63.尾隨者

「轟」，一聲蒙響，一塊巨大的岩石被轟開，陳術終於見到了他要的答案。一股巨大的吸力拉動著水流將他和斜月完全卷了進去，斜月一個不防，立刻被灌了一口水，大吉則死死抓住陳術的肩膀，一動也不敢動。

陳術他們被卷進了一個地下湖中，這個地下水層很深，實在很難想象在西郊連片的石丘下面竟然是會有這麼大規模的一個地下湖。陳術臉上露出笑意，他一手拉起又開始不行的斜月，另一隻手奮力得滑動著。雖然在一片黑暗中，那個水中的手電筒也在剛才的激流中不知道掉到了何處，但是陳術的方向卻十分明確，越划速度越快。

終於，昏暗的水中似乎有了一點兒光亮，神智都有些模糊的斜月也看到了這一點，他虛弱得抬起手，象徵性得划著，向著生還的希望做出微博的努力。陳術卻愈加用力得划著，事實上，自從他來到水庫旁，就感到那種冥冥中的呼喚越來越清晰，而隨著他入水越深，那種對心靈的震顫也越明顯，他可惜清晰地感知那件東西的所在，他知道它就在那裡，這也是為什麼陳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也能辨明方向的原因。

「呼~」斜月終於把頭伸出了水面，他貪婪得吸收了氧氣，懶洋洋得躺在陰濕的地面上，微眯著眼睛，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快感。這裡是一處地下的岩洞，按理說它應該在水平面以下的，但是顯然因為某種原因，西郊水庫沒有完全與之連通。

陳術踢了踢斜月的肩膀道：「你最好快點回復，我們破壞了一直大自然的微妙平衡，西郊水庫的水將很快填滿這個岩洞，在它完成這個壯舉之前，我們必須找到那件東西。」

「好吧好吧，」斜月深吸一口氣，艱難得怕了起來，在他濕答答的衣服中掏出了一個小球，輕輕一轉，發出了明亮的光芒。「不錯吧，我自己做的。本來準備下次在泡妞的時候用，沒想到卻用在了這個地方……唉，陳術，」斜月臉上的戲謔表情消失了，他無力得揚起頭，嘆息道：「你知道我剛才在快死的時候想到的誰嗎？竟然是我的父親！那個我一直以為自己最恨的人！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在那種時候我會想起他。你知道嗎？在我五歲的時候，我媽媽就死了，就是為了他而死！如果不是他一味得想要去爭奪那個家族繼承人的位置，不是他那麼咄咄逼人，他的對手也許就不會那麼喪心病狂得召喚出邪惡的妖魔，我媽媽也不會因為要保護被那個深淵的妖魔吞噬。

她是個如此美麗而又聰明的女子，雖然我才五歲，但是我可惜清楚地感知她的偉大……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愛她，我好想她，我喜歡她看著我笑的模樣……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陳術看著斜月的模樣，沉默了下來，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眼前這個悲傷的男人。幸好，斜月很快就平復下來，他慢慢得爬起，拍了拍陳術的肩膀道：「好啦，我們走吧，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別人說我的事情，感覺很不錯，我心裡舒服多了。」

陳術仔細看他的臉色，問道：「你確定行嗎？」

「當然，剛才只是氧氣不夠，消耗了一點體力，沒什麼大問題。」斜月笑了笑，拉著陳術前行，但是還沒走出兩步，身後卻傳來了「嘩啦啦」的劇烈水聲。陳術他們回過頭，看到竟然從水底爬出了三個人，一個一身道服的道士，桃木劍配上長袍，身上一點水漬都沒有，道骨仙風，風度非凡。另一個冷麵女子，身材高挑，臉上布滿可怕的紅色條紋，手中擎著一把巨大的鐮刀，上面鑲著一個個骷髏，不斷得傳出陣陣陰風，身上或有水滴，陰風一吹，就很快化作霧氣。

陳術倒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他走上一步，笑著道：「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夠在這裡遇到當時大賽德大教堂的故人，真是不虛此行啊。斜月，這兩位就是我當時和你說的，硬闖大教堂最後全身而退的聖者協會的高手，他們可是非常厲害啊。呃……對了，這位倒是面生的很，不知道您高姓大名，在何處高就啊？」

陳術說的那個男人是一個白人，身材並不高大，但是他光禿禿的腦袋卻很引人注目，三四十歲的年紀，長相很普通，但是一雙眼睛卻格外有神。他對著陳術冷冷一笑，道：「現在的年輕人膽色是越來越好了，但是也越來越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對面站的是誰？不錯，你很厲害，納庫里斯大人在你身上種下的精神種都可以抹去，這是不錯的成就，但是也因為這個原因，讓你受到了重視，由我，盧卡納斯親自盯著你，就算你想要去天邊，也飛不出我的掌心！」

「原來那個黑衣服的小帥哥叫做納庫里斯啊，說實話，我不覺得他值得你這麼尊敬哦，即使是想要找一個靠山，他也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哦，哦，哦……我記得你的精神力，我知道你是誰了！」陳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指著光頭道：「你就是那個超級能打最後死得很慘的黃衣女人的搭檔吧，原來你叫盧卡納斯啊，嘿，還是個光頭！別生氣嘛，你本來就是個光頭啊……嘿，為什麼你對自己這麼自信呢，雖然你對精神力的理解的確比我高深了很多，但是對於人性和命運，卻缺乏必要的研究。你是精神力大師，強大的智者，為什麼這麼不明智得跑到人前呢，你不覺得這樣很危險嗎？」

「危險？」盧卡納斯一臉的不屑，「我會有什麼危險，我身邊一直有高手保護著，而且還有還有納庫里斯大人一直注視著我，我……」盧卡納斯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感到一股刺骨的陰風襲來，他迅速轉過頭，眼前是明晃晃的鐮刀和低聲咆哮的小骷髏。盧卡納斯想要躲閃，但是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是多麼脆弱，低嘯的陰風裹著強橫的能量很快刺穿了他的身體，將他所有的反抗與閃避全部抹殺在搖籃中。

看著被攔腰斬成兩段的盧卡納斯，老道士並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只是無所謂得聳了聳肩膀。盧卡納斯顯然並沒有死透，他艱難得伸手抓住老道士的鞋子，問道：「為……為什麼……」

老道士淡淡得道：「本來你和地煞女倒是很般配，一個西方精神力大師和一個東方刺殺道高手的結合，完美無缺，沒有弱點，一般就算高手遇到，也會退避三舍。但是長時間的成功經歷讓你忘記了自己扮演的真實角色，地煞女死了，你什麼也不是了，本應該拿著撫恤金找個地方過下半輩子，但是偏偏還不甘寂寞，想要包納庫里斯的粗腿。人家可是魔神啊，是這麼簡單就能搭上的嗎？利用你的精神力，跟著這個小傢伙找到寶藏，你剩餘的價值也就是被用光了，再留著你幹什麼，分一份嗎？不好意思，我可沒有興趣和你這種窩囊廢分。」

陳術看了一眼地上氣若遊絲的盧卡納斯，皺著眉頭道：「呃，抱歉，這位道長，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準備私自分了這寶物？不是吧，你們可是聖者協會的人啊，協會的實力我想你們可比我更加清楚，他們可是有魔神的啊，你確定要為了這件東西冒險呢，你老看上去也一把年紀了，何必這麼冒險呢？」

「唉……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老道士有些無奈得道：「貧道孤葉子，今年已經一百四十三歲了，修了一輩子的道，老命也快燒盡。如果現在還不拚命，怕是過上一段日子，我就拼不動啦。聖者協會雖然是個強大的組織，但是水太深了，這寶貝就算我交上去，也不知道會落在誰手裡，哪還有給我參悟至道的機會，所以還不如和鐮劫這樣的爽快人合作，賭上一把，只要贏了，那就什麼都值了，即使輸了，最多也只是早死一些日子，反正人間的好東西，我也都享受夠了……」

「嘖嘖嘖……虧你還是個道長呢，竟然這麼自私！你一把老骨頭了，就算現在死了，恐怕也沒有什麼人為你傷心難過，但是這位呃……鐮劫姑娘，卻是還正年輕，雖然她的外貌有些難以辨認，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她旺盛的生命力。你死了也就算了，但是鐮劫姑娘卻還有大把的青春，憑什麼要陪著你來冒險？」

鐮劫聽到了陳術的話，沒有任何反應，表情依然陰冷無比。孤葉子那張枯萎的老臉卻笑開了花，「嗬嗬嗬嗬……陳術小朋友，你真是可愛啊，這種時候還有心思來挑撥離間，難道你以為老道我一把年紀都活在了狗身上？好了，看在你帶路的份上，束手就擒，放心，我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只要等我們得了那件寶貝，就放了你們……」

「行啦，我也不是小孩子，您老要是得了寶貝，第一件想到的事情肯定是滅口，要打就快打，等等這裡被淹沒了就不好玩啦。」陳術手一抖，流光錐出現在他的手中。

然後，陳術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骷髏出現在眼前，無數黑線從鐮劫鐮刀上的小骷髏口中噴出，匯聚出一個巨大的骷髏，咆哮著沖向陳術。陳術看都不看，流光錐在他的指揮下直接向右手邊激射出去，只聽到「鐺」的一聲，流光錐彈了回來，而偷襲的鐮劫也現出了身形。

那個巨大的骷髏趁勢一口把陳術吞下，陳術絲毫不懼，左手微張，一朵蓮花在黑氣中綻放，帶來了生命的愉悅，而這種生命力對於那個大骷髏來說卻是致命的傷害，它咆哮著將陳術吐出來，然後就瘋狂逃逸，可惜蓮花的生命力太強了，那骷髏很快就消散於無形。

鐮劫看到骷髏被滅，沒有絲毫憤怒，她只是瞬間消失，然後下一秒出現在陳術身前，巨大的鐮刀帶著無比巨大的力量席捲而來。

「誅心者，瑟鐮！」

陳術終於認真起來，這才是這個叫做鐮劫女人的真正實力。流光錐回到陳術手中，金光一閃，整個兒融入陳術的手掌，陳術右手握拳，直接咂向了鐮刀。

「蓮花開！」

「轟」！兩股極大的力量相撞，凶暴的氣浪四處激射，將這個岩洞的外壁打成了篩子。鐮劫身邊的黑氣一滯，一朵巨大的蓮花在她面前綻放，洶湧的生命力將她的死氣牢牢壓制。陳術哈哈一下，身體瞬間接近，流光錐在他的手中飛舞起來，招招都是殺招。

退。鐮劫不斷後退，她對搏殺之術無比擅長，但是陳術的砍殺技法卻如同在演繹自己的生命，毫無破綻，讓她不得不全力抵擋。事實上鐮劫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下風，陳術釋放的那朵蓮花的生命力本不會對鐮劫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其中卻有著他自身道境的加持，讓花朵的影響增加了百倍，才得以一下就制約了鐮劫死氣。這是來自道境層面上的制約，除非鐮劫在境界上的領悟再上一層樓，否則無法扭轉其中的弱勢。

而陳術的搏殺之術已經成為了身體的本能，胸中那朵蓮花調配著生命力，隨著他的每一次出擊而大量轟出。而陳術的精神線也隨著他的攻擊而四處蔓延，結成了秘密的精神網，所以他每次出手，都可以非常準確得將鐮劫將要凝結起來的反擊完全擊潰。如果不是鐮劫本身的元力比陳術深厚得多，恐怕她已經被當場格殺了。

孤葉子看了一眼眼前的情況，嘴角有些抽動，他倒沒想到陳術對抗鐮劫都可以搶得上風，現在他可沒有時間等鐮劫慢慢扭轉局勢，韻州城裡的各路人馬恐怕很快就會得道消息。他手指一彈，那把桃木劍如同有靈性一般忽然躍起，化作一顆暗紅色的流星，想陳術衝去。

「老傢伙，早就等著你！天雷珠，給我爆！」

陳術也不回頭，手一揚，銀光一閃，直接砸在了那顆流星上，這次撞擊的規模就剛才那次要打了很多，半個岩洞當場就被震塌了，不過陳術早有準備，直接一擰身，就拉著斜月往岩洞深處奔去。孤葉子和鐮劫想要追擊，但是斜月在奔逃間回過頭，舉起右手，作出打槍的手勢，「砰砰砰……」

一道道靈力比真的子彈更為犀利，攜帶著強大的殺傷力向孤葉子他們射來，兩人倒是沒有想到會遭到槍擊，一時間手忙腳亂抵擋，等他們緩過神來，陳術他們早就消失在了岩洞的深處。

只有跑到深處才知道，這個岩洞九曲十八彎，遠比一開始看到的要深遠得多，幸好陳術有個精神力的牽引，就拉著斜月在洞中不斷地左兜右轉，晃了幾圈之後，終於把後面那兩個跟屁蟲給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