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協議

「我的意境你也看到過了，是一個骷髏……」鐮劫的眼中有些迷離，似乎正在回憶，眼中寫滿了痛苦，「在我剛開始修行的時候，和一大群孩子一起被人帶到一個巨大的山谷里，我們大概只有七八歲，卻被配發了武器，只有前十個走出山谷的才不會被處死……那時候大概有兩千個孩子，但是走出山谷的，卻只要九個，其中兩個也因為傷重很快就死了……作為倖存者，我被送到了一個黑色的湖中，周圍都是水，但是我沒有悶死，在那裡我遇到了一個神靈——掌管死亡的羅斯托克……他教我運用元力的方法，湖水不斷湧入身體，改造著我的每一寸細胞，讓我不斷變強……等我快要離開那個湖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了，不過這些還遠遠不夠，於是我接受了神靈的傳承……」

「傳承？」陳術腦子糊塗了，鐮劫的意境很明顯代表著殺戮與殘忍，擁有這種力量的神靈，很難相信那個羅斯托克會單純付出，使用傳承這種方法，相比之下，降臨才是他最可能選擇的方式。

「是的，傳承……我傳承了殺戮之心，得到了收割者之鐮。」鐮劫揚了揚手中的鐮刀，上面刻畫著無數玄奧的符咒，在和戮硬拼了一記仍然能完好無損，看上去的確像是上古神靈傳下的利器。

「那個神靈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萬一你得到力量之後反水，背叛他怎麼辦？」

「像我這種人是無法背叛他的，傳承讓我刻下了羅斯托克大人的印記，它們不但制約著我的力量成長，同時還是懸在我頭頂的一把利刃，只要有這些印記在，羅斯托克大人就可以隨時收回賜予的力量，以及我們的生命……」

「呃……等等，鐮劫小姐，你說的那些印記，是不是就是你臉上的條紋？」

「不錯，很難看是吧……」

「呃……其實還好啦……不過，鐮劫小姐，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你臉上的條紋好像消失了……」

「什麼！怎麼可能，這可是印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記，就算我失去了生命，它們也不會消失的！」本來心若死灰的鐮劫陡然激動起來，她使勁搓著自己的臉，不過原地轉了半天，將衣服掏了個遍，愣是沒有找到一面鏡子。倒是陳術十分好心得遞上了一個打火機，這是他地毯上買的cartire（卡地亞）打火機，平時引火用的，雖然是個冒牌貨，但是外表倒是很光鮮的。光滑的金屬表面在洞中微光的照射下，倒是一個不錯的鏡面，當它印出鐮劫嬌美的面容時，她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了。

「這……這就是我嗎？原來……原來我長成這個樣子……」之後鐮劫就再也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淚說浸濕了她的衣衫，她的內心從來都沒有如此激動，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感覺，高興嗎？可能有。悲傷嗎？似乎也有。小理但是更多的卻是難以名狀的興奮、委屈、不安……她早已經習慣了別人眼中的厭惡與恐懼，從十四歲開始，她就再也沒有照過鏡子，她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醜陋的模樣，但是現在才發現，容貌的回歸，對於她的內心世界是多大的震撼！

陳術倒是很理解鐮劫的心情，沒有一個女人會忽視自己的容貌，他等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走到漸漸平靜的鐮劫身邊，輕拍她的香肩道：「不要激動啦，變漂亮雖然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但是目前我們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你的修為意境，不是嗎？」

「不錯！」不過曾經是專業的生命收割者，鐮劫很快就從複雜的心情中清醒過來，她皺著眉頭道：「那些符文消失了，也就是說羅斯托克刻在我身上的印記被你那件武器給摧毀了，這麼說還真是感謝你，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你還讓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本來面目，我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這麼一天……」

「大姐，你會錯意啦！」陳術叫道：「你不要這麼悲觀好不好，我只是說我們有死亡的可能性，不是要你等死！我之所以向你提起你的意境修為，是因為在剛才我們兩個交鋒的時候，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你體內氣的流轉，只是它們似乎非常微弱，微弱到無法對我起到任何作用，微弱到你把它們當作了一種身體的本能。不然你可以看一下你的鐮刀，這種神祠之物可不普通，我估計著也有幾百斤，即使是一個普通大力氣的女子，也不可能像你這樣揮舞得這麼自如。你剛才攻擊的時候，都沒有任何遲滯，也就是說即使在失去修為意境的情況下，依然有少許元力能夠讓你嫻熟得操縱鐮刀。

我們現在可以假設一下，有沒有可能我那把武器重創了你的身體，同時摧毀了那個死神羅斯托克刻在你靈魂之中的精神印記，你的元力只是因為在和我的對撼中損耗過渡，所以變得氣若遊絲、難以感覺。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只是被剝掉了死神的枷鎖，但是力量依舊還在？」鐮劫興奮起來，她閉上了大眼睛，盤腿坐下，認真感悟自己體內氣的流動。過了好一會兒，她頹然睜開眼睛，搖了搖頭道：「不行，我還是沒有感覺到絲毫氣的痕迹，這段修行的意境我太熟悉了，氣息流過之後一點兒共鳴都沒有，恐怕我是真的失去修為了……」

「不要著急嘛，那次對撼連你靈魂之中的精神印記都被摧毀了，與之息息相關的精神意境自然也會遭受到巨大的衝擊，說不定你現在的意境已經有了變化，只是你現在太虛弱了，自己感覺不到罷了。」陳術皺了皺眉頭，對著鐮劫道：「鐮劫小姐，你信不信任我？不對，你沒的選擇，只能信任我……你相信我，我來用自己的精神力注入你的體內，慢慢感知被震散的元力微粒，將它們聚集起來，凝聚成你新的意境，你看怎麼樣？」

「你說什麼！」鐮劫美目圓睜，瞪著陳術，她眼中閃爍著精光，讓人不敢直視。也難怪鐮劫這麼激動，要知道意境是修行者修行之道的基礎，讓別人幫助自己重新鑄就意境，就等於將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在對方面前，一旦兩人反目，自己將根本無力抵抗。而另外一點，意境根據本心來鑄造的，位於靈魂最深處的位置，其中甚至蘊含著連主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這種秘密並不是關係到主人的經歷，而是她靈魂深處的喜好與厭惡，下意識里的偏愛與選擇，這些都是組建自己感情的基礎。一旦別人參與進來，這些最底層的秘密將無所遁形，所以對於修行者來說，自己的意境世界就是自己最為隱秘的地方，就算是愛人，也不會讓對方輕易涉足。

「你叫什麼名字？」鐮劫忽然問道。

「陳術。耳東陳，技術的術。」

「陳術，我是一個女人。」鐮劫說得很簡練，但是意思已經足夠明確。

「這個……我想應該不是一個問題吧，」陳術皺著眉頭道：「鐮劫小姐，恕我直言，你之前的作風早就超出了一個女人，甚至一個普通人的範疇……」

「那時候有那個精神印記在，我的心理受到壓抑，但是現在，我想要做回一個普通女人了！」鐮劫幾乎是咬牙切齒得說出這句話。

陳術看著她的模樣，心中暗嘆自己對女人還是缺乏了解，只得耐心解釋道：「鐮劫小姐，你是一個有抱負的人，你的未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解決，這是你重獲力量的唯一途徑。我並不是一個熱衷於窺私的人，也絕對不會將你的秘密散布出去，至於我們兩個，恐怕經歷過這裡冒險之後，你我也再也沒有做對的心情。雖然看上去風險很大，但是利益更加誘人，不是嗎？」

「我要你立誓！」鐮劫憋了好一會兒，突然道：「以你的修行意境立下誓言，以後不但泄露任何有關我的任何秘密，而且絕對不能利用我的秘密對我進行任何程度的攻擊、傷害、算計……一切惡意或者非善意的行為，全都不允許！如果違背，則意境消亡，元力反噬而死！」

陳術深吸一口氣，好毒啊！立下這種誓言，那他以後對著鐮劫就只能像菩薩一樣供著，意境貫穿了他整個修行生涯，就算突破極限，成為神靈，也無法違背。

鐮劫看到陳術有遲疑，立刻道：「為了你的利益，我也可以立下同樣的誓言，不但以後無論處在何種情況都不會對你作出任何非善意的舉動，而且我還可以欠你一個大人情，你我我知道這個人情的價值，如果我能夠重獲力量，我一定會給與你足夠的酬勞！」

陳術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你的要求太苛刻，我可以立誓絕不對你有任何不利，也可以保證絕不會主動泄露你的秘密，那是卻不能保證會在不經意的情況下泄露出去，人總有犯渾迷糊的時候，我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鐮劫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可以更改條件，只要你立誓，不得主動泄密，不得對我有任何非善意的舉動，我就可以同意你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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