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少小離家老大回

就在王勇一家面對越來越多的信件和包裹而發愁的時候，村子北邊緩緩地駛過來一亮黑色的奧迪100轎車。

這種以前政府部門至少也得是市級甚至省級領導才能配發的高檔轎車，在各方面雖然比不上現在新出產的奧迪A6，可是因為它所代表的，或者說是曾經代表的那個階層，讓它無論到了哪裡仍然都是備受矚目的存在。

更何況這輛車的車牌竟然是燕C00002，這個號牌即使是不懂車牌使用規定的人也知道，能掛上這麼一副車牌的車，絕對來頭小不了。

這輛車孤零零的緩慢地行駛在進入王家莊的道路上，因為這條路如今正在鋪水泥路面，所有一大半都被封閉了，所有來來往往的車輛只能小心的一點一點的往前開。

遇到對面來車了，正趕上沒處會車的只能有一輛車後退到可以會車通過的地方，聯繫一把駕校考試科目——側方停車。

「哎！他三叔，你看來了一輛四個圈的車！」

「哪呢？哪呢？我看看？」

「你看那不是嗎？跟王海那輛車一樣的，都是四個圈！就是好像沒王海那輛車好看，大氣！方方正正的看著不好看！」

「靠！不是吧？」

「他三叔，怎麼啦？」

「是啊，你又發啥神經啦？」

「你們知道個屁啊！好好看看這輛車的車牌號，看清楚了！」

「燕C00002？這麼小的號啊？」

「這麼牛？」

「這是誰的車啊？」

「他三叔啊？你知道這車牌有啥講究沒？」

「嘿！別小瞧人家這車沒王海那輛漂亮，知道裡面坐的是什麼人不？」

「什麼人？」

「你快說啊？快別賣關子了，臭顯擺啥呀？」

「滾犢子你！咋哪都有你啊？你知道你說呀！」

「他三叔，好了，好了，別跟他小子一般見識，你快給大伙兒說說，這車牌有什麼來頭啊？」

「告訴你們吧，這是咱們市的二號車！是人家市長的專車！」

「啊？」

「市長來了？」

「市長又到咱們村裡幹嗎來了？」

「還愣著幹嗎，趕緊通知老書記去啊！」

絲毫沒有聽到這群人議論的那輛奧迪100依舊緩慢的往村裡開去，速度雖慢但是卻很堅定不移地往著王家莊進村的方向開過去了。

當掛著燕C00002的奧迪緩緩地駛入王家莊，車速變得更低了，即使是小孩子，小跑著也能跟得上。

不過，和其他同時代的村莊一年到頭也不一定看到一輛小轎車相比，王家莊無疑是個極其特殊的例外。

僅僅王海一家就有十多輛車了！運貨的大卡車，載客的客運班車，還有王海剛從京城開回來的兩輛高級小轎車。

這還不算一天幾乎長在這裡的劉彪的那輛車呢！更何況村裡逐漸富裕起來之後，已經有好幾家買了汽車了。

有人買了一輛大貨車用來跑運輸或者乾脆自己做生意運貨，或者買一輛這個時期農村最流行的大發和長安麵包車去跑出租。

還有一天到晚不斷的來參觀學習的，來洽談業務的政府人員，商務人士，很多人都是開車過來的。

總之，在王家莊，汽車根本不稀罕。不過，這輛奧迪車裡的乘客面對如此「詭異」的現象，卻已經議論開了。

「爺爺，看起來這裡的人很膽小啊？你看都沒有人追著咱們的車看新奇呢？」

一個大概十七八歲年紀的漂亮的花季少女，雙手摟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的胳膊，撒嬌著說道，聲音很是清脆悅耳。

「呵呵，李小姐，這裡的情況和大陸其它地方不一樣。這裡最近幾年變化很大，要是幾年前你過來，肯定會出現你想象的那種場面。但是現在，他們並不是你所說的膽小，而是對汽車根本不新鮮了。」

開車的司機一邊目視前方，認真的開車，一邊解釋了一句，卻沒有想到立刻就引來了漂亮小女生的反駁。

「怎麼可能？不是說大陸農村都很窮的嗎？連電都沒通，更別提什麼家用電器了！我同學都說，大陸人，特別是農村如今住的都是草屋！」

司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嘴角不自然的撇了一下。之後繼續全神貫注的看著車外的情況，小心的開著車往村裡繼續慢慢挪動。

對於小姑娘所說的話，他實在是無話可說。只要眼睛不瞎，車窗外那一棟棟紅磚青石建起來的新房就矗立在道路兩旁，哪有一間什麼草屋的影子啊？自己今年三十六了，長這麼大，都還沒看見過草屋是什麼樣呢？

「小雨！不要胡說八道！」

白髮老人十分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扭頭呵斥了一聲。他的反應讓小姑娘十分的不滿，生氣地搖晃了幾下老人的胳膊，看到爺爺真的生氣了，又開始嗲聲嗲氣的撒嬌耍賴。

「小雨，早就跟你說了，不要聽你那些同學胡說八道，你就是不聽。你自己看看車窗外面的這些房子，不管是新房還是舊房，有一處是你說的草屋嗎？」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一個一頭短髮，帶著墨鏡，字啊如此炎熱的夏季依然穿著一身黑西服，一絲不苟的注意著車外動靜的男子突然說道。

「強哥，你也笑話我？我不和你好了！哼！」

小女生扭過頭，一副我很生氣的樣子，看的老人嘴角浮現起了一絲憐愛的笑意。看著小孫女耍起了小脾氣，老人並沒有安慰勸說，而是扭過頭去，透過車窗玻璃，仔細的打量著車外的的一切。

小女孩裝著生氣的樣子趴在自己一邊的車窗上看了一會兒窗外讓她很無聊的風景，又耐不住性子的轉過身來。

「爺爺，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嗎？好落後啊！」

「是啊！這就是爺爺出生的村子。」

老人說完，似乎陷入了會議之中，眼睛盯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大概是想起了兒時在這個村莊里或快樂或痛苦或平淡的日子吧？

「可是這裡怎麼這麼破啊？連洛杉磯的小鎮都比這裡繁華多了！路面還都是土路，房子也都是低矮的平房，連一棟樓都沒有！你看看那個小孩兒！他的手多臟啊！怎麼不洗手就吃雪糕啊？」

「啪啪啪……」

一連串的掌聲讓看什麼都看不慣，到處挑刺的小姑娘好奇的扭過頭看向前方。一大群人正聚在一起，應該是在歡迎我們吧！小女孩如是想到。

汽車很快停穩了，司機當先下車，走向歡迎的人群。

「趙書記，你這是從哪知道的消息啊？」

「嘿嘿，我說小郭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不是我吹，甭管任何人，只要進了俺們王家莊的地界，那就逃不出我的眼睛！對了，市長呢？咱們還不下來啊？」

王家莊的書記兼村長老趙熱情的握著司機小郭的手，眼睛卻在暗暗打量著那輛市長的專車。

「呵呵，別看啦，市長今天沒來！我奉市長的命令，前來送一為你們王家莊走出去的老人過來到處看看。」

「王家莊出去的人？坐市長的車？還要到處看看？」老趙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突然一個人名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讓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是李明華嗎？」

小郭詫異地看了一眼老趙書記，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這事的。要知道之前老爺子那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求市裡幫他保密呢，可老趙怎麼知道的？

「哎呀！」老趙一拍自己的大腿，「不好意思啊小郭，你看我剛想起來，我還有個急事要去辦，這樣，我讓會計老劉陪著你接待一下他們，我就先去忙去了，不好意思啊？」

說完，根本不給小郭說話的機會，轉身就鑽進了變得鴉雀無聲的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這個老趙，這是搞什麼嗎？」

擠出人群，匆忙地準備回家去打電話給上級問問是怎回事的老趙，剛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停住腳步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後對著他自己右側十來米遠的兩個沒事幹正在牆根下曬太陽的的村民小聲說道：

「你們倆，過來，過來！對，就是說的你們倆，趕緊給我滾過來！」

等到兩人來到老趙跟前的時候，老趙立刻趴在他們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他就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溜之大吉了。

「聽說了沒？當年的李先生家後人來了。說是他們的傳家寶被埋在他們家主宅里，正好趁著此次回國重新翻蓋他們祖屋院子里把那些東西挖出來。」

「當初不是說他被父母帶去美國了嗎？」

「怎麼可能，是不是他啊？不是說死在外面了嗎？」

「這還能錯？我告訴你們吧，這傢伙的經歷說起來那可是相當的傳奇。」

「行了，行了，別賣關子了，趕緊的吧，給我們說說。」

「對，對，趕緊把你知道的跟我們說說。」

「啊，嗯，咳咳，這個嗓子有點幹了，要是能吃跟冰棍就好了！」

「真是懶人屎尿多！老高，給我拿點冰棍雪糕過來，按人頭點，我請客！」

嘴裡美美的嚼著冰涼的冰棍，一個傳奇人物的過往通過的他的述說慢慢地展現在眾人的腦海里。

老人名叫王李明華，1915年就出生在這個小村莊的一戶普通農民家裡。在這裡他度過了他無憂無慮的童年，然後在一九三一年的一天，父母外出跟他說說是去竄親戚的，可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沒有啥本事的他沒人管教之後，很快就把家底敗光，然後又吃了小半年的百家飯之後，在九一八事變之後沒多久，李明華就悄悄離開了這個生養他的村莊，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