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團圓飯（修）
童悅拿到了香水，最後一瓶，是宋立琛從許惠珊那兒拿回來的。
車上她對著陽光舉起剔透水晶瓶有彩虹反光，「明年送你媽媽我們專們給她定製的香水吧。」
宋立琛沒作聲，想什麼出神沒聽見。
童悅轉頭望他，「不會一位尊貴客人一生只能定製一次吧？」
宋立琛平視前方目沉如水，「不會。以後那兒只有我們兩定製的香水。」
童悅笑著掩去情緒，「那可說不準，張愛玲說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個白玫瑰一個紅玫瑰。」亦笑亦嗔。
宋立琛突然停車，童悅抬頭觸及他眼底，有一絲捉摸不定。
「你想好了跟我回家嗎？」
童悅目光堅定，「你願意帶我回家嗎？只要你願意，我就敢去，不管要面對的是什麼。」
宋立琛搖下車窗，緩緩點一支煙，「今年我家有客人，你可以選擇不去。」他的聲音隨著煙霧飄散。
童悅心一沉，依舊笑，「你不會是怕我在親朋面前給你丟臉吧？」
「童悅……」
「啊，差點忘了給我媽打電話今年過年去你家。」她自顧就拿出手機認真給媽媽彙報。
王寶儀聽聞閨女第一年上門跟婆婆共度春節，擔心又緊張，說什麼也要親自給親家準備一份禮物，說這是禮數。
大年三十一大早王寶儀冒著嚴寒送了兩盒糕點來，是她連夜做的，為了保證口感新鮮楞是守了一夜。媽媽的手藝她信得過，比外邊那些百年老字號買的都不知要強上多少倍，關鍵是心意誠誠。
這回童悅沒有借姚娜的衣服，也沒有讓宋立琛陪她買衣服，平常裝扮，自然最好。
雖然心裡早已經做好了十分的建設，見到宋家大宅的時候還是不免心顫了一下。想起以前電視里看到的情景，男主角狂拽炫酷*炸天的對女主說，我家一個廁所就有你家那麼大。
「跟著我。」宋立琛低聲囑咐。
童悅回神，「嗯。」
青石階，柚木門，抱鼓石……氣魄宏偉、嚴整又開朗，處處都彰顯著中國世家門第之感。童悅置身山水園林之中都自覺格格不入，手不覺抓緊宋立琛。
宋立琛回頭看看她，「沒事。」
她加快一步，兩人並肩進入側邊會客廳，廳不大，布置精緻溫暖如春。童悅一踏進去就覺得熱，她正對面主位不苟言笑頭髮花白的老者應該是宋立琛父親宋伯遠。秦淑蘭坐在左側，坐她身邊親熱搭著手的婦人年紀略比她大一點，不似秦淑蘭那樣打扮入時，毛衣披肩下配金絲絨長裙。許惠珊乖巧依在婦人身邊，娘仨兒自顧說笑都沒看他們一眼。
還是宋伯遠開口，「回來了。」不冷不熱，生硬公式。
秦淑蘭這才起身，「阿琛，你爸一早就問你什麼時候回來，還讓廚房特地做了你愛吃的菜。」一個勁給他使眼色。
「謝謝爸。」宋立琛也說得生硬公式。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立琛哥，你怎麼才回來，我和我媽都等你大半天了。」許惠珊撒嬌過來拉開宋立琛。童悅就被一個人孤立在原地，尷尬無比。
吳玉珍上上下下打量童悅一遍，明知故問，「阿琛帶朋友回也不介紹一下。」
秦淑蘭是十分討厭童悅，全拜許惠珊所賜，老爺子在她不好發作，免得失了長輩的身份。
宋伯遠這才注意到童悅，「這位是？」
「我女朋友，媽已經見過了。」宋立琛直接回答。
「哦？我怎麼不知道？」宋伯遠轉臉向秦淑蘭。
秦淑蘭臉上十分掛不住，「我倒是見過，當時以為阿琛是好玩就沒上心。」
宋伯遠淡淡，「過門是客，吃頓飯再走。」言外之意再明白不過。秦淑蘭放心了，許惠珊更是喜形於色，吳玉珍一直暗暗打量童悅。
「宋伯伯。」誰也沒有料到童悅會主動開口，未言先笑，俗話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叫童悅，初次見面，也不知您喜歡什麼，帶了點自家做的糕點，請您不要嫌棄。」
宋伯遠大抵也沒料到他正眼都沒瞧的小姑娘能這樣穩得住，「費心了，收下吧。」
秦淑蘭過去接，橫眉冷對。童悅依舊笑臉相迎：「我聽立琛說您喜歡香水，選了一款不知合不合您心意。」香水和糕點一併送上，秦淑蘭再想拒絕也不好直接給她難堪。
秦淑蘭接了東西直接朝餐廳喊了句，「準備開飯吧！」
楠木圓桌擺了八張椅子，童悅坐在宋立琛左邊最下首，許惠珊一定要坐到宋立琛右邊。說是團圓年飯，氣氛卻異常沉悶肅穆。
六人落座，菜肴齊備，那空出的兩張椅子都無人上座。童悅有些好奇，宋立琛問秦淑蘭，「媽，左勁不回來吃飯嗎？」
秦淑蘭努力壓著臉色，「打過電話，說是在路上了。」她這話是回應宋立琛卻是對著宋伯遠說的。
宋伯遠喝口茶，「立琛你是哥哥，阿勁是你親兄弟，從小身體就不好，你要多照看。」他又轉頭對秦淑蘭，「阿勁的房間讓人好好收拾收拾。」
秦淑蘭似忍著一口氣，「知道了。」
對左勁童悅印象是比較深的，聽他們的對話，左勁和宋立琛的關係她也猜了個大概。只是這第八個空位是誰呢？宋家人不會無緣無故多擺出一個空位，難道是為了湊成雙數吉利？
事實上宋伯遠有四個兒子，大兒子早夭與左勁是一母同胞，左勁的母親一輩子都沒有進過宋家門連死後都沒個名份。宋伯遠心裡有愧，宋家長子的位置一定要給大兒子留著也算是給左勁母親的一點點補償。所以宋立琛順延排行老二，左勁喊他二哥。宋立琛的母親秦淑蘭是正牌宋太太，兩個兒子，一個不受宋伯遠寵愛，一個被逐出家門。
這頓團圓飯吃得彆扭，童悅食不知味只往嘴裡送白飯，席間宋立琛給她夾了些菜。
許惠珊撒嬌要宋立琛給她剝蝦，「立琛哥，我的指甲是新做的，你幫我拔個蝦好不好。」
「你都多大了還纏著阿琛給你拔蝦。」吳玉珍嗔怪小女兒。
「阿琛一直疼她，拔個蝦有什麼。」秦淑蘭拱火。
「立琛哥最好了。」許惠珊理直氣壯將自己的帶殼蝦擱到宋立琛面前瓷碟里。
宋立琛冷眼看她們自得其樂的你來我往，正要發作。童悅搶白，「我給你剝吧，我讀書那會兒可是剝蝦小能手。」她也不給許惠珊時間拒絕，自顧將宋立琛瓷碟拿走，「立琛一直把你當妹妹寵，我今天就當借花獻佛了。」
眼看著許惠珊就要耍大小姐脾氣，吳玉珍立刻按下她對童悅道：「那就謝謝童小姐了。」
秦淑蘭極度不爽要開口，宋伯遠清咳了兩聲，看向吳玉珍，「弟妹，之前，惠珊還小，阿琛拿她當妹妹。現在都大了，以後就不要當妹妹處了。宋家和許家的婚約，還有效。」
吳玉珍笑而不語，只點頭。
秦淑蘭心裡那口氣終於順了。
宋立琛啪一聲擱下筷子，「我的事，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宋伯遠瞪起眼睛，「我們現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是你必須承擔的責任！」
「我累了。」宋立琛的聲音真的很疲憊，彷彿經歷了長久的扎掙終於支撐不住了。
宋伯遠一揮手摔了碗，「除非你不姓宋！」
「阿琛！」秦淑蘭驚恐開口，「你爸爸有心臟病經不得你這樣頂撞。」使勁阻止。
童悅才是最尷尬難堪的那個人卻一句話也不能說。
「我隔這麼遠就聞到生薑味了，辣辣的嗆得慌。」左勁人未到聲先到，一句話化了僵局出變相替宋立琛解了圍。
左勁進來，頭一個喊宋伯遠，「爸。」接著是秦淑蘭，「秦姨。」
秦淑蘭再不情願還是擠出一絲笑色，「回來了。」
左勁到自己座位落坐，一桌子都冷靜下來。
左勁眼睛很自然帶到童悅身上，「童小姐，過門是客多吃點，餓肚子最後難受的可是自己。」言語間頗為熟絡。
「怎麼哪裡都有你。」宋伯遠對左勁明顯與對宋立琛不同，威嚴中有溫情。
左勁笑，特有的痞氣，「我跟二哥關係好您不高興啊。」
宋伯遠臉上終有了笑顏色，「既然你跟你二哥關係這麼好就回來幫他，打仗還是要親兄弟。」
左勁告饒，「我可不想累了自己還讓別人睡不得安生覺，還是當個閑人最好。」
宋伯遠很自然掃了秦淑蘭一眼，「你別管別人，就只管你自己願不願意。」
「我不願意。」大概宋家也只有左勁敢這樣拂老爺子的意思。
「好不容易一家人聚齊怎麼又談上公司的事，大過年的，不準在家談公事。」秦淑蘭找準時機轉開話題。
這頓團圓飯真真吃得波濤暗涌，只一頓飯童悅已經感覺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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