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的女人
說開后,兩人相處更加融洽,早上吃飯時,小草只覺得眼睛都快瞎了,喝口白開水都甜的發膩,實在受不了,匆匆扒幾口飯就去了繡房。
楊嬋抽回手,雙頰微紅,有如三月桃花,橫了趙遠山一眼,「小草還在呢!」
「她不是走了。」沒有再去抓楊嬋的手,讓她好好吃飯,「一會咱們一塊下地,我去挑水,你幫著澆水。」
「恩。」別的幫不上什麼忙,澆水還是行的。
臨出門,就見方氏白著臉匆匆回來,楊嬋剛想叫人,方氏已經進屋關門,要是她沒看錯,她的裙擺有不少血。
應該是幹活時來月事,難怪招呼都不打就進門,楊嬋如是想到。
「怎了?」趙遠山挑著水桶,側頭問道。
「沒什麼。」有些事卻是不好告訴趙遠山,倒不是故意瞞著他,一是沒必要,二是尷尬。
天氣慢慢熱起來,今年的雨少,沒水,種下去的菜都長不好,這天才微亮,已經不少人在那澆水。
他們的田就河邊,擔水方便,楊嬋和趙遠山一塊並肩澆水,抬頭看看那些村民,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今年的雨有些少?」
趙遠山左右看了下,「可別讓人聽見。」大早上說這,那些本就擔憂的村民肯定生氣,然後惱怒楊嬋。
這些楊嬋也知道,所以才壓低聲音,她有些後悔賣了家中的陳糧。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趙遠山拍拍她的肩,「那些本就該賣了,再放下去也不能吃,再過半月就能挖土豆,到時候瞧瞧天氣,要是雨還這麼少,咱們再買些糧備著就是。」
其實家中糧食不少,夠他們吃兩三年不成問題,不過有備無患,真遇上天災,銀子可比不上一顆土豆有用。
楊嬋點頭,心下擔憂,希望是她杞人憂天,才遭遇一場水患,這要是再來一場乾旱,那真的是將人逼入絕境。
他們今年就留了一畝半的地,一畝中了土豆,餘下中了各種蔬菜,兩人花了半個多時辰就將半畝地給澆好,打算回家。
就見方氏的婆婆匆匆趕過來,方向是趙德那邊,他買的地就在趙遠山隔壁,這會也在澆水。
「阿德,趕緊過來。」趙李氏站在田外招手。
見到趙遠山二人,沖兩人點點頭,便不再管他們,楊嬋也點點頭,叫了聲阿婆,越過她往家去。
「他們家的地留了大半自己種,這能忙活過來?」楊嬋側頭問道。
趙遠山猶豫一會,才道:「你不怎麼上山,所以不知道,這田地大多是趙德的媳婦在種。」
楊嬋不敢置信的望著趙遠山,「怎麼可能,平日瞧著他們對方氏挺好的,她又那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怎會叫她去種田?」
「是真的,上回我種土豆時,就見方氏在翻地,趙德就坐在田邊吆喝。」趙遠山壓低聲音,「這事村裡不少人知道,只是沒傳開。」
不對呀,若是村裡大多人都知道,三嬸四嬸那性子,怎麼可能憋住。
「三嬸四嬸都有租他們家的地,怎麼敢在背後亂說主家的話。」趙遠山好笑道,他這媳婦,有時候聰明的很,有時候又迷糊的緊。
楊嬋一拍自個腦門,還真是,三嬸四嬸這兩人,對別人的事很八卦,真要是自家出了什麼事,嘴可緊的很。
快到家時,就見家門前面圍了不少人,楊嬋張望了下,都是本村的人,該不是找他們,拉著湊熱鬧的小芽,笑問道:「這是做什麼呢?」
「楊嫂子,我也不知呢,聽我娘說,好像方嫂子生病了。」小芽歪歪腦袋,道。
「你這孩子,不是讓你回去了,怎的還在這?趕緊回家,不許出來知道嗎?」二嬸拽著小芽呵斥道。
見小芽不情不願的離開,二嬸這才說道:「方妹子小產了,就躺在院子里,滿地的血,要不是三妹子剛好有事來找她,不定人就這麼沒了。」
「這?小產?」楊嬋想起早上見到在裙擺上的血,還以為她是來月事了,沒想到竟然是小產。
「可不是。」二嬸有些同情道:「前些日子,我瞧著方妹子就有些不好,可惜她婆婆還讓她整日整日的下地,這幾日又是擔水又是澆水的,可不是將孩子折騰沒了。」
楊嬋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沒想到往日悶不吭聲的方氏在家裡受那麼多委屈,突然想起上回看到方氏袖子裏手臂的傷痕,怕根本不是眼花,而是真的受傷了,可能還是趙德打的。
人不可貌相,這話一點不假,趙婆子瞧著那麼和善,趙德也是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哪裡會想到竟然會是這副德行。
「讓讓,讓讓,都給讓讓。」趙李氏拉著趙德回來,推開那些人進屋。
砰地一聲,就將門關上,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得了,咱們回去吧,尤其你還沒生過孩子,趕緊回去燒點艾草熏一熏,免得沾了晦氣。」二嬸擺手,自個也回屋去燒艾草。
回到家,楊嬋並未燒什麼艾草,不過在門口站了會,哪有什麼晦氣,只是心情也算不得好。
「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趙遠山突然道。
橫了他一眼,楊嬋道:「你倒是敢。」
「我哪敢,家中娘子最大。」趙遠山作揖道,逗得楊嬋一樂。
「好了,我不過覺著方氏可憐罷了,還好我遇上了你。」楊嬋既惋惜,又慶幸,惋惜方氏遇上那樣的男子,慶幸自己遇上趙遠山這樣的男子。
「昨晚不是說要作畫,讓我題字,咱們去書房吧?」趙遠山不想楊嬋胡思亂想。
晚上吃過飯,二嬸來串門,閑聊幾句,就說到了方氏身上。
事情遠比楊嬋想的嚴重,方氏的身體並不如表面看著那麼健康,這次小產後徹底爆發出來,除了以後不能生產之外,還不能做重活,還得長期吃藥。
二嬸嘆口氣,「你不知道,趙婆子聽大夫這麼說,當場就嚷嚷著讓趙德休了她,如今整村的人都知道,你說這叫什麼事!」
「誒!也不知方氏娘家在哪裡,要是近的話,可託人帶句話過去,不然真被趙德休了,方氏往後怎麼活下去。」她們非親非故,想幫也幫不上什麼。
「哪有什麼娘家,就算有怕是也靠不住,不然趙婆子怎麼敢這麼糟踐她。」二嬸搖搖頭,有些羨慕的看向楊嬋,心裡想到,不是每個女子都有她這麼好命,能出生富貴人家,遇到水患能碰上趙遠山這等良人。
原先還有不少人覺著她沒娘家可靠,結果沒幾日,就來了一個少年中舉的弟弟做依靠,給置辦了豐厚的嫁妝,她長這麼大,可頭回瞧見這麼好命的女人。
楊嬋別過頭,將綉樓收拾好放好,二嬸這眼神她最熟悉不過,現在只要她出去,村裡婦人姑娘哪個不這眼神,可他們又怎知她的擔驚受怕。
當然,不可否認她如今過的確實還不錯,其實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命挺好。
又閑聊幾句,二嬸就回家睡覺去了,趙遠山適時出現,楊嬋都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就在院子守著,等二嬸一離開就進來。
一夜好夢,翌日,楊嬋特地關注隔壁趙德家的事,結果沒聽到半點動靜,要不是見趙德拎著葯回來,她都要以為他直接將方氏害死了。
「沒想到他還會去買葯?」話才落,就聽趙婆子的吼聲從隔壁傳來。
「你買什麼葯,那晦氣的婆娘如今連個蛋都下不了,還留著做什麼,病死得了,你還不用背名聲,過些日子就能續娶。」趙婆子一直覺得自家條件好,娶房兒媳婦容易的很。
「娘,你別說了,趕緊煎藥去。」趙德瞪了他娘一眼,推著她去煎藥,而後進屋,就見方氏已經醒來,睜著無神的眼睛盯著床幔。
趙德走近,面容平靜,根本就不像失了孩子一樣,「你好好養著吧,我不會休了你。」言罷轉身離去。
「呵~」方氏突然笑了一聲,使趙德頓住腳步,「休?你我無媒無聘,何來休妻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