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
天空灰濛濛,風越來越大,響了幾聲巨雷,百姓盼了許久的雨終於嘩啦啦的落下來,叫大家心裡的石頭也落下來,露出開懷笑容。
楊嬋換了件厚些的外套,撐著傘去後院。
「雨這麼大,去後院做什麼?」趙遠山拉住楊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兩隻母雞不知何時跑出雞圈,成了名符其實的落湯雞,「怎麼不叫我。」趙遠山拿過傘,挽起褲腳,就要過去。
楊嬋又奪回傘,「我給你撐傘吧。」
雞可能是被雷聲給驚著了,趙遠山才一靠近就滿天飛,加之雨勢很大,給他捉雞加大了很多難度,他又怕楊嬋顧著他而讓自己淋雨,不敢有大的動作,剛想讓楊嬋進去,他自己抓快些,就見隔壁趙德家後院的大樹上有什麼東西在晃動。
「雞都跑了,你在看什麼?」楊嬋剛要轉過頭去,就聽趙遠山大吼一聲,「別看。」然後被他蒙住雙眼。
「你做什麼呢?」楊嬋想要把他的手拉下,不想趙遠山根本沒有放開的意思,摟著她半抱半拖就回了屋。
「啊!趙遠山你做什麼呢?」楊嬋摸了一把濕噠噠的頭髮,有些生氣道。
趙遠山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得楊嬋沒拿好傘,兩人半邊身子都給淋濕了。
「你帶著小草在家,千萬別出門。」趙遠山顧不得解釋,拿過傘就衝出大門,楊嬋叫都來不及。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楊嬋想起剛才在後院的時候,趙遠山不讓她看的東西,心中一動,想要過去一探究竟,但是想到趙遠山的話還有這些動作,又停住腳步。
仔細回想他的動作還有話,楊嬋募得瞪大眼,嘴唇顫了顫,匆匆交代小草在書房練字別出來后,拿了雨傘就出門。
果然趙德家院門大開,三嬸正撐著傘站在門外,見楊嬋過來,忙說道:「你怎麼過來了,雨那麼大,趕緊回屋去。」
「三嬸,是不是方嫂子出事了?」楊嬋報以僥倖問道。
「誒!方妹子?也是個傻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竟然上吊了。」三嬸知道這事瞞是瞞不住的,不如告訴楊嬋,免得叫她胡思亂想,
楊嬋晃了晃身子,「怎麼就會自盡呢?昨兒我還去看過她,瞧著好好的。」
方氏小產損了身子,楊嬋也幫不上什麼忙,就煮了雞蛋端過去給她,就怕拿生的過去被趙婆子苛扣了,當時她過去時,方氏還笑著讓她坐,還同她說話了。
想到這,楊嬋不禁一楞,昨天方氏說的話就不對勁,什麼她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還有她離開時她呢喃的那句『我會保佑你一生幸福!』當時還以為自己聽岔了,沒想到……
眼淚一下就冒出來,方氏還給了她一個小盒子,說是叫她幫她藏著,結果人就沒了。
趙遠山帶著村長慢慢走近,看到楊嬋站在這,滿臉嚴肅道:「外面多冷,趕緊進屋去。」
「知道了,我這就進去。」楊嬋點頭,她明白趙遠山不想要她沾上這等事的心理,其實根本沒必要,當初水患的時候什麼樣的死人她沒見過。
不過她也知道上弔死的很恐怖,趙遠山怕是她見了會害怕。
回到家,先去看了小草,見她在那寫字,轉身回了卧房,翻出方氏交給她,讓她保管的盒子。
猶豫許久,決定打開瞧瞧,入眼的是一封信,收信人是方氏,再下面是一張銀票和幾件首飾,楊嬋想了許久,這些東西怎麼都像是為自己預留的後路,方氏怎麼突然就去自殺了呢?
有些遲疑的打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上面的話卻讓楊嬋心驚。
方氏?竟然是富商家的小姐,而趙德就是她家的一個僕人。
來信是方氏的弟弟,從信上來看,方氏還有一個哥哥,對這個敢和僕人私奔的妹妹意見很大,不過時間久了,方氏的爹娘已經漸漸原諒她。
當然,重新回去當方家小姐是不可能了,只能換個身份,給找個還算富足的老實人家嫁了,或是給她一座宅子,撥幾個僕人過去,養她一輩子。
從方氏和她弟弟通信來看,她和這弟弟關係不錯,楊嬋看了落款,只有名字,叫方靖,翻過來看了反面,總算看到她想要看到的。
方氏弟弟讓方氏有難就去方記求助,瞧他的口氣,這方記應該挺有名氣,明兒正好要去接楊平回來,順道讓趙遠山打聽打聽,總不能叫方氏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
一直到晚上,趙遠山才濕噠噠的回來,見楊嬋上前,忙離她遠些,無論什麼地方,什麼時代,接觸過屍體總會覺得晦氣。
楊嬋進屋生了火盆,讓他跨進來,然後又煮了艾葉水,讓他洗澡,忙活了好一會趙遠山這才讓她近身,一口喝完生薑水,歇了會,他邊吃飯邊道:「我去敲門的時候,趙婆子還有趙德都沒發現方氏不見了,等到後院時,方氏早已經斷氣。方才村長說,停三日就下葬,這幾日你少出門。」趙遠山交代著。
「昨兒我去見她還好好的,怎的說自盡就自盡了呢?」楊嬋有些懷疑趙德,湊近趙遠山,壓低聲音,「你說,會不會是趙德……」
「渾說什麼。」趙遠山低聲喝道,見楊嬋嚇到,忙拉過她到自己懷裡,柔下聲音說:「我過去告訴趙德他媳婦投繯自盡時,他一臉不相信,等見了方氏的屍體,那模樣,絕對不像作假,還有他的眼神,瞧著不像是對方氏無情的。」
楊嬋輕哼一聲,「不無情會讓方氏做那麼多活,不無情會讓他娘這麼作踐方氏,我和你說,我上回還見到方氏手臂上有不少傷痕,絕對是抽的。」
趙遠山頓了下,搖頭,「我瞧過方氏脖子上的勒痕,是自盡沒錯。」
「那便是另有原因。」楊嬋直接將方氏交給她的盒子遞給趙遠山,讓他來看。
果然,趙遠山的看法和她差不多,也認為方氏昨天是不想自殺,或者說見楊嬋那會沒想要自殺。
「去做飯吧,等明兒我去打聽打聽方記,就明白了。」趙遠山忙了一下午,早已經累得不行。
第二天一早,趙遠山就去了鎮上接楊平,回來時去布店問了問方記,沒想到掌柜的還真知道。
「你說的那個方記,原先可是咱們府城的大商戶,排名前十都有,可惜水患那會,被抄家了,如今哪還有什麼方記,早被陸記給吞併了。」掌柜的搖頭道。
「原來如此,那您可知,那方記還有人在?」趙遠山問道。
「他們家雖說犯事了,卻不算大,只是抄了家產,人倒都沒事,聽人說如今住在府城郊外,落魄的很。」掌柜說到這個,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趙遠山點頭,表示明白了,買了些棉線,就直接回村裡。
路過趙德家時,就聽趙婆子在那大喊,「我怎的知道她為什麼死,天地良心,我從昨天到現在就沒說過話,對了,昨日辦完有人帶了封信回來,她看了之後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那信呢,得找找,是不是她在外頭找姘頭,聽到她不能生還要吃藥就不要她了,結果她尋死膩活的賴到咱們頭上。」
「娘,別說了。」趙德無力的說道,側頭看著棺材中的方氏,有些難受。
聽到這話,趙遠山更肯定自己的想法,這方氏估計之前並不知道家中出事,到趙家村後過的不好,想要給家中寫信,結果昨日收到家中敗落的消息,一時想不開就做了傻事。
回家和楊嬋一說,楊嬋頓時噓唏不已。
「誒!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楊嬋搖搖頭,「誒!那她托我保管的東西怎麼辦?」裡面可以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那幾樣首飾也是件件精品,幾碼值個幾千兩。
「過些日子,等家中的土豆挖了,我給送去。」趙遠山道。
這等死人財,他們家是不會要的,再者方家遭了大難,怕是急需這筆錢,也算幫了方氏,積了陰德。
結果還沒等趙遠山動身,就有一個自稱是方氏弟弟的男子找到村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