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洛陽踢館
正月十八,一大早齊飛又受雲煙之託拜訪周成,周成自然毫不客氣的拒絕前往。第二日,齊飛再次到來,說明來意乃受趙側之託。周成客套幾句就打發了。齊飛離開時,周成發現竟是與其父周仁同行,周成暗叫不妙。
待周仁回家后,周成細細詢問父親與齊飛交往經過,得知結果後周成思索片刻便知此乃雲煙之策。周成不堪其擾,決定動身前往京城。
正月二十,周成打點行裝,辭別雙親,雇了輛馬車便北上。周成不只是要躲雲煙和趙側,他還有個必須動身的原因。二月十五便是京城『花朝』,周成答應過居士會在此前到達,以便指點與觀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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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乃九朝古都,有道學創始於洛陽,佛學首傳於洛陽,理學光大於洛陽,著名景點有龍門石窟,白馬寺,韓愈墓等。唐朝歷史上的洛陽,是第二大城,曾有四位帝王以洛陽為都。
周成一路急趕,到洛陽時已是二月初六,他本不想在此多作停留,不過進城后似乎有種梗刺於喉的感覺。
馬車在一停下,周成就急不可待的跳了下來。兩扇一黑一白的大門上掛著一快牌匾,周成抬起了頭,對匾上『王家棋館』四個金漆大字冷笑。
王家棋館建於六十年前,當代館主王閑三十歲后未嘗一敗,保棋館二十多年不敗的美名,大唐所有棋館中,王家棋館當是首屈一值,國子監學子與館內棋士相比也稍有不及。
棋館大門虛掩著,周成吩咐車夫幾句就推門而入。大門口連接著一條走廊,走廊兩側並排坐落著一間間房屋。周成在右側第一間門口站定,數十個幼童背對著他坐在矮凳上,目不斜視地對著前方一位青年棋士。棋士穿著的長袍下黑上白,袖子被幾道黑白條交割成相同的數份。他拿著根小木棒在豎立的大棋盤上指指點點,又不時嚷嚷著。中年棋士也同樣看見了周成,目光在他身上一掃就移開了。
周成繼續向前走,發現每間房內都是同樣的情景。一人在前教,數十人坐地上聽,唯一不同的是學子年齡越往裡越高,而講師袖口上黑白線也越多。周成估計袖子上標誌是與品級有關,黑白線越多品級越高。
「倒是等級分明,畢竟是成名了數十年。可惜,可惜今天遇上了我。」周成自言自語著繼續前進,跨過一到拱門,終於來到正殿。
正殿以灰色為主,佔地一畝左右。屋頂兩側固定著黑白兩個棋子,直徑一米。「請位公子有何貴幹?」正殿門口的年輕棋士迎了上了,壓低的聲音問道。
「本公子此來也沒什麼大事,路過洛陽聽聞王家棋館聲名,特來踢館。」周成大聲回答,他此行根本不想低調,想起秦風的卑鄙就讓他咬牙切齒。
「館主出了遠門,公子是否改日再來?」棋士好心地提醒,他見多了周成這樣以踢館或切磋之名而想找師傅王閑拜師的年輕人。
「既然如此,那……」周成有些失望,本想告辭離去,卻捕捉到來人眼中的輕蔑之色,頓時勃然大怒:「難道堂堂王家棋館竟沒有高品之士應戰?」
「既如此,公子請隨我來。」棋士哀聲嘆氣的領著周成前進,似乎已看到周成慘淡的結局。
周成自然看見了棋士的神態,更是惱怒,遂決定等下就先從此人下手,周早已看見他袖子上各五道黑百線。一年前的周成未得人傳授就已是五品,現在集兩家之長於一身,心性又成熟許多,棋藝品級到了**品之間。「這樣算不算以大欺小呢?這樣年輕受如此打擊也許會一蹶不振呢。」周成也同樣為眼前的人擔憂起來。
正殿的人數有二百左右,年齡二十四十不等,品級也都是五六之間。這些人或兩人對局,或觀戰,也有人端坐看著台上。
年輕棋士把周成帶到台前,小跑幾步到台上老者面前,附耳說了幾句一指周成,老者順著指向打量了一會周成,又點點頭。
「老夫乃是館主二弟王德,這位公子,可真是來踢館的?我王家棋館可不比他處。」王得朗生道。言語間絲毫沒有掩飾對周成的藐視。
王德聲音很大,自然引起台下眾人注意,紛紛叫嚷開了:
「棋館好象是有一年沒人踢館了吧,這位公子倒是為大家增加不少樂趣。」
「不止一年了,似乎三年前那位自封的棋聖灰溜溜的跑了以後,就沒人來了。」言者提示周成不自量力。
「年輕人有進取心是好事,卻不可想著一步登天。」言者一副語重心長之態。
……
周成冷哼一聲:「是否不識抬舉還用不著你們來說,你,你……」周成指著為他帶路的人,和三個說話最難聽的人,「你們四個一起上來應戰吧。」
同時挑戰四個人周成費了一翻心思,他怕棋館見識到自己棋力後為保名譽而用車輪戰,現在同時挑四個就算輸給其中兩人,別人也得承認他贏了。下一局就可直接與館內棋藝最高的王德,贏了就踢館成功。
台下眾人聽到周成的話,叫囂的更厲害了。而王德卻滿臉凝重,王德是棋館二把手,待人接物早非常人可比,他見周成平靜異常,知道周成必有所持,不是才華橫溢,就是心懷大志,超然世處,自然不滯於物。「你們四個上來,與這位公子對奕,記住,小心應對。」王德道。
王德謹慎之詞讓眾人聲音小了許多,大多數人有重新大量起周成。被指定的四人上台一字排開,端坐於周成面前。周成自然沒有客氣,全都執白先行。
開局不久,台下總是有竊竊私語聲,而半個時辰后,沒人再有心思說話,全都屏住呼吸死死的盯著四個大棋盤。四盤黑棋的局勢都非常嚴峻,而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周成每步棋思考都不過盞茶工夫,大部分時間都是周成輕泯著茶,等著四人。
周成沒有用特別點的戰略,用的是常歸的下法-步步緊逼。他知道思考的越多也許越亂,而順著對手下,品級的差距很明顯,局部戰術的摩擦肯定是自己獲勝,小快小快的增加勢力。
一個時辰后,有三人就棄子認輸,還有一位在死死掙扎,那位的形勢比前三者其實更加不利。他就是為周成帶路的那位,年齡與周成相當,實在拉不下臉。
「何必呢,何必呢。」周成搖頭嘆息,又下了最後一手。最後一個角邊勢力又被周成拿下,與其餘三角連成一片,而觀他對手,只有孤零零的中間一小快。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年輕棋士不能承受如此打擊,眼眶通紅。『嘔』地一聲,他嘴裡噴出一口鮮血,就昏厥過去。
「年輕人有進取心是好事,卻不可想著一步登天。」周成把剛才他人諷刺的話回擊了過去。
王德命人把那人扶了出去,他此時心中揣揣,知道以他棋藝同時戰四人也絕不會有周成這樣輕鬆。「這位公子,館主不在,是否改日再來?」王德含蓄地說道。
同樣的話,在不同形勢下卻卻是完全相反的味道。周成笑笑了,道:「本公子來踢館,不是來挑戰王閑前輩。以先生之意,王家棋館只有一位高手,那怎麼不改名叫王閑一人棋館?」
王德硬著頭皮的回道:「既如此,老夫便與公子切磋一二。」
台下的人何曾遇過如此難看的被人指責,不過他們也自問不是周成對手,上台也是自取其辱,只得默默注視著事態發展。
王德的棋藝不錯,周成估計比之秦風不逞多讓,在七品上下。眾人不敢打擾對局,而周成就能集中精神,最後以三目小勝。
周成起身掃視一周,眾人被他凌厲的目光逗留之際全部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周成哈哈大笑:「既然無人可戰,本公子應該算是踢館成功了。給我準備筆墨,到大門口去。」
王家棋館地處鬧市,黃昏時人來人往。普通民眾見館內出來大批人站於門口,溝起了好奇心,紛紛圍上前來觀看熱鬧。
踢館成功有兩種處置方法,一是拿周牌匾,二是該館以勝者分院的形式繼續存在。周成可不想拿著牌匾晃悠,自己也不想開館,所以他想到一個更羞辱他們的方法。
「各位鄉親。」周成對圍上來的民眾一輯,「小弟踢館已成,請各位做個見證。」
周成拿起筆用狂草寫出如下數字:姑蘇周成踢館於此。再有一排小字年月日。
「請幫我把這副字裱起來掛到牌匾上方,什麼時候你們贏了我再取下來。一快破牌匾我可不要。」周成把字遞給王德,仰天大笑。
周成回到馬車,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告訴秦風,我期待著與他再次一戰。時間地點隨便挑。」
棋館內眾人默默地注視著絕塵而去的馬車,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本來各地都有年輕才子,而周成的存在對於名士來說只是在兩江之地小打小鬧而已。此戰過後,周成的名聲真正的傳遍大江南北,從此再也無人敢小覷他。
進入洛陽的商賈把此戰經過到處流傳,而周成人還未到京城名聲卻已響徹當地。王家棋館每日都有無數人對著周成的字指指點點,而最讓館內棋士難堪的是,總有數位書生坐在門口,臨摹著周成的那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