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生財之道
戴遜知道大哥杜維藩雖然有些紈絝習氣，但是人很有頭腦，而且膽子蠻大的，正適合做生意。
「我也沒說不做，只是想找個安全點的辦法，少賺一點，但是穩保不虧。」
杜維藩心道還有這樣的好生意，好奇地問道：「那你準備做什麼？」
「房地產。」
「搞房地產？」杜維藩心裡疑惑，房地產確實是上海灘少數幾種可以賺大錢的生意，只有大宗鴉片生意可比。剛剛過世的上海第一富豪哈同，就是先賣鴉片再搞房地產，過世后留下了一億七千多萬的驚人遺產。可以說是上海的繁榮早就了哈同，哈同也早就了上海的繁榮。
「房地產生意雖然是不錯，可是本錢要求太大，現在十里洋場隨便一小塊地也得十萬八萬的吧。如果上海華界真的爆發戰事，租界里的房產必然會升值，而且就算不打仗，大幅下跌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相對的，房產升值的幅度絕對比不上物價漲幅，收益更加不能與作期貨比。」杜維藩冷靜地分析道，最後得出了結論：「這比起做其他的來，只能賺點小錢。」
「但是我有辦法能賺到大錢。」戴遜神神秘秘道。
杜維藩恨得牙痒痒，道：「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辦法簡單，借雞生蛋。」
「怎麼借法，又怎麼生法？」
「因為上海洋場房地產的長期持續景氣，上海的房地產商一般不會直接出售手裡的土地或是房產，他們會盡量將不動產留在手裡坐等升值，通過出租來收回資金。尤其對位於商業區的宏偉大樓和高價地塊，一般會找善於經營的合作夥伴簽訂長期出租合同，就像永安百貨公司和哈同家族，就簽訂了長達三十年總額高達一百五十萬兩白銀的土地租賃合同，還有大世界的那幢樓也是黃楚九向建隆地產公司長約租賃的。對於次一等的居住區地塊，則會開發出來，在地皮上造好整片的里弄民房，小部分出售套現，大部分還是用來收租，不過由於住客不穩定，一般都是一年期的短租約。」戴遜解釋道。
「確實是這樣。」杜維藩點頭道。
「那我們就有機會了。我們可以直接找到大房東，以比市價稍低一點的價格用長租約拿下大片民房，然後再轉租出去。就是作二房東，賭租金會上漲。我們要支付的不過是幾個月的押金，然後承擔租不出去和租金下跌的風險，得到的是未來租金的上漲空間。這筆生意對雙方都很公平。」
「可是民房一般都是有住戶，有租約的，一時間哪裡去找很多租約快到期又沒人續約的房子。如果在短時間裡找不到房源，等到華界一開戰，那就是想租也租不到了。」
「嘿嘿，我早想好辦法了。」戴遜奸笑兩聲道，「聽說郁家有一大塊土地在公共租界西區，原本是倉庫，前兩年拆掉倉庫改建民房，拖了兩年，現在差不多全竣工了。」
郁家興建的洪福里總計有兩百幢新式石庫門民房，在寸土寸金的十里洋場上，這樣規模的大手筆也是有數的，郁德昌有意將洪福里建成郁家的招牌產業，但是剛開工就遇到了規模空前的世界經濟危機，郁家的海外產業全軍覆沒，緊接著銀行收縮銀根不肯放貸，在洋行里的股份也沒辦法提供現金分紅，最後工程一直拖了兩年才完工，成本也增加了許多。
杜維藩考慮了一下，道：「嗯，這個生意可做。你估計一下要多少本錢？」
戴遜已經算過了，道：「定金兩萬大洋以內。另外如果不開戰，那以後的兩年裡總共還要投入兩到三萬大洋填補虧空，第三年才能實現收支平衡，以後每年都會有盈利。」
杜維藩道：「你現在準備多少錢了？」
戴遜一拉大哥的袖子道：「你跟我來看。」
戴遜帶著杜維藩到自己房間，把門關上，把母親留下的一匣子黃金和自己攢下來的財物放在杜維藩面前。
杜維藩呵呵笑道：「沒想到你這麼有錢啊，以後大哥缺錢就不用向萬管家借了。」
戴遜一指那盒子黃金道：「這是我去世的父母留下的。」又一指另一堆，「這是我攢下的。」
杜維藩道：「你準備怎麼處理？」
「最好能找家銀行抵押出去，賺到錢再贖回來。」
「黃金好辦，其它的有點麻煩。」杜維藩隨手就拿起一枚白玉扳指，「這東西不錯，值個六七百塊的沒問題。」
「那就麻煩大哥換成錢，不夠的也要靠大哥想辦法了，事成之後，我們一人一半。」
杜維藩道：「那我這便宜可就佔大發了。」
「無所謂佔不佔便宜，大哥這些年對我的照顧哪裡少過。」戴遜動情地道。
杜維藩道：「傻小子，母親幽禁這些年來，也就我們兩個互相扶持著過。好啦不說了，東西先留在你這裡。」他一眼看到戴遜那本存摺，翻開來一看，道：「臭小子這麼有錢，也不知道孝敬孝敬我。這我拿走了，就當我的活動經費。」
戴遜瞪眼道：「誰辦事要這麼多活動經費啊。」
杜維藩把存摺往兜里一塞，無辜地攤攤手道：「像我這種有身份的人，與人談生意總得在生意浪里叫個雙雙台，再請些名妓出堂差，最後高興了少不得還要打賞幾百。做生意就是這樣子，手面不大會被人看不起的。」這「生意浪」三個字，指的就是妓院，客人如此講，妓女也是如此講，口頭絕不提「妓院」兩字的。逛窯子、吃花酒，算不得是嫖，好多人一切生意，都到生意浪來談，三言兩語就成了。
戴遜爭不過他，最後又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多年的存摺，只好可憐巴巴道：「那我求你能省就省，多少給小弟留點。」
杜維藩鄭重地點了點頭，道：「給你留一點，我記住了。」
兩人打鬧一番后，杜維藩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你準備以什麼名義去和郁家簽合同？這麼大的生意，尤其是長期合作的生意，我們總得有個公司的名義吧。」
戴遜一拍腦袋道：「搞了半天，連最基本的事都沒辦好。現在再去註冊，可來不及了。」
杜維藩思索一下道：「這事也交給我辦吧，楊經理那裡總該會有幾家外國註冊的空頭公司吧？實在不行就現買一家破產的公司，無非就是欠個好名字罷了。」
兩人商定，戴遜去找郁家人談租賃合同，而杜維藩則找楊管北和銀行家，準備公司和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