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當歸

26.當歸

?第二十六章:當歸

第二天,問水睡了個大懶覺。起床的時候千梨正好進來,問水有些意外,千梨自從受傷之後,就很少出房間。即使能夠下地了,也多是在房中修鍊。今天是怎麼了?

千梨手裡託了個托盤,裡面居然是問水的早餐。一盤烤肉、一些新鮮菜蔬,還有一碗牛奶樹汁。問水汪了一聲,不敢過去——你今天中邪了?

千梨說:「過來吃早飯啊。」

問水走過去,狐疑地上嗅下嗅,滿臉嚴肅:「你不是想葯死我吧?葯狗可是不對的啊。」

千梨氣得:「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狗咬呂洞賓啊!」

問水說:「倒是聽說過,不過我沒咬過。話說為什麼狗都要去咬呂洞賓啊?他特別壞嗎?」

千梨坐下來,說:「不是啦。這是一個故事,就是從前有個神仙,叫呂洞賓……」講了半天故事。

得,被狗帶跑偏了……

問水吃完早飯,突然問千梨:「今天不是生土蓮嗎?你要不要去采呀?」

五行修士都要采相應的蓮花煉丹製藥,問水是知道的。千梨猶豫了一下,低下了頭。她當然也想自己去採蓮,總不能一直讓大師兄一個人養著。可是自己這個樣子……怎麼出門?

問水說:「怎麼了?要去快點走,我帶你去啊。」一副本軍師於百忙之中抽出空來的架式。

千梨看看自己漆黑的手,慢慢將其藏到衣袖之後。問水說:「快點快點,晚了要被人採光了。我知道地方哦。」

千梨抿唇,她要作土修,確實是需要土蓮。土蓮煉製成丹,可以在一段時間之內大量提升土系法咒的威力。如果採到蓮蓬和藕更是珍貴。她雖然沒去過,但是千霜和川斷幾乎非常詳細地教給了她整個採蓮的過程。

問水在旁邊說:「走吧走吧,不要怕,我會幫你的昂。」

真的,要以這副不人不鬼的身軀出現在人前嗎?千梨點點頭,咬牙:「好。」

區區一個字,仍需莫大勇氣。

土蓮的生長之地,在沃土平原,地勢最為平坦。但是上空盤旋的飛鳥卻不是善茬。要上去,土修一定要防止上面的飛鳥靠近,它們最喜歡啄食坐騎的眼睛。

所以這裡一般的修士要過來都非常慎重,出租坐騎也拒絕帶不知根底的土修過來。相對於別處來說,這裡地形最簡單,人反而最少。

問水是個好奇心旺盛的,沒事的時候讓混沌帶過來瞧過。不過沒敢走近,怕鳥啄眼睛。

剛剛走近,周圍就開始有盤旋的飛鳥靠近,千梨很是緊張。身上兵刃是千霜特意為她煉製的,名叫軟紅香土。軟紅香土出鞘時有異香,軟柔輕薄,非常適合女修使用。千霜為了這把兵刃,也沒少費心思。

千梨將兵刃握在手裡,畢竟沒有來過,心裡有幾分發虛。問水身上的踏月行光茫漸盛,她感覺到千梨的緊張,說:「不要怕哇,它們只啄坐騎的眼睛,不啄你的,嘿嘿。」

千梨沒好氣:「我就是怕它們啄你的!是不是傻!」

問水說:「哪有那麼容易昂,我以前在小腰峰可是抓鳥小能狗!」說話間往前一躍,一下子叼住了一隻飛撲過來的巨睛鳥。那鳥眼睛奇大,故而得此名。

千梨嚇得,薄刃揮出去,很快把鳥頭斬落:「小心,你小心啊!」

一人一狗就這麼衝進沃土平原,驚起飛鳥無數。那風揚起髮絲,曠野的空氣清新而自由,千梨突然有一種久違的感動。這個沒有靈氣的世界,依然有水有光,有花有鳥,有雲有風。

她慢慢地不再害怕了,也不再刻意隱藏自己受傷的皮膚。她靈活地揮動著軟紅香土,畢竟還是跟著千霜和寒水石修鍊了這麼多年。道修雖然不成,單單修土修還是能夠應付的。

她慢慢發現自己和問水是完全足以對付這些巨睛鳥的,也就鎮定下來。問水說:「看,簡單不?」

千梨說:「以前你在小腰峰,經常捉鳥嗎?」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問水說:「是啊。有一次給你們送鳥,還被千霜真人打了屁股。」

千梨笑出聲來,問:「為什麼呀?」

問水說:「為了給他個驚喜嘛,埋在他飯碗最下面了昂。」

沒剖沒洗沒去毛……而且她是叼來的。千霜真人吃完了半碗飯,發現下面米飯埋著一隻死鳥……隔夜飯都吐了個乾乾淨淨。千梨笑得肚子疼,問水說:「你也有呀。丟魚湯里了昂。」

千梨笑不出來了:「我小時候老是拉肚子,不會都是你乾的吧?!!」

可是,為什麼現在想起當年,我就只記得你是一條白色的野狗?

人的一生,到底在經歷什麼?在忽略什麼?時光怎麼看,它眼中的你我?

她揮刃破風,周圍飛鳥已經不敢靠近了。問水把她放下來,只見千里平原,盛開著一片又一片的黃色蓮花。

千梨被這種美景驚住,問水卻有點著急了:「快采快采!」

千梨開始採蓮。周圍有一些土修已經在了,但是沒有人看她。大家都忙著採蓮,還要小心飛鳥襲擊自己的坐騎。

這裡沒有人願意打架,萬一真被鳥啄瞎了坐騎眼睛,那才沒地兒哭去。千梨慢慢也放開來,不再拘謹,一邊採蓮,一邊注意身邊的飛鳥,保護問水。

原以為無法見人的身軀,並沒有人多看一眼。

這世界很大,瑣事繁多,行事匆忙。真正愛你的人不會介意你變成什麼樣,不愛你的人沒空理會你變成什麼樣。若是心懷惡意的人,你又何必在意他們怎麼看?

倒是問水,現在她可不是初來乍到時只會御風獸的小坐騎了。一到沃土平原,如影隨行的踏月行成了身份的象徵。

幾乎所有的坐騎都上來打招呼。問水很困擾--太高調,自帶光環,想偷土蓮可不成了。大家都看著呢。

趁千梨採蓮的功夫,她跑到一個大土堆後面,把踏月行放背包里,換了一身黑不溜丟的山羊裝。一出來,果然沒人認得了。開心,各種偷土蓮!

千梨自己也采了挺多的土蓮,她成為土修之後,進步反而很快。再加上問水幾乎不需要她費心,一路下來十分順利。一人一狗從沃土平原返回,可謂滿載而歸。問水把自己採的土蓮也交給她,說:「千梨好棒的,回去讓川斷真人煉丹啦。」

千梨騎在她身上,她迎著風奔跑,白色的長毛光滑柔亮,隨風而動,如若雲朵一般。夕陽在她們身後,披彩流金。人在風裡,有種迎風飛揚的錯覺。千梨在她尖耳朵旁邊說:「問水,我今天好開心啊。」

問水說:「走走,本軍師今天請你吃個奶果吧!」

千梨拍她的頭,撒嬌一下:「我不吃奶果!」

問水說:「那你請我吃個奶果吧。」

千梨說:「我沒靈沙,哈哈哈哈。」

問水跑得飛快,卻十分穩健,一邊跑一邊說:「沒靈沙很自豪昂?信不信把你丟這裡啊!」

笑聲濺落在風裡。

千霜真人跟川斷正在煉器、煉丹,就聽見外面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問水先進去,四隻爪子上都是泥。靈僵不在,千梨倒是自己拿了毛巾給她擦乾淨。

千霜站在窗前,見那個沉鬱了許多天的孩子面帶倦色,也帶著笑容。

下午,問水回到萬獸谷,就得知一個不好的消息——一隻名叫野獾的靈獸被巨睛鳥啄瞎了眼睛。現在它的主人不管了。她進到裡面,果然聞見一陣血腥氣。

黑色的野獾躺在一塊木板上,眼睛只剩下兩個紅紅的空洞。眼珠不亦而飛,還剩下紅白肉筋,十分可怖。周圍沒有獸獸敢幫忙。大家都不懂醫術啊。

野獾痛得全身發抖,更多的卻是絕望。它沒有了眼睛,以後如何過活?

問水先為它止了血,然後通知靈僵過來幫忙。靈僵倒是很快來了,他利落地將野獾的眼睛包紮好,又給開了外敷內服的葯。問水在旁邊看,問:「它以後都不能看見東西了嗎?」

靈僵點頭:「它眼球沒有了。」

問水不說話了,看不見的靈獸,可怎麼辦才好。

正在這時候,混沌和饕餮從外面走進來,混沌也是難得的嚴肅:「聽說有族獸被巨睛鳥啄壞了眼睛?」

問水點頭,它也看見了躺在木板上、雙眼包著白葯紗的野獾。二谷主饕餮進來,立刻就有了好主意,它說:「要不殺了吃肉吧?」

問水飛起一爪,它往後一躲,閃開。混沌說:「哎,萬獸谷不是還缺看門的野獸嗎?讓它留下來看門好了。」

問水說:「是不是傻,它瞎了!」

混沌說:「切,哪個看門的不是瞎的。」

……

整個萬獸谷就沒一隻獸靠譜,而野獾的傷勢還要醫者照料。靈僵不能在萬獸谷久留,索性就帶它回了自己洞府。問水從萬獸谷賬上批了一批靈沙,付給靈僵當診金,便由他將野獾接回了洞府。

天色快黑的時候,問水正要讓耳、朵和虛耗護送著回家,一到谷口,她就知道不用了,揮揮手讓三隻獸都各自回去了。寒水石等在谷門口呢。

問水搖著尾巴,幾乎是飛一般地衝上去,前爪抬起,一下子跟寒水石抱了個滿懷。寒水石沒躲開,任由著她鬧了一陣,才說:「走了。」

問水這才突然想起後山的靈氣:「對了,我在萬獸谷的地底下發現了一點靈氣喔。還記得昨天我掉下去那個坑不?」

寒水石眉峰微揚:「去看看。」

問水在前面帶路,很快就帶了昨天的奶果樹下。寒水石捻了土仔細檢查,問水說:「在下面在下面,要挖很深很深的坑,才能感覺到。」

寒水石看她,她很自覺,搖著尾巴:「我來刨我來刨。」

寒水石怎麼可能真讓她動爪,自己脫了外袍,抽出極陰之刃,開始刨坑。問水站在坑邊,說:「千印真人加油!」

寒水石說:「別吵。」問水不說話了,他又說:「化成人形好不好,你這樣蹲著我不大放心。」總覺得上頭這貨隨時會往下撒尿的感覺。

「喔。」問水化為人形,換了件上白下翠的衣裙,長裙的細紗從坑口垂下來,搖搖曳曳。寒水石看了一眼,說:「坐遠一點,塵沙大。」

問水說:「坐遠了我就看不見你了。」

寒水石努力挖土:「我會跟你說話,乖。」

問水說:「我不怕灰土,我想看著你。」

寒水石怔住,抬起頭,問水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對,世界都驟然安靜下來。空氣變得微甜而曖昧,寒水石突然不想挖坑了。

他輕鬆躍出坑外,站在她面前。她身上的衣裙輕薄而柔軟,衣下的肌膚更是光滑細膩。寒水石低下頭,唇瓣觸及那飽滿而豐盈的雙唇。

一記深吻,纏綿無聲。問水環抱著他的腰,他身上還帶著汗,有的地方沾了些泥土。他的手上也全是土,所以並沒有擁抱她。問水抬手擦去他額際的汗珠,這就是愛嗎?會喜歡他的氣味,喜歡他的聲音,喜歡他的親吻。就連他額間的每一粒汗珠,亦都眷戀。

「有沒有想我?」他輕聲問。昨夜千梨在她窩裡睡到大天亮,問水連看都沒往他房間里看。

果然問水很老實地說:「昨天千梨過來睡,我忘了要想你了。」寒水石挑眉,她又很認真地說:「我今晚多想你幾遍,補上好不好?」

寒水石又吻了她一記,想著靈氣的事還是要緊,重新下坑,繼續刨土。

夜色漸漸深了,寒水石給靈僵傳了話,讓他們不必相候,繼續挖。等到月上中天,他滿臉黑線:「問水你要是敢逗我玩,待會出去我非打你屁股不可!」

問水說:「怎麼可能!我從來不說假話的。」

寒水石問:「昨天靈僵葯田裡的麥冬是誰啃壞的?!」

問水立刻斬釘截鐵地說:「不是我!!」

……

這兩個在這裡挖坑,洞府里,千梨在給野獾餵食。萬獸谷牛尨軍師現在財大氣粗,一口氣給足了可以供它一年無憂的口糧。靈僵給它做了流食。

野獾情緒不好,被巨睛鳥啄了眼睛,也並非它不小心。只是正遇上昔日的對頭,互相撕咬的時候,幾隻巨睛鳥突然撲上來。它本是一隻前途無量的靈獸,如今卻落得這般光景,又怎會好受。

千梨一口一口地喂它吃飯,這獾子長得還挺可愛的,毛兒短短的,也乾淨。它一口一口吃著東西,千梨說:「不要想不開了,熬過了這陣子,適應了就會好起來的。」

鼓勵別人,又何嘗不是勸慰自己。

千霜跟川斷站在窗口,都在看喂野獾的千梨。川斷說:「師妹今天似乎比平時開朗了許多。」

千霜說:「受一次傷,怎麼能痛一輩子?」如果不是因為她遭此一難,也許自己至始至終也不會揭開她的身世吧?身邊的三個孩子,都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早已視如己出。

看他們悲喜得失,恨不得能以己身代之。

有時候甚至都已忘了最小的這個是文檀的骨肉。

月色溫柔而寧靜,靈僵在侍弄自己的花田。裡面麥冬被某物啃得七零八落,需要重新栽植。紫蘇也站在自己窗前,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原本嚮往的神仙之境變成修羅地獄,好不容易找到師父,以為能有個依靠。誰知道一向溫和慈祥的師父竟然性情大變,在一個血月之夜佔有了她的處子之身。

她默默地忍耐,處心積慮,終於殺死了他。可最後悲哀地發現失去了他,自己連活下去都非常困難。於是一次又一次地求助於寒水石。算起來也不過是個交易而已,錢貨兩訖,誰也怨不著誰。

可最後竟連寒水石也不再找她了。

她無依無靠,只得厚著臉皮,憑著這點若有若無的瓜葛尋到千霜真人,希求一個容身之處。如今容身之處是有了,可是在這裡,她卻始終是遊走在邊緣的外人。

寒水石、川斷就不說了,千霜的嫡傳弟子。千梨雖然容顏盡毀,但是千霜、寒水石、川斷對她的關心可是絕無半點虛假的。靈僵是木修,誰也不敢否定他的重要性。

祝瑤是火修,五行修士中法咒威力最強大的修士,無論誰外出也願意跟她一塊。就連問水那條狗,也成了萬獸谷的軍師。

她有一種,無論如何也融不到他們中間去的感覺。似乎在這裡,她永遠都是個外人。

這種認知讓人失落且惶恐。

她低著頭,正惆悵間,突然有人敲門。紫蘇一怔,誰會來敲她的房門?

但是無論如何,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卻讓她覺得略微的欣喜。她開門,外面站著溫屠。紫蘇一怔:「有事嗎?」溫屠跟她有點相似,平素跟大家接觸相對較少,感覺性子挺陰冷的一個人。不如五行修士的性格有時候受各自屬性的影響,也不奇怪。

溫屠說:「你房裡一直沒點燈,敲門看看。」

紫蘇轉過頭,看向燈台,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點燈。她是忘了,可是又有什麼必要點燈呢,反正也是一室清冷。

溫屠微笑:「找了一本書給你,如果一個人無聊的話,打發一下時間吧。」

說罷遞了書過來,紫蘇伸手去接,不經意觸到他的指尖。那微涼的觸感卻讓她如同被燙了一般縮回了手。兩個人都有點尷尬,溫屠將書放在門邊的桌案上,一點頭,轉身離開。

紫蘇素手撫過那本書,是幾位水修前輩的軼聞抄本。

她點上了燈。

月上中天,星辰閃爍。

寒水石咬牙切齒:「問水!」這下面的土,哪有一絲靈氣?

問水往後就跑,一邊跑一邊嚷:「我沒說假話!昨天真的有靈氣泄出來,我才想丟坑下去看看的!」

寒水石一把按住她,將她撲倒在一片牧草之上:「壞東西!你浪費了我大半夜的時間!就為了刨這麼大一個坑!」

問水滾來滾去,不停扭動香軀:「我沒有說假話,真的!」寒水石被那香肌玉膚磨來蹭去,頓時微微紅了眼睛。問水嚇著了:「我真的沒說假話!你相信我!」

寒水石呼吸粗重,深深擁吻她,隨手用自己的衣袍擦凈手上的泥,觸摸身下滑膩的嬌軀。

「我相信,我明天再來看看,好不好?」他說,聲音已粗啞。

問水點頭,閉上眼睛,由著他吻過她的唇,她的下巴。他雙唇燙過她的頸項,那發間的馨香迷醉了元神。

問水總覺得他在強忍著什麼,歪著頭看他,寒水石放開她,說:「太晚了,我們該回去了。本來今天打算帶你去聖月峰看黃泉花,結果你騙我挖了這麼大一個坑!明天再去吧。」

問水問:「為什麼一定要去聖月峰?」

寒水石說:「那裡很美,女孩應該會喜歡吧?我希望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能讓你覺得美好。」

問水認真地說:「我覺得跟千印真人在一起,就很美好。」想了想又補充,「不管在哪裡,做什麼,都最美好。」

寒水石怔住。

兩個人回到洞府,已經是後半夜了。把問水擦乾淨,放她回窩,寒水石去洗澡。挖了半夜的坑啊,身上全是土和汗!川斷看見了,嚇了一跳:「大師兄,你這是……也掉坑裡了?」

「別提了!」寒水石揮手趕開他,拿了換洗的衣服直接走了。洞府里有泉眼,他提了桶清水到旁邊,忽聽旁邊有水聲。探頭一看,是千霜也在洗澡——趕著給紫蘇的兵刃附水毒和風刃,忙了大半夜,也累壞了。

千霜當然也看見他了,說:「這麼晚才回來?還搞成這樣,問水呢?」

寒水石說:「回窩了,應該睡下了吧。」

千霜一邊脫衣服,一邊問:「你決定跟她在一起了?」

寒水石嗯了一聲,簡短也堅決。千霜嘆了口氣,說:「她畢竟……是頭靈獸。以後若有人提及,只怕不太好聽。你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便應足夠堅定。」

寒水石說:「我知道。」

千霜不再說話,繼續洗澡。冷不防,寒水石突然伸過頭來,快速地往下瞄了他一眼。千霜臉都綠了:「混帳,你幹什麼?!」

寒水石聳肩,繼續洗澡。臉上平靜,心裡有點悻悻——還真他媽挺大的。

洗完回到房裡,透過小窗看見問水坐在羽毛軟墊上,旁邊千梨正在給她削奶果。

——不會晚上還要一起睡吧?!

果不其然,這一晚,千梨仍然睡在問水的木窩裡。寒水石無言,打坐到天亮。

這次,問水真的在心裡想了他很多遍,把昨晚忘記的也補了回來。第二天,問水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透過月亮窗看向他的方向。他卧室里,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人已是出去多時了。

問水有些懊惱,怎麼早上就沒有早點醒呢!哪怕能說上一句話也好啊。千梨也起床了,她會幫靈僵搗葯、照顧病人什麼的。那隻瞎了眼的獾子還要她去喂呢。問水下得樓來,見靈僵在配藥,不由走過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精神。

沒有見到寒水石,總像是少了什麼,一早上心情都不好了。

靈僵見她聳拉著尾巴,耳朵也趴著,不由笑著問:「問水怎麼了?」

問水在他身邊趴下來,不說話。靈僵說:「今天不出去嗎?」她懶懶地應了一聲,問:「靈僵主人,你在幹嗎?」

靈僵說:「新採買了一批藥材,要分類放好。」

問水站起來,說:「我來幫你!」

靈僵說:「好。正好教你認認藥材。」

藥材都是常用的,靈僵說:「這是枸杞,這是熟地,這是當歸。唔,下界的女子若是期盼愛人回家,就會送他們當歸。若出遠門了,就會送熟地當歸。都是很有寓意的。」

問水舉著鬚鬚尾尾的當歸,看來看去,問:「當歸?就送這個?」

靈僵說:「對。」

問水歪著頭,不解:「為什麼男人會喜歡當歸呢?還要在熟地當歸。」

這個不太好解釋,靈僵說:「就是喜歡那種感覺吧。」

問水說:「好奇怪的愛好,靈僵主人也喜歡嗎?」

靈僵說:「如果有合適的人……真心送我的話,應該還是很欣喜吧。」

下午,寒水石回來的時候,問水很害羞地送了他一支當歸。寒水石接在手裡,竟覺其比踏月行更加珍貴。一直存於墟鼎之中,妥善保存。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問水萬獸谷的葯倉里,當歸那一格,寫的名字是當龜!

「竹問水!!!」當即暴怒,倒提著問水的大尾巴就是一頓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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