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世間最強的違禁品(三)

安平加代問：「是因為大家畢竟還是想統一與和平嗎？」「也許？也許吧。」徐膽自嘲地笑了笑：「不過看起來更像是沒有人願意為重建秩序而努力。統聯崩潰之後又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人類社會才從無序中恢復，重新統一了起來。表面上看，這次統一是人類無法忍受廣泛的無秩序生活而自發形成的邦聯會演變而成的。實際上這次統一的背後有一個強有力的推動者。」「雷克薩？」「不知道當時叫什麼名字，不過的確是現在的雷克薩組織的前身。」徐膽點了點頭：「就叫那個組織『雷克薩』吧。我們加入雷克薩沒多少時候，組織的核心機密和歷史傳承都接觸不到，只知道這個組織的創建者不止一人，他們在長期的統聯鎮壓和分裂之中遍嘗痛苦，深知民間艱辛，於是有志建設一個祥和安康的永恆和諧世界。這條信念就是數百年來雷克薩的核心使命。」「永恆和諧？」安平加代冷笑了一聲：「這些創始人胃口不小啊。」野田敦搖了搖頭，語氣凝重地說：「不管我們後世人會用怎樣的目光看待，他們的確是一等一的英雄豪傑。他們有重造天地的志向，最終也實現了這樣的願望。但這個願望能否永恆持續下去，他們是看不到了。」「那他們是怎麼和諧的，說說看？」安平加代不以為然地說：「我瞧你們的樣子就不象什麼和諧分子。」野田敦賠笑道：「嘿嘿，嘿嘿，那是，那是，不然怎麼會被抓進雷克薩呢……」安平加代想不到他會這麼說，瞪圓了眼睛問：「抓進去的？怎麼會……」徐膽咳嗽了兩聲，把小公主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然後說：「我們不說那些有的沒的，把話說回來吧。雷克薩建設永恆和諧世界的手段，就是製造一個超級模擬系統，將所有可以教化的人類納入這個模擬系統，讓世人生活在二十二世紀初左右的科技和生活環境內，維持著極為穩定甚至基本停滯不動的發展速度，同時禁絕中度以上的武力，只給這個模擬世界保留最低限度的警察力量，不設軍隊。」安平加代再次張口結舌：「不設軍隊？！」野田敦笑嘻嘻地說：「公主，這不奇怪，人間世界已經沒有敵人了，留著軍隊幹什麼？徒自增加叛亂因素嗎？」「這是什麼宗旨？我可算聽明白了，雷克薩就這樣欺瞞著幾十億人，把一出以全世界為舞台的猴戲演了數百年？」安平加代氣呼呼地叫了起來：「原來不止欺騙我們天界來客，連自己人都一起矇騙？！」「矇騙程度有所不同而已，但都是矇騙。」徐膽坦然說：「但公主有句話沒有說對，人間世界，或者說那個模擬世界里的人並不是雷克薩的自己人，只是與雷克薩同為人類的生物種群而已。雷克薩對於這個模擬系統里的幾十億人是以天神的姿態存在的，他們不干涉模擬世界的普通事務，一個人如果安安穩穩地生老病死一輩子，他絕對不會察覺到雷克薩的存在。雷克薩的使命在於保持人類族群的持續存在，而不是發展。發展這一塊，已經被雷克薩完全控制了。所有的高級科技和軍事科技都被雷克薩完全掌握，留給模擬世界的民間科技只能達到二十一世紀中期水準，而且不允許製造核反應堆和核武器。雷克薩堅定地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人類的長期存活，而不至於自我毀滅。」安平加代撅了撅嘴：「真是開玩笑，雷克薩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人類怎麼會自我毀滅？」「主人你又錯了，人類真的會自我毀滅。」野田敦嘆息道：「根本用不著二十二世紀之後的科學技術，僅僅在二十世紀中期之後，人類擁有的核武器就足以把地球上所有人類毀滅數十次。在劍拔弩張中過了數十年，終究沒有爆發核戰爭，進入了統聯時代，隨後是雷克薩保護時代，不能不說人類的運氣還是蠻好的。」安平加代搖頭說：「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需要這樣的保護，難道雷克薩這樣的做法就是正確的，唯一的選擇嗎？既然你們都能發現這個奧秘，在雷克薩保護時期這幾百年時間裡，應該有很多人都發現了吧，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質問雷克薩的行為，或者進行反抗？」徐膽微微點了點頭，說：「公主，對於雷克薩的這種行為是否適當，是否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可能我們幾個的年齡加起來都還不夠格來判斷。但是雷克薩的這種行事手段，或者說信奉的宗旨，並非毫無來由的異想天開之舉。早在西元二十世紀末，隨著科技水平的急速發展，有閑暇時間和物質保障思考人類未來的人就已對人類的存亡發展開始了探索。依我們現在看來，其中很多觀點是非常幼稚可笑的，但其中一些思想直接影響了後來的學術流派，甚至影響了延續至今的雷克薩保護政策。例如二十世紀末的費爾蒙特飯店會議——據後世考證，這次會議及其精神應該是一個可笑的謊言，但……」「徐膽，你又說得太深了！」安平加代不耐煩地提醒道：「我對人間的這些雜七雜八的史學資料並不感興趣，你得說得更有趣一些！」「主子，讓奴婢來吧。」野田敦插嘴道：「這些話題事關人類的發展命運，說起來很容易繁瑣無味，但往往又字字驚心，大膽也是想讓公主更深刻地了解一些。奴婢來簡單地解說一下那個政治謠言——關於那個什麼什麼會議的謠言的內容吧。據說那個會議深入討論了后工業時代人類的發展前景，認為人類世界只需20％的人就可完美運行，並且享受很高規格的物質條件。但其餘地區還有80％的人，如果讓他們也享受良好的物質供給，則地球資源不堪重負，那20％的『精英』階層也無從享受先進的生活。為此，對於這80％的『垃圾』人類，用兩個辦法來解決，一是設法消滅他們，減少不合適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的數量，理想狀態是減少為零；二是用『餵奶』政策羈縻他們，也就是用最低限度的物質供養把他們圈養在保留地區，使其能夠勉強存活，不至於因為無法生存而群起反抗『精英』的世界。依二十世紀人的思想，能想出這樣的謊言，對他們來說也是夠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