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表白（四）

別過了臉說：「其實我知道那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

「原來你全都看明白了啊，那幹嘛作出一副怨婦模樣，哎喲！」

徐膽的話說到一半，藍就把他的腦袋貫到了旁邊的石頭上，不過聽他叫得凄慘，心裡一軟，又抬了回來放在了腿上。聽徐膽呻吟哼哼個不住，她不由覺得心煩，心裡的話脫口而出：「可我實在受不了你對她那樣！她與你見面才多久時間？」

「她是個難得的好手，實力可能僅僅稍次於你。」徐膽收回了嬉皮笑臉的神色，鄭重地說：「我勸導了她一些話，她聽進去了，也許可以成為一個值得信賴的同伴。沒能向你預先解釋清楚，是我不好。」

「你說的這些，剛才我都想過了，想到這些之後，我就非常奇怪為什麼自己那麼生氣，那麼不能原諒你。」

徐膽立即和稀泥道：「不要想太多了，人的情緒本來就會有波動的嘛，我也會無緣無故發脾氣的，彼此諒解就好了。」

藍搖了搖頭說：「我心裡雖然知道是那麼回事，可看見你們那個樣子抱在一起，心裡就非常憋悶，有一種難以言狀的痛苦。以前被人辱罵也好，幹活再苦再累也好，與人交手負傷也好，從來都沒有過那種感覺的痛楚，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剛才坐在這裡好久，我想來又想去，終於明白這種痛苦是你帶給我的。」

徐膽苦笑道：「對，對，都是我的不對，你剛才打我的一下還不過，需要再打一下嗎？」

「不要嬉皮笑臉的，我在很正經地對你說話！」藍忽然抹了一下眼睛。低聲嘀咕了一句「奇怪，眼睛怎麼挺癢的」，然後又說：「想到因為你地緣故而承受那樣的痛苦，我就覺得非常恨你，越想越氣，越想越恨，所以就朝你腦袋上打了一板子！可是打了之後，我並沒有感覺舒服一點，反而感覺又是擔心。又是自責，更加難受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有任何給我造成威脅感的對手，只要我殺了他，自己的心就會恢復清明，可你卻使我越來越陷入痛苦的漩渦之中！」

徐膽聽著聽著覺得有些不對了，感覺再這樣說下去自己會被大卸八塊后煮了，於是眼珠一轉，準備打岔。忽然臉上感覺到一些涼意。藍的眼中竟然不住地滴下了淚水，正落在他的臉上。他只得苦笑了一聲說：「你的眼睛好像又癢了。」

藍立即用袖口捂住了眼睛，說話時也帶著鼻音了：「不知怎麼回事，大概洗臉地水不幹凈吧。」

徐膽提醒道：「不是水不幹凈，是你在哭，難道你從來沒哭過嗎？」

藍立即移開了袖口，盯著徐膽問：「哭？笑話，我為什麼要為你而哭？」

徐膽厚著臉皮開口說：「那我來提示一句，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忽然間四下里陷入了沉默，便似湍急流動的晦明河也十分知趣地隱去了背景伴奏聲。藍獃獃地想了一會。忽然把徐膽的腦袋丟在了大石上，自己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忽然轉過身說：「對呀，這麼淺顯的道理我怎麼沒想到呢？」

這回輪到徐膽張口結舌了，他呆若木雞地張大了口說：「啊？」

「我喜歡你。」藍平靜地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過在剛才看到你和那個女孩赤身**抱在一起時。我忽然開始強烈地嫉妒了。想來想去找不到原因，原來竟然是這樣。」

「哪裡是赤身**……唉，你後面說的是什麼，可以再說一遍嗎？」

「我喜歡你。」藍語氣堅定地說：「你我身份懸殊，今後只會越走越遠，可我不能欺瞞自己的心意，如果不在這裡，不在此時說出來，我一定會終生悔恨的。你現在並沒有喜歡的人，也還不曾有人這樣對你說過吧？」

「晤。的確沒有過，所以聽著蠻吃驚地。」

「嗯，所以不管今後會怎樣，你都會永遠記得我。」藍忽然間笑容滿面：「想到這一點，我忽然覺得很高興，這就是所謂的幸福感吧？」

徐膽霍地站了起來，走上前去抱住了藍。她沒有反抗，任憑徐膽將她緊緊地抱住，直到她身上的鎧甲被大力擠壓得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時。藍忽然喃喃地說：「知道嗎？我師傅對我說過，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無』。也就是什麼都沒有的虛空。有了光明，就必然有黑暗，因為要有這兩種東西，方才能夠合成平衡的『無』。同樣的道理，有快樂就會有悲傷，所以我一直不希望與人過多接觸，免得失去時落得獨自悲傷。可是遇到你后，我的想法逐漸改變了。上次在賀蘭鎮你抱住我的那一次，還有現在，我真的覺得很幸福，一種就算此時立刻死掉也沒有遺憾地幸福。原來愛一個人的幸福會是那麼的美妙！」

徐膽平日里雖然口齒頗為伶俐，此時也找不出更好的話來說了，只得在藍的耳邊說：「我也喜歡你，藍

「與這樣了不得的幸福相對應，一定會有難以忍受地悲傷吧。不過在這一刻，已經擁有了這種幸福，一切都無所謂了，就算日後會遭到報應，背負著無盡的悲傷，也可以帶著笑容死去吧。」

徐膽揉了揉藍的頭髮，低聲罵道：「傻丫頭，盡說些死死死的，不會想些好的嗎？」

「不要說話，我還不太相信這些都是真的。」藍低聲說：「讓我多感受一會，好嗎？」

徐膽閉上了口，用力擁抱著藍，在她的耳邊嗅著她髮際脖間的清香，一時間也如身處天堂一般，魂飛九天。不知擁抱了多久，藍忽然伸出手，穿過徐膽的肋下將他牢牢反抱住，抬起猶自垂淚的眼睛說：「好像是真地呢，太好了。」

徐膽笑了一聲說：「喂。你有沒有發現，每次我跟你很親密的時候都會頭破血流？」

藍低聲嗔怪道：「什麼每次，不過兩次而已嘛！」

徐膽哼了哼說：「上次在賀蘭鎮，你用箴言盾可把我震慘了，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今天乾脆打得我頭破血流，那些兵看到一定會笑話，你怎麼賠償我？可不是一個擁抱就能解決的。」

藍猶豫了一下，忽然略略踮起了腳，將腦袋向徐膽地臉靠去。在兩唇相接的瞬間。她閉上了眼，低聲說：「真希望這一刻可以永恆。」

徐膽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在心裡說：「我也這麼想。」

過了好久，二人才依依不捨地分開，藍紅著臉說：「喘不過氣來了，怎麼牙齒老在打架？不象傳說中那麼好玩嘛。」

「沒有經驗，實在是欠缺經驗所致。」徐膽有些慚愧地說：「初吻這麼重要的事，我也想給你留下好一點的印象，不過實在是……」

「不。沒什麼。」藍伸手握住了徐膽的手，過了好一會才說：「今後準備怎麼辦？」

「哦，什麼意思？」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覺得你有了很大的變化，好像你本來就對行軍打仗和管理軍隊很在行似地。明郡那些豪強雖然人多，但我想你一定能夠找到辦法對付他們。」

「嗯，信心是有的，你也得鼎力協助我才行。」

藍點了點頭說：「當然會，我本來就沒打算走。就算沒有你我之間地這些事，我也會服從大王地命令。在半年之內全力幫助你的。可是我忽然開始想，以後呢？」

「以後？」

「你會回雷克薩的世界去嗎，還是就在這裡紮根，一步一步地走向光明的前程？」藍的神色逐漸黯淡了下來：「抱歉，在這個時候我本來不該說這些的。但是一想到這些，我就感到很難受。不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當然，你當然應該對我說。不過你究竟在難受什麼？」

「你如果在這裡紮根尋前程，定然會大有所為。現在已經是二等神將了，還有了一座城，真不知三年、五年後你會走到哪一步呢。」藍忽然慘笑了起來：「我的出身卑賤，是沒有辦法在你的身邊持續陪伴著地。但即使是那樣，我好歹可以知道你在哪裡，好像什麼時候有空就可以跑去見你。如果你回了雷克薩的世界，可就再也見不著了。」

「藍，你老是在胡思亂想。我從來就不覺得你的身份有什麼卑賤的。那些且不說吧，我對以後該怎麼走，現在也沒有很確切的想法。」徐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逐漸有些喜歡上這個地方了，在這裡能夠指揮千軍萬馬打仗的感覺也挺好。雖然才來這裡時窮得要死，但現在也有了點錢，可以說生活得挺自在，比在雷克薩世界時愜意多了。不過如果真的有了回去的機會，我說不定還是會回去的。但我答應你，無論我是去是留。一定會與你一起，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真地嗎？」

徐膽認真地點頭說：「絕對絕對。我發誓。」

「如果……如果因為一些了不得的原因分開了呢？」藍忽然變得有些孩子氣，她忸怩著說：「哪怕是一個月，或者十幾天，甚至只有一天，我們找不到對方了怎麼辦？」

徐膽堅定地說：「那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返回這裡。怒河之畔，亂石灘邊，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地方就是我倆的誓約之地。我會在這個誓約之地等著你的，一個月，一年，十年，我都會在這裡等待你。重逢之後，我們就永不分離！」

「嗯，就這麼約好了，我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這裡的。」藍將頭靠在了徐膽地肩膀上，喃喃地說：「好高興，聽到這些我好高興。」

在湍急的晦明河邊，兩個緊緊擁抱的人再也不說話了，只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直擁抱著，似乎如那川流不息的河水一樣融為密不可分的一體，將會一直持續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