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30.第 30 章

安娜下車,一隻手微扶著后腰,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有四個多月,微微顯懷,她近來有些孕吐的反應,腿也容易酸。今日出門是想買點嬰兒的用品,也許是初次做母親,她總想買很多給嬰兒用的東西,即使離肚子的寶寶出生還有好幾個月。

安娜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那個男子撐著黑色大傘為安娜遮去漫天雪花。

「小姐,今日雪下得那麼大,還是改日再來吧。」

安娜聞言,搖了搖頭,「你若是怕冷,把傘給我,自己躲去車裡便是。」

男子低下頭,「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安娜沒再理會對方,徑直先走進商場。

她一次性逛了兩三小時,身後的人手裡都提滿了東西,她才漸漸起了回去的想法。她正要回去,卻突然看到旁邊的咖啡廳里出來一個人。安娜看清對方的臉之後,卻是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臉色大變。

而對方則是在咖啡廳里門口站了下,便直接離開了,並沒有看到安娜。

安娜鬆了一口氣,「我想回去了。」

安娜回到家的時候,首先喊了聲大哥,卻發現家裡的下人都低著頭站在一排,她不禁感到奇怪。安娜叫身後的人把東西全部送到嬰兒房,剛準備問那些下人怎麼了,就聽到客廳里傳來一道冷諷。

「怎麼如今懷孕了,更加沒家教了?」

安娜聞言,怔了下,便立刻換上一張笑臉,老實地往客廳里走去。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婦人,那婦人看起來大約六十歲左右,面容白皙,依稀看得出年輕時候的樣子。她穿著一條墨綠色旗袍,頭髮整整齊齊地挽著,端著茶杯的手上露出一截手腕,而手腕上則戴著佛珠。

安娜走過去,「大媽你怎麼來了?」

婦人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似笑非笑地看著安娜,「怎麼?這家我來不得?」

「不是。」安娜有點緊張,眼前的婦人是陸家兩兄弟的親生母親王巧丹,也是這個家裡唯一不待見她的人,她每次一看到對方就忍不住發憷。她前十幾年都是在國外長大的,只是每年暑假回到這裡。她還是前年才徹底回國的。

王巧丹看到安娜的樣子,撩了下眼皮子,淡然說:「你大哥還沒回,你陪我在這坐會吧。」看到安娜點頭之後,她又道:「這人老了,倒是覺得孤獨起來了,原先老頭子還在的時候不覺得。還有,看著這房子,我突然發現這房子跟我一樣,都老了,透著一股腐臭味,要不然我的兩個兒子怎麼都不願意來看我呢?」

安娜聽了,坐立不安,只能勉強道:「大哥不是初一那日去了大媽那裡嗎?至於......」她停頓了下,才接著說,「二哥想來今天忙著拍戲,趕不回。」

「呵,倒都是不孝的。」王巧丹的眼神飄到了安娜的肚子上,「一陣子沒見到了,都懷上了?孩子的父親是誰呢?」

王巧丹的眼神如同一把銳利的劍,似乎能把她的肚子給切開,然後把裡面的孩子給取出來。安娜唇都發白,對於王巧丹她有本能的害怕,有一個很深的原因。父親去世那年,夜裡她起來下樓準備喝水,卻突然被人從後面大力地推了下去。幸好她命大,抱著頭滾下去的時候,只是背部受了傷。她坐起來看清樓梯口站著的人的時候,全身都顫慄起來。

王巧丹穿著白色的睡裙,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身前,眼神陰鷙,她在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嘴唇卻又塗得大紅色,整個人猶如烈鬼。

安娜只看了一眼,就噤若寒蟬,伸出手捂著唇,連呼吸聲都不敢放大,等她看到王巧丹走了之後,才發現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當晚她就猛地敲自己大哥的門,等到門一開,她就語無倫次地說王巧丹要殺她。

陸家大哥當時一隻手搭在安娜的肩膀上,腿往外面邁了一步,看到走廊盡頭閃過了一個白色的裙邊,才說:「你做噩夢了吧,快點回去睡覺。」

安娜搖頭,「不是,我沒有做夢,真的,大哥,大媽是真的要殺我,我背上還有傷,我......」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粗暴地打斷了。陸家大哥用力捏了下安娜的肩膀,沉聲道:「回去。」

***

安娜是被腳步聲救了場,她回頭一看,眼睛瞪得更大了,今日給她的驚嚇實在太大,除了王巧丹這破天荒的回來,她發現自己最多一年只看到一次,而且從來不會在陸宅留宿的大嫂林黎也回來了。

林黎把搭在手上的駝色大衣遞給旁邊的下人,從身後人那裡接過禮物,緩步走到王巧丹的面前,「媽媽,我託人弄了一些上層的補品,您待會帶回去試試吧。」她把禮物放到王巧丹的面前,才尋了一個無人的沙發坐下。

林黎三十來歲,一頭利落的短髮,面容精緻得無可挑剔,她脖子上圍了一款淺綠色的絲巾,脫掉大衣,裡面僅僅穿著一條黑色無袖的連衣裙。她將雙腿一疊,眼神就看向了安娜,「安娜,好久沒見你了,你比之前更好看了。」林黎掃過安娜的肚子,卻是什麼也沒提。

安娜沒想到一下子來了兩位大神,恨不得陸家大哥迅速回來,然後自己迅速逃離現場。

「謝謝大嫂。」安娜說。

林黎一笑,「我給你帶了很多年時裝周新發布的裙子,我想你一定很喜歡,已經讓下人送你房裡去了。」

安娜還未回答,王巧丹就笑了,「你這個大嫂也是個不懂事的,你買的那些裙子定時按照安娜原先的碼子買的,如今她肚子多了個孩子,再想穿那裙子,都要等好幾個月,那時候,這些新款都變成舊款,怎麼穿得出去?」

安娜連忙擺手,「沒事,我可以穿。」

林黎輕咦,「安娜懷孕了啊,那真是我這個做嫂子的不對了。」

「當然是你不對,進門這麼多年,什麼都沒懷上。」王巧丹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林黎笑著望過去,「媽媽您可生氣,都是我的錯,您要是氣壞了身體,跟爸爸一樣,一不小心給氣死了,那我就是大罪過了。」

王巧丹的臉色難看了幾分,這個時候,下人也正好端了茶過來。林黎看了一眼,便說:「我喝不慣茶,去換杯咖啡來。」

安娜這下子是徹底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陸家大哥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三個女人坐在一起,安娜一言不發低著頭,王巧丹跟林黎在說話。他走過來,先走到王巧丹旁邊,彎下腰抱了下她,「媽媽,你回來了。」

王巧丹眼神依舊沒什麼溫度,給自己兒子的手臂上拍了兩下,「嗯。」

陸家大哥鬆開對方,才走到林黎身邊,坐下下去,偏頭看向對方,輕聲道:「今日怎麼來了?」

林黎輕笑一聲,「還不是媽媽讓我回來的。」

陸家大哥想了下,便對一旁的安娜說:「安娜,你先上去吧,你不是要做胎教了嗎?」

安娜聞言,立刻點點頭,迅速上了樓,這客廳的氣氛實在過於壓抑。

陸家大哥把安娜使開,這才重新看向王巧丹,「媽媽。」

王巧丹沒有笑,「臨夏呢?」

「他今年沒有回,在外面。」

「陪著他那個要死的情人?」王巧丹聲音里像含著冰渣子。

林黎又是一笑,「媽媽,二叔喜歡男人又不是一天兩天,你幹嘛還這樣?況且不是要死了嗎?這一死,二叔不就是老老實實回來,跟媽媽道歉了。」

陸家大哥皺眉,呵斥了林黎,「你少說幾句。」

林黎根本就不怕對方,冷笑一聲,往後一倒。

王巧丹臉色如常,「臨夏還為了那個男人吐血了?」她看了陸家大哥的表情便知道確有其事,「私家偵探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呵呵,陸家倒還出了長情種,算了,隨他去。我今日叫林黎來,是想問問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準備要個孩子?」

陸家大哥放在膝蓋上的手動了動,「這個事情急不得。」

「急不得?林黎再等兩年就是實打實的高齡孕婦,你們準備等到什麼時候?」王巧丹微微眯眼。

林黎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她瞥了眼坐在旁邊的丈夫,才說:「我已經在打針了,也許今年能懷上吧。」

「試管嬰兒也是一條路子,我希望我後年之前能抱到孫子,孫女也行,只要有個孩子。」王巧丹說完這個,便對林黎吩咐道,「你先上去,我有事跟我兒子單獨說。」

林黎不置可否,直接去了陸家大哥的房裡,她也沒興趣跟王巧丹這個陰陽怪氣的婆婆繼續呆下去了。

等林黎一走,王巧丹就把桌子上的茶杯一摔,整張臉都冷了下去,「跪著。」

陸家大哥面無表情地跪到了碎片上,然後就聽到王巧丹厲聲說:「你瞧瞧你辦的事情,你對安娜的事情倒是上心,你弟弟的事你怎麼不多關心一點?兩個男人你都拆不散,你還當什麼陸總?啊?」

陸家大哥沒吭聲。

「安娜自己是個野|種,居然一個晚上就懷了另外一個野|種,倒真是遺傳得好。」陸家大哥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微變化,又聽到了王巧丹下一句,「我準備讓她跟蘇家聯姻,你有什麼想法?」

「不行。」陸家大哥抬頭,「蘇北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人,更何況......」

「更何況安娜嫁過去就是守活寡?」王巧丹笑了下,「蘇北的父親雖然沒有蘇家本家那兩個兄弟厲害,但也是個有能力的,而且就蘇北一個兒子,如今他兒子成了半廢人,安娜肚子的孩子成了他家最後一個希望,這怎麼算,對陸家都是個合算的買賣。蘇北的父親可是願意把城西那塊地給讓出來。」

「媽媽,你......」陸家大哥心思轉得極快,等他想到某種可能時,眼底的情緒負責了起來,「媽媽,這事跟你有關?」

「好兒子,媽媽只是順水推舟了一把,可是真正做壞事的人並不是我。」王巧丹笑了,然後她又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你和臨夏都不聽話,一個老跟我作對,一個愛上一個男人,把老頭子氣死了,還犟脾氣不肯回頭。而我,一隻腳踏入了墳墓了,他還不肯低頭向我認錯,哼。」

陸家大哥手握成了拳頭。

「你可不準帶安娜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給處理掉了,你上次把蘇北廢了,要不是我在其中周旋了,蘇北的父親再不濟也要跟你拼一拼。你跟林黎快點生孩子,陸家的家業需要人繼承,至於臨夏,我知道他那個情人是得了什麼重病,要換腎對吧,」

「媽媽,你想做什麼?」陸家大哥沉聲道。

王巧丹微微闔上眼,眼角的皺紋用再好的化妝品也遮不住。她手搭在扶手處,手指輕輕地敲打了幾下,猩紅色的指甲看上去有幾分猙獰,「我老了,能做什麼?不過就是想要兒孫滿堂,陸家能發揚光大。」

***

林黎聽到門口傳來聲響,才轉過身,她雙手抱在胸前,「媽媽跟你談得怎麼樣?」待她看到陸家大哥膝蓋上的血跡之後,表情變了,「那個女人,我就知道。」

她熟門熟路拿了醫藥箱過來,就把陸家大哥膝蓋上的布減掉,清理傷口。

「我們需要要個孩子了。」陸家大哥摸了摸林黎的頭髮。

林黎抬起頭,眼睛很亮,「可是你沒有生育能力,你忘了,要不然你也不用非要二叔不喜歡男人了。」

「那就試管嬰兒吧。」陸家大哥眼底閃過一絲疲倦,「媽媽這個人不得目的不罷休,如果她見不到孫子,恐怕臨夏那邊會出事。」

「什麼事?」

陸家大哥低聲說了一句話之後,林黎的臉色微微有了變化,「我現在恐怕知道爸爸會在你們兩兄弟這麼大的情況下還有了安娜了。」

王巧丹離開陸宅的時候,在車上吃了幾粒葯,才平穩住呼吸,在車裡就陷入了睡眠。

她恍恍惚惚做了個夢,那還是前幾年,老頭子還活著,她夢見她跟老頭子去逛街,結果撞見了自己兒子跟一個男人在買戒指,買戒指這倒是也就算了,千不該萬不該讓老頭子看到自己兒子親了那個男人。

那天晚上,自己兒子身上全是血,她給抱著,眼淚刷刷地掉,「老頭子,你這是要打死臨夏不可啊?」

老頭子紅著臉,氣喘吁吁,「你必須離開那個男人,我陸家不能出個同|性戀。」

兒子真是犟,跟她一樣,還說自己跟那個男人是真愛,不會分開。

王巧丹突然清醒過來了,她拿手給自己胸口順了順氣。窗外是漫天飛雪,她冷眼看了一會。

***

今日的雪下得極大,傅意濃在窗前站了很久,眼睛都不肯眨。阿裴坐在旁邊,給他切水果,看到他這樣,不禁奇怪了,「你都站那一早上了,還看?」

傅意濃今天的精神出奇好,面色也比往日紅潤,「我喜歡雪。」說完,他便走到床邊坐下,「我覺得在醫院呆著太沒意思了。」

「你不會想出去玩?」阿裴話剛落,就看到傅意濃迫不及待地點了頭。阿裴頓了下,然後搖了頭,「NO,你現在的病情並不穩定,你這周還有次透析沒有做。」

傅意濃有點不開心,瞪了阿裴一眼,而這個時候,門口被打開。

崔黎戈提著一袋東西站在外面,他看到傅意濃,就笑著走過來,把東西放到柜子里,才把外套給脫下掛起來。

「哥哥,你又在跟阿裴鬥嘴?」

「什麼叫又?」傅意濃不滿意這個詞。

崔黎戈攤手,「好吧,是阿裴又找你麻煩了對吧。」他在傅意濃床邊坐下,「今天感覺比昨天好了,哥哥又帥了。」

「馬屁精。」傅意濃下了定論,但是眼裡透出了笑意。

崔黎戈笑,然後說:「我昨天也沒看到陸臨夏,他去哪了?」

傅意濃眼裡的笑意淡了點,就聽到阿裴說:「他聽說某個省有個人的腎能跟意濃配上,就坐飛機過去了,但是情況似乎不樂觀,對方的家屬並不願意。」

崔黎戈嘆了口氣,他抬眼看向傅意濃,「哥哥會沒事的。」

陸臨夏是在第二天回來的,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了傷,他準備偷偷望一眼傅意濃,就先避開幾天去養傷,哪知道正好碰上從外面回病房的傅意濃。

陸臨夏唇角破了,眼角也有淤青,傅意濃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陸臨夏此行不僅沒成功,還被打了一頓。陸臨夏看到傅意濃,便立刻偏開了頭。

崔黎戈觀察了下兩個人,便找個借口就離開了。

傅意濃慢慢走到陸臨夏旁邊,低聲說:「我們進病房聊聊吧。」

等陸臨夏進來,他就轉過頭看著對方,眼神平靜,「你沒必要這樣。」

「我想幫你,作為普通朋友,難道我看到朋友生病了,都不能盡點力嗎?」陸臨夏說。

「沒有普通朋友會做到這份上,你這個月飛了很多地方,腎|源這種東西哪有那麼容易,而且排在我前面等腎的人數不勝數。」傅意濃的眼神染上一些說不清的情緒,「你別白費力氣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難道你要我看著你死?」陸臨夏閉了閉眼,「你別那麼消極,會有辦法的,全世界這麼多人,總有希望的。」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陸臨夏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下,「你好好治療就行,至於我要做什麼,你若是不接受,便閉上眼堵上耳朵裝不知道。」

「陸臨夏!」傅意濃聲音大了幾分,可是陸臨夏腳步不停地直接走了。

***

而在陸臨夏繼續滿世界尋希望的時候,傅意濃的病情終於初步泄露了出去,起因是傅意濃的一個廣告商,他跟傅意濃簽下了新一年度的珠寶廣告,但是最終得到的是毀約,雖然得到了毀約金,但是他也覺得很憤怒,並且正主都沒正式出現跟他道歉。廣告商一時沒忍住就上微博抱怨了幾句,暗諷傅意濃的職業操守。

廣告商的微博直接上了熱門,一時之間議論紛紛,有些細心的網友發現傅意濃已經很少出現在公眾面前了,自從那次金角獎之後,甚至傅意濃的新戲《身邊的綁架犯》,他不禁沒參與宣傳,只在微博上轉發了一條官微的,本人連首映禮也沒來。

事情的進一步發展是一個網友的圖片評論,他發了一張傅意濃的照片,照片上傅意濃戴著帽子,低著頭,可以看清大半張臉,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羽絨服,但是裡面那件病服很清楚,並且還拍到了醫院的走廊。

傅意濃生病了。

這個消息像個炸彈一樣,在整個娛樂圈炸開了,並且直接上了微博頭條。

但是冥冥中彷彿又有人壓著這個消息,各大娛樂報刊同時噤聲,而話題上了微博頭條沒多久之後,又會被其他話題壓下去,然後又被網友頂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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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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