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大結局章0108

第320章 大結局章0108

他擱下筆,看著畫紙發了一會兒呆,半響,嘆了口氣,抬眸看向窗外。

燈火在漆黑中閃閃爍爍,讓人平添一股不安。

此處為帝王寢居,四周層層把守,離各宮門也有好一段距離,按理說最安全之地。

他遙遙望向西北方向,腦中不時浮現出熟悉的身影,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堯兒和融融的失蹤,他略有耳聞,這幾日,宋汐更是為此奔波不已。

他常常一個人等到深夜,一睜眼,又是一個人獨自到天亮。

有時候實在睡不著,便起來畫畫。

今夜,分外難安。

忽地,屋外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他擱下筆,抬眸望去,一個鬼祟的身影匆匆閃了進來。

他心中一悸,正要呼喊,那人已從黑暗中走出。

一身灰舊的太監服包括著瘦弱的身體,眉目黯淡,神情謙遜,習慣性微弓的腰,似乎永遠也挺不起來,像一顆被霜打的竹子,頑強而慘淡。

厲淳微啟的嘴唇微微合攏,帶了些許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這個身影,他是熟悉的。

來人正是他這幾年秘密結交的好友,小陸子。

雖然人微言輕,品性卻是極好,至少,對他是少有的真誠維護。

只是,這個時辰,這個地點,他不該來的。

因為,極易碰見宋汐。

隔著幾步距離,陸慎言與他遙遙相望。

那人坐在燈下,人影燭光相輝映,完美的五官半明半暗,柔和中透著幾分神秘之美,美好得像是一幅畫。

他想,這世上,只怕再難找到一個人,有這樣獨特的氣質了。

兩年過去,儘管時常見面,每每都會看呆。

厲淳見他不說話,只顧望著自己發獃,不由得從坐上站起,走到他身邊去,拿手在他眼前一晃,行動間,可見親昵,「小言,你怎麼啦!」

陸慎言趕忙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又看他看呆掉!

他暗地深吸一口氣,嚴肅了神情,壓低聲道:「公子,今夜不太平,你跟我去密道里躲一躲吧!」

兩年前兩人在花圃相識,便成為了朋友。

但他到底是個卑微的太監,不能隨時出入神龍殿,直到厲淳牽著他進入了一條密道。告訴他,或許可以藉助密道來神龍殿。

陸慎言簡直要被這天大的驚喜砸暈了。

若是能經常見到他,便是被宋汐發現,凌遲處死,也毫無怨言。

這密道四通發達,可到達地,並不止是神龍殿。

但這麼一條密道,畢竟是人為,說不得如今就是有主的。

他怕暴露行蹤,只走了自己需要的一條,尚且挑著時間,怕撞上不該撞的人。

所幸,這一年來,竟也相安無事。

值得一提的是,這麼一條秘密通道,本該是厲淳用來保命的底牌。他卻輕易地告訴了他,何嘗不是出於對他的信任和關心呢!

他感動得無以復加,當時便跪倒在他的面前,感激涕零道:「多謝公子抬愛,奴才一定誓死效忠公子,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當時厲淳怎麼回應呢?

他雙手攙起他,笑的溫柔極了。

「我知道,你是不會背叛我的。」

他當時想,那一刻,便是粉身碎骨,也了無遺憾了。

這密道四通八達,竟也能通出宮去,偶爾,他為了討他歡心,他會忍不住偷溜出宮,帶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給他。為此,他每月幾乎剩不了什麼銀子。

但有什麼關係呢,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只要能看見他開心的笑臉,什麼都值了。

他也待他也極好,時常留一些精緻的吃食給他。厲淳有些小孩兒心性,最是貪嘴,能將心愛之物分享與,實屬難得。

他不是貪戀美味珍饈,而是在乎他這份心意。

明明是一個天,一個地,他卻在他這裡感受到了他人無法給予的尊重。

這兩年,他做著宮裡最卑微的活計,卻得卻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樂的生活。

全是因為,有這個人得存在啊!

即便日後離開了他,這些美好得記憶,也夠他回味一輩子。

他這樣說,厲淳卻沒有立即跟他走,只是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陸慎言也不知他聽不聽得懂,只管說了實話,「有人造反!」

厲淳一臉驚疑;「什麼人造反?」

在宋汐身邊耳濡目染,他竟是懂得造反之意。

陸慎言搓著手,有些焦慮道:「不知道,外面都打起來了。這裡不安全,您跟我走吧!」

造反,意味著流血犧牲,儘管這裡包圍鍀像鐵通,他還是不放心厲淳的安全。如他,不是通過密道進來了。

厲淳只是搖頭,「這裡很安全。」

宋汐沒有來,他怎能獨自離開。出了這樣的事,說不定,她很快就會來帶她走的。屆時,他若不在,她找不到人,該是如何地擔心呢!

陸慎言急的臉都紅了,見對方堅定地眼神,只得耐心解釋道:「神龍殿雖有重兵把手,卻也不是固若金湯。若敵人傾力攻擊,難保不會攻克。誰都知道,您是陛下地心頭肉,若想對付陛下,首先得對付你。您在這裡,就是個活靶子。說句不好聽地,萬一,您落入敵手,陛下投鼠忌器,後果可就嚴重了。」

聞言,厲淳也開始動搖,「你說的對,是我疏忽了。」還沒等陸慎言高興,厲淳又道:「可我要是走了,汐兒找不到我,可怎麼辦?」

這個時候,他還想著宋汐,就不想著自身安危。陸慎言在心中一嘆,面上還是好言相勸,「陛下現在是分身乏術,一時半會兒是來不了的。您可以給她留個秘密信號,告訴她您自己藏起來了。您要知道,只有您安全了,陛下才無後顧之憂。」

至此,厲淳再不猶豫,一咬牙道:「好吧!」

兩人將燭火吹滅,在夜色的掩護下,進了假山密道。

陸慎言從牆洞上摸出早已準備好的油燈,用火摺子點燃,昏暗的密道一下子明亮起來。

陸慎言讓厲淳安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又將包好的食物塞到他懷裡,「這些您拿著,要是餓了,就慢慢吃,不要噎著了。」

細細叮囑,如對待一個孩子,目光留戀極了。

外面刀光劍影,他又要到最危險的地方去,也不知回不回得來。

厲淳獃獃地抱著懷裡地食物,「你呢?」

見他關心自己,陸慎言心中一暖,「您不是不放心陛下么,奴才幫您去看看。」

是啊,他要去找宋汐,只有宋汐安全了,他的主子才會安心,即便這是以自身的性命為賭注,他也在所不惜。

厲淳詫異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一時竟有些複雜,「你不是說外面很危險嗎?」

他已不是一昧索取的小傻子了,這樣深沉的付出,他不會無動於衷。

陸慎言被這樣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別開臉,含糊道:「奴才不要緊的。」

如他這般的螻蟻,苟延殘喘地活著,死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誰都沒有關係吧!

除了他自己。

不,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沒有關係了。

按捺住心頭地澀意,他利落轉身,往外走去,冷不防被人拉住袖角。

望住那熟悉得瑩白如玉的指尖,他竟捨不得掙脫,抬頭正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眸,明晃晃地倒映著他的身影,流淌出脈脈溫情。

一時間,陸慎言竟有些如追夢中。

厲淳擰著眉,掙扎了一會兒道:「你不要去了,就在這裡和我一起吧!」

這下輪到陸慎言驚訝了。

他不是擔心宋汐擔心得要死嗎?為什麼不讓他去找他的心上人了?

一條賤命而已,怎麼能與那九五之尊相提並論。

見他沉默不言,厲淳真擔心他要走,不由好聲解釋道:「外面很危險,你不會武功,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對我來說,汐兒重要,你也重要。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你有事。」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再說了,汐兒那麼厲害,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說的很小聲,若不是陸慎言離得近,又時刻注意著他的舉動,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那聲音如貓兒一般,帶了一點兒軟糯和憂慮,也不知道是說給旁人,還是說給自己。

陸慎言驚訝的同時,又有些欣慰。

換作平時,他眼裡只看得到宋汐,如今做事倒曉得權衡利弊,為他人考慮了。

厲淳太過單純,不經事故,而其他人又太過老辣,自己身份卑微,不能常伴左右,唯恐他被人欺負。

現在可好,雖不能與巔峰時期相比,他到底在一點點成長,從身到心。

過去那般剛烈的性子,不撞南牆不回頭,也未見得是好。

那人,究竟是吃軟不吃硬的。

陸慎言遂停下步子,對著他微微一笑,笑容在燭光里分外溫暖,帶著無限安撫道:「也好,相信陛下定能儘快平復叛亂。」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即便去了,也未必能起到作用。

原本以為,為了厲淳,非去不可,如今,他能明白事理,再好不過。

厲淳牽強一笑,「我知道的,只要我好好的,她才能放心做事。」說話間,他牽著他走到石凳旁,對陸慎言道:「小言,我們就在這裡一起等汐兒平復叛亂吧!」

「好!」陸慎言看了他的笑,只覺心疼,哪還有不答應的。

兩人挨著坐了,厲淳將裹了食物的油紙包塞回陸慎言懷裡,便抱著膝蓋,默默地不說話了。

陸慎言從側面看他,見厲淳腦袋枕在膝蓋上,如雲的長發從鬢角垂下,長睫微垂,紅唇緊抿,真是憂心忡忡。

陸慎言心下微窒,一時又找不到話來說,只得小心翼翼地拆開油紙包,將嫩黃的糕點遞過,溫聲開口,「公子,吃點兒東西吧!」

厲淳連眼珠子也沒有轉一下,「我不餓,你吃吧!」

看他這個樣子,陸慎言哪有心情吃,只得又將食物小心包好,末了道:「陛下神勇,不會有事的。」

「嗯!」厲淳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重重點了一下頭,「嗯,她很神勇,能背著我在皇宮轉三個圈。」

陸慎言有些失笑。

堂堂七尺男兒,被一個女人抱著溜三圈。

這事,也就只有他,才會說的那麼自豪了。

只是,只要看過他的臉,就會知道,這樣的美人,即便傾盡天下,也不覺得奇怪。

看過他的眼,才會知道,這樣堅定的信任,是多麼地難能可貴。

宋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地高大。

將一個人當作信仰去對待,天下間,有幾個人能做得到呢?

不顧旁人眼光,一心一意地愛著一個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又有多少人能夠忍受。

唯有他這一顆赤子之心啊!

……

龍殿中,宋汐正在問責下屬,除卻秦明,在場還有幾位負責皇城守備的統領。

「宮中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會有亂軍大開殺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汐急在心頭,語氣免不了急躁,面色也極差,弄得幾個下屬膽顫驚心,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秦明尚且鎮定,拱手回道:「啟稟陛下,入夜時分,西邊宮殿突起暴亂,目前已控制包括長安殿所在的幾個西邊宮殿。事發突然,臣懷疑有人裡應外合,假扮守衛混入皇宮,具體原因尚未明確,微臣已加緊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目前,羽林軍正在全力清剿亂賊,目前已控制局勢,區區亂賊,不足為慮,陛下寬心,臣定竭盡所能,儘快解決此事。」

秦明不愧為肱骨大臣,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又滴水不漏,無形中就使人產生一種信服力,本來有些慌亂的統領們,也跟著吃了一顆定心丸,感激地看向他。

畢竟,禍起宮中,追究到底,是他們失職。過後追責,抄家斬首也不為過。

力攬狂瀾,戴罪立功,是他們唯一地出路。秦明,恰好為他們指明了方向。

作為一個大臣,秦明也確實是個中翹楚,凡事能面面俱到,即便做不到,也能自圓其說,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他總是讓人很難挑錯,且善於揣測帝心,這也是宋汐越加寵信他的原因。

在他喜得千金之後,宋汐見那女嬰模樣可愛,甚至說可結為姻親。雖是玩笑,卻也足以說明秦明聖寵優渥。

他的女兒,自出生起,便冠得一個未來皇子妃的頭銜,真真是千金之軀。

彼時,宋汐將視線轉向秦明,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長安殿?」

秦明眼神微閃,「半年前,皇夫擅自將未央宮更名為長安殿,您當時,是默許了的。長安殿,正是皇夫所居之地。」

聞言,宋汐真真一愣,隨即苦笑。

她哪裡是默許,分明是沒放在心上。

這幾年來,她心裡想的都是,只要他不做妖,他想怎樣就怎樣。

忽然的,她有點恍惚,她有多久沒好好地看過他了?

一個月,一年,還是幾年?

曾幾何時,她連他住的地方叫什麼都不知道了。

秦明見她臉色不對,唯恐他擔心安笙,忙道:「臣已派人去往長安殿營救皇夫,相信皇夫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不必了!」宋汐卻忽然冷下了臉色,「他那麼能作的人,只有他作別人,別人哪能作得了他。」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嚇得身邊的小太監狠狠一哆嗦。

宋汐越說越氣,語氣生硬得可怕,「朕就說,朕登基這麼久,厲昭的勢力也掃蕩得差不多了,如今國泰民安,哪裡來的亂臣賊子就能突然殺進皇宮?這個宮裡,除了他,沒人敢跟朕做對。真真是個冤孽,見不得朕好。融融失蹤,指不定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涉及皇家秘辛,兩個統領都縮著腦袋,巴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唯有秦明尚能面不改色,這些年來,他已取得宋汐信任,哪怕是家務事,帝王也不會對他過多避忌。相反,他還要幫著擦屁股,這都是心腹該乾的事兒,沒毛病。

秦明不以為然道:「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陛下貿然給皇夫定罪,會不會太草率了?」

此時此地,他竟難得為安笙說了一句話。

對安笙,於公,他們一個在朝廷,一個居後宮,甚少有交集;於私,兩人也沒什麼特別的交情。以那人極端的性子,無非視他為帝王走狗,若是在路上相遇,只怕連個正眼也不瞧的。

不過,從旁觀者的角度,那人,也不過一是情場失意的可憐人而已。

他宰相肚裡能撐船,又何必與他計較。

錦上添花無需做,落井下石也不屑做。

再說宋汐!

說她花心,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偏她登基這麼多年,後宮沒添一個新人。

說她痴情,偏又身邊圍了好幾個男人,一碗水難端平,內宅不安,家庭矛盾時有發生,真真愁煞了帝王。

不過,他人的情情愛愛,他一個局外人,還真是不好說的。

「狗還改不了吃屎呢!」帝王卻冷笑道:「草不草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個統領聽了,皆出一身冷汗。

這是要將家庭矛盾上升到國家層面啊!

可憐了他們這些炮灰,一不小心,就要飛灰湮滅啊!

秦明亦凝重了神色,怕只怕,今夜,註定是個血腥之夜。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殺往長安殿,一路上,喊殺聲不絕於耳,越緊接長安殿,叛軍便越多。秦明帶著一干禁衛一路披荊斬棘,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宋汐本無需動手,心中怒急,一路上也殺了十來號人,皆是兵不血刃。

長安殿外反倒是一片寂靜,成了這皇宮中唯一的「清凈地」。

望著緊閉的大門,秦明請示帝王,「陛下,有些不對勁兒。」

「管他是龍潭虎穴,朕今日也要走一遭。」說罷,宋汐率先往前走去,秦明只得緊隨其後。

隨著宋汐一腳踹開大門,禁衛軍們也一窩蜂地涌了進去。

這裡似乎久未有人造反,一進院中,便有一股略微嗆人地煙塵氣,空氣中,更似蒙了一層薄霧,阻礙著人的視線。

今夜的長安殿,處處透著詭秘。

園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不遠處的殿門,更是層層緊閉,彷彿在防備,在拒絕著什麼。

這時,宋汐發話了,「把門統統踹開。」

「陛下?」秦明有些不解,窺見帝王冷凝的臉色,終歸沒有說什麼,示意身旁的兩個禁衛上前開門。

還沒等這兩人付諸行動,身後的院門忽然被人用力地關上了。

眾人回頭,門口處不知何時已被幾個黑衣人堵住。

緊接著,原本空蕩的院牆呼啦啦地冒出了無數個腦袋,搭弓拉弦的聲音刺激著人的耳膜,金屬的寒光帶起陣陣陰風,著實唬人得緊。

一瞬間,秦明臉色驟變。

他們帶來的人,說多也不多,找茬可以,若是應對逼宮,無異於以軟擊石。

自己,到底是大意了。

宋汐也緊鎖眉頭,心裡卻不那麼害怕。

直到現在,她依然有一種迷之自信,安笙,是傷不了她的。

喊打喊殺了那麼多年,他什麼時候真正傷了她?

就不知道這玩的又是哪出?

宋汐站在院中,對著殿門大聲叫道:「安笙,你出來。」

好似就等著她似的,話音方落,沉重的殿門緩緩從內打開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縫隙。

緊接著,一個人影飛快地閃了出來。

冷峻的身姿,寡淡的神色,望住她的目光,熟悉而陌生。

這個人,宋汐認得。

宋汐開門見山道:「融闐,叫你主子出來,少玩這些花樣。」

「主子就在裡面。」融闐的目光,是她看不懂的複雜悲憫。他站在門口,也不靠近,靜靜等著她來似的。

宋汐抬步正要上前,冷不防被秦明拽住了手臂。

宋汐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陛下,以防有詐!」

宋汐有些哭笑不得,直到現在,她還一點兒沒有上戰場的自覺,總覺得是在自己的家裡,後院起火,畢竟還是家務事。

她想說不礙事,卻發現他拽得很緊,表情也很凝重,這種如臨生死大敵的緊張感,宋汐很久沒有從他臉上看到過了。

她回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融闐,視線從院牆上包圍的密不透風的埋伏上掃過,冰冷的箭尖,反射出清冷月光,刺傷了她的眼。

於是,她咽下了斥退的言語,拂下他的手掌,轉而面前融闐,「朕既已到得門前,他又布下天羅地網,又何必再裝神弄鬼,叫你主子出來吧!」

融闐沒有說話。

宋汐便不再看他,對著殿門高叫道:「安笙,你不敢出來嗎?」

「有何不敢?」

伴隨著一個低啞又得意的嗓音,殿門大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不知為何,今日,他穿著一身艷紅衣裳,髮飾和衣裳都極其華麗,臉上的妝有點濃了,卻遮住了他臉上的瑕疵,顯得他膚白如雪,唇紅如胭,宛如雪地里走出的妖精,妖冶艷麗極了。

今日的安笙,似乎一掃往日的頹靡,將他身體里所有的生氣都在一刻間綻盡了。

眾人一眼看去,只覺得驚心動魄,極美,狂野,十分有侵略性。

這樣隆重的裝扮,即便是在大婚,也是沒有過的。

有那麼一瞬間,宋汐真真是看呆了的。

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安笙,又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安笙。

喚起塵封已久的回憶,沖刷著她的腦海,她的眼眶有些濕熱了。

周圍的人,更是獃獃地看著他。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樣漂亮的人,很多都是生平頭一次見吧!

尤其是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當中,人的心弦崩到極致,這另類的刺激,更是將種種感覺無限放大了。

見著這樣的宋汐,安笙反而笑了,笑得瀟洒而肆意,「怎麼,不認識我了?」

聞言,宋汐飛快收斂了神色,冷然道:「你又想做什麼?」

換作平時,宋汐這樣的語氣,安笙早就炸了,今日卻沒有生氣,他看起來好心情極好,臉上笑意盈盈,「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今日倒是個難得的機會。對了,我還請來了一個你很想見的人,想不想見一見?」

話雖如此,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在宋汐防備的眼神中,安笙輕輕拍了拍手掌,就有人從屋子裡押出一個人來。

這人一襲白衣,看起來似乎不大好。高束的長發微微凌亂,俊美的臉龐難掩憔悴,身體綿軟,腳步虛浮,全靠身側兩人支撐著。

偏這兩人連拉帶拽,舉止粗魯,似乎弄疼了他,使得他一雙俊眉緊鎖,臉色也越發難看。

「宸宸!」熟悉的面容讓宋汐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她大叫一聲,剛想踏步上前,只見安笙一個眼色,融闐忽地將一柄長刃架在了風宸的脖頸上,警告地瞪著宋汐。

宋汐瞬間不敢上前了,改為怒視安笙,「你放了他。」

風宸似被點了啞穴,身體亦動彈不得,只能投給宋汐一個安撫的眼神。

「我為什麼要放?」安笙像聽了什麼笑話,瞬間笑出了聲,下一刻,眼神一凝,「時至今日,你以為我還會唯你是從嗎?」

沒來由的,宋汐心裡有些悲哀,面上卻不露分毫,「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宸宸?」

宸宸,宸宸,到了現在,她的眼裡還只看的到風宸!安笙氣急,面上卻笑得歡暢,「宋汐啊,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我們就以風宸的命做堵住,你贏了,我就放了他。你輸了,風宸的命,我就收下了。」

宋汐抿著唇,沒有說話,視線卻饒過他去看風宸。

她怎麼能拿宸宸的性命做這該死的賭注?

縱使她武功高強,他若有心算計,難保不會出現意外。

見她不搭理,安笙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說道:「嫌賭注太小了?那麼,加註如何?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派人去神龍殿了,相信很快,你就可以見到你心愛的淳兒了。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說得出,就一定說得到。」

至此,宋汐掉轉過頭,猛地看向他,怒斥出聲,「你到底要幹什麼?」

見她終於肯正視自己,安笙高興極了,從下屬的手中接過一把劍,「不用那麼麻煩,我們一劍定勝負,目標嘛,就是對方的首級。今日,我們來一場生死之戰。」他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燒,嗜血而興奮。

宋汐心中一緊,不可置通道:「你瘋了!」

沒想到,安笙反而點點頭,「我瘋了,所以,你要陪瘋子玩一場嗎?不玩的話,你的兩個情人就會沒命了喲!」

宋汐簡直難以忍受他用如此輕快的語氣說著如此殘忍的話,似想到什麼,她艱難得開口,「融融和堯兒,是在你的手裡嗎?」

安笙詫異了一會兒,咯咯地笑了,「不愧是做皇帝的人,沒錯,他們都在我手裡。你的愛人,你的孩子,你的江山,你的一切,都攥在我的手裡,所以,你要跟我賭嗎?」

他斜睨著她,深黑色的眼眸在暗夜中熠熠生輝,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美。

宋汐卻以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他,掩在袖中的手掌不自覺地攥緊,眼睛死死盯住安笙,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見對方沒有一絲改變主意地意思,她不禁輕輕吸口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語氣,問他道:「你是認真的?」

安笙只是笑,「不賭的話,就什麼也沒有了哦?我不是開玩笑。」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語氣倏然轉冷,像是發布了某種信號,融闐忽地將劍刃往風宸脖頸上一壓。

這竟是以命相協的意思。

風宸白皙的脖頸瞬間出現一道刺目的血痕,新鮮的血液順著劍刃緩緩淌下,滴在地上,砸開了一朵血花,也深深刺痛了宋汐的心。

宋汐再也無法忍受,猛地爆喝出聲,「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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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梟后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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