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世界末日倒計時，神秘側再怎麼避世也該被驚動了，觀望的也都顧不上魔法界和聯合國不得不說的故事，注意力全都放到即將到來的隕石群上，為了保命各顯神通，簡直讓世界各地的人民大開眼界。

原來世界這麼不科學，原來世界隱藏著這麼多超自然的存在。

因為來自外界的危機，神秘側和科學側拋開隔閡間隙進入史無前例的聯手合作，時間急促，能用來斟酌思考對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隕石群太遙遠，神秘側身在地球無法進入宇宙迎擊鞭長莫及，各國科學院也還沒有發明出能在宇宙中自由作戰的武器，能勉強起到想要作用的射程也不夠，只能等到靠近一定距離后才能出手，射程太短時機把握不好地球就會正面被隕石群襲擊，於是計算機算再計算，務必制定出詳細到幾分幾秒的計劃書。

相對於其他人緊鑼密鼓的準備，魔法界就顯得太散漫無緊張感，這種態度也影響了目前身在魔法界的人魚公主和海妖王，以及和魔法界關係不錯的勢力。

「您完全不緊張呢。」人魚公主溫柔微笑，說話細聲細氣就像一根柔軟光滑的羽毛輕輕劃過，她的坐姿十分優雅，看著很是婀娜動人，舉手投足流露屬於海族獨有的魅力。

「這種事情還不足以令我緊張，危機也有等級之分，現在還距離這片陸地如此遙遠，不過是幾塊石頭。」娜娜莉端著茶杯，慢吞吞的給自己沏一杯茶，漫不經心的說。

「或許這樣想太異想天開，但是我覺得隕石群出現的太微妙，或許有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人魚公主溫柔美麗的臉龐浮現幾抹憂慮，心裡不好的預感若隱若現，「怕就怕，躲過隕石群的災難后還會有其他什麼接踵而至，在所有人歡呼放鬆的時候實施毀滅性打擊，這樣一來大概就避無可避。」

娜娜莉驚訝，深深看一眼面前柔柔弱弱的人魚公主，「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比起肉眼可見的危機，隱藏在暗處看不見的陰影才是最令人擔心的。」

「那，果然魔法公主也認為隕石群是人為的？」人魚公主盈盈如水溫柔婉約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狡黠，柔柔弱弱嬌嬌軟軟的模樣完全無法和精明狡詐掛鉤，而事實證明她的老練睿智完全不能忽視。「公主的心底，已經有可疑人選？」

慵懶的依靠扶手，愜意自然的姿態隱隱約約展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嚴氣勢，琥珀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人魚公主，瞅瞅旁邊滿臉不耐煩但乖乖坐著沒有其他舉動的海妖王，若有所思，拋出一句，「海巫女？」

「是的。」人魚公主保持著溫柔微笑，「我不但是人魚族的公主，還是大海的巫女，所以這次的重任才會落到我的肩膀上，海妖王負責保護我的安全，原本是這麼打算的，但現實打亂了這個計劃，不得不提前暴露出身份，現在已經不是陸地和海洋分歧的時候，星球沒有了，海陸之爭也就沒有意義。」

「我們雖然生活在深海，但是對天空的關注從來沒有減弱過，作為海巫女的我能夠清楚意識到，隕石群出現的極其不自然，彷彿是被什麼牽引了一樣。」

「海巫女中一直流傳著這樣的預言：異數至，地醒，與神爭鋒，天地寧。」

「數千年來發生過很多事情，只有即將到來的隕石群算的上異數，種族延續的紛擾殺戮只是正常的自然規律而已，不論是陸地的生靈，還是深海中的海族。」

「請告訴我。」人魚公主誠懇的望著娜娜莉。

預言所將的未來向來都是含糊不清，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區區隕石群絕對稱不上「神」，一定有某種可怕的後續，襲擊地球的隕石只是序章。竟然能控制宇宙中的隕石精準的飛向這個星球，難道是來自外界的入侵者，文明更加悠久實力更加強大的天外來客？

「關於這個，已經去調查，現在我也不能斷論。」娜娜莉微微嘆氣，實際她也很想去的。

「抱歉，是我失禮了。」有著公主和海巫女雙重身份的美麗人魚歉意的低頭，柔軟的髮絲柔柔垂掛下。

現在是夜晚，距離隕石群到達地球的時間越來越近，天空已經能看見明顯的星體，經過科學側和神秘側聯合各種轟炸竟然還有這個規模，雷打不動如期而至，鐵了心要和地球杠上一樣。

時間已經很晚，但是半個星球的人都睡不著覺，睜大眼睛緊緊盯著天空，魔法電台這個時候不應該播放的，但是為了配合，安排了特別節目，播放隕石群的情況。

電台有魔法部的鼎力支持，將特殊的信號擴散到全球，讓所有翹首等待的人能夠收到實況轉播，麻瓜的電視台也不甘示弱，這樣危及的時刻不忘搶佔新聞。

懸浮在紐約上空的天空之城發生變化，包裹的金色球狀體似花骨朵兒一樣重重綻放，露出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的城市，如果這個時候攻擊，或許能越過外面那一層保護落到裡面。每一片金色的花瓣都散發光芒，凝聚凝聚凝聚凝聚……幾乎實質化的力量將空間都扭曲，當到達臨界點，一道通天的光柱射向天空，穿透大氣層，直接進入宇宙，站在這半邊地球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看見發射如宇宙的能量一陣扭曲變化，形成巨大無比的魔法陣，那樣的繁瑣複雜，重重疊疊似乎由無數個中型魔法陣構成，中型魔法陣又是由無數個小型魔法陣構成，其複雜程度超乎想象，每一個符號看似簡單，仔細看似乎都是有無數個相同的小型符號構成，簡直能看花眼。

立體感強烈，即使是不懂的人也能感覺到其複雜程度。

這樣魔幻超現實的場景壓根不需要看電視，站到外面自己仰望天空就能看見，當發現這一點，很多人都選擇肉眼看天空，而不是透過電視。

害怕、驚悚、刺激、興奮……等情緒交織到一起，神經繃緊，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隕石群終於到了。

龐大的魔法陣具有一股吸力，眼看著前進軌道不在防護範圍內的隕石被吸引的偏離原來飛行路線狠狠撞到上面，被阻擋在宇宙中，化成塵埃，一顆一顆粉碎，站在地球上的人看到魔法陣如同最為堅硬的壁壘綻放一朵朵火花。

當最後一顆隕石撞碎在魔法陣上，所有人都鬆一口氣，激動興奮的開始慶祝，大聲歡呼，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一張巨大無比的嘴巴出現在天空，比夜色還要深沉，能吸進任何東西，包括光，星光消失不見，鋪天蓋地只有那一張猙獰可怕的大嘴巴，那是黑洞。

似乎隕石群只是吸引注意力的障眼法，這個黑洞才是毀滅世界的真正後手，不過若是連隕石群都熬不過也就用不到黑洞。

喜悅的氣氛戛然而止，所有人獃獃望著天空，絕望瀰漫心頭。

和黑洞相比，魔法陣太小，連光都逃脫不掉的宇宙黑洞豈是能輕易應付的，以人類現在連地球都出不起的水準，不論是科學側還是神秘側都束手無策。

除了等死，看這世界最後一眼，別無他法。

果然來了啊！

娜娜莉面色一沉，如此強大的吸引力的確不好對付，目測黑洞的體積能輕易吞掉整個地球。

來自異世界的力量超乎想像，即使是【此世之理】也如同以卵擊石，但是，擁有如此力量卻在地球上潛入了這麼久都沒有動作，只是潛伏而已。若想毀滅這個星球，輕而易舉，若想佔領這個星球，不比毀滅困難多少，舉手之勞。那麼，安靜的理由是什麼？

答案是顧慮。

對方在顧慮一股足以毀滅自己的力量，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宇宙中的魔法變化，往後凹曲，緩緩變形成球狀體，拉伸蔓延，將整個星球都包圍在裡面。

娜娜莉打算用防禦了隕石群的魔法陣保護星球么？

錯，只是拖延時間，不被黑洞馬上吸進去罷了。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是正確的。

如同宇宙的怪獸吞噬地球張開的巨大嘴巴陡然一陣扭曲，不再靠近，雷電似得的力量遊走蜿蜒，一波波一陣陣，強大的力量讓宇宙空間都開始扭曲，星球在魔法陣的保護下安然無恙，但任誰都能感覺來自外界的顫抖搖曳，搖搖欲墜，在這力量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夠站起來，依照刻在靈魂烙印中的本能臣服於天威。

娜娜莉咬牙硬撐，這個力量太強大了，只是分散過來的餘波就讓她不得不全力以赴，若有一絲鬆懈，整個星球就會灰飛煙滅，化為宇宙的塵埃。

洪荒天道的力量驅逐來自異世界的邪惡力量，短短几秒就絞殺個乾乾淨淨，什麼都沒剩下，鋪天蓋地的力量終於緩緩散去，恢復一片平靜。

娜娜莉脫力跪倒在地，拚命喘息。

魔力消耗一空，體力也流失嚴重，已經站不起來，陣陣空虛從靈魂深處傳出來，眼前發花，渾身顫抖。

沉重……

但是很奇怪，娜娜莉感覺一種奇怪的輕鬆，身體因為疲勞非常沉重，靈魂因為魔力消耗乾淨也十分疲倦，可伴隨著這股因為疲勞而來的感覺就像束縛了自己許久許久的某種禁錮終於鬆懈淡化。

就像一直舉著一塊石頭，手累到麻木，現在終於放下，感覺到手臂很累，但又覺得非常輕鬆舒服。

這種奇怪的輕鬆感讓她疲勞的精神越發鬆懈，趴倒在冰冷的地面，昏睡過去。

空氣里一道微不可察的嘆息，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抱起她。

另一邊，王樣走近一家酒吧。

裡面的人就好似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景一如既往的玩樂熱鬧，昏暗的光線，閃爍的彩光，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擠在舞池裡瘋狂扭動身體的男男女女，和外面隔開一個世界似得。

他在這裡找到自己的目標，坐在吧台前，端著一杯雞尾酒喝了一口的嫵媚女人。

黑色的整齊長發，黑色的眼睛，皮膚彷彿長期不見光也好似夜行生物一樣白皙到半透明，嘴唇血一樣鮮紅嬌媚，一身簡單的裝束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修長的手指輕輕按著透明的玻璃杯，指甲染著艷麗的紅色。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充滿女性魅力，好似生長在地獄中引誘獵物上前然後毫不留情一口吃掉的食人花，危險的令人顫慄，卻無法逃離她的魅力。

她優雅的仰頭一口喝盡杯中所有的酒，然後柔弱無力的趴下，似乎是不勝酒力暈暈欲睡，但是王樣知道那絕對是假象，一直開著洞悉之眼能夠看到，她的氣息十分混亂，趴下是因為一下子消耗太多，就像蹲久了突然站起來的昏眩一樣。

明明就在這個酒吧中，但誰都沒有注意到她似得，孤獨的遊離在世界之外。

「真是敏銳，這麼快就找過來。」女人趴著，聲音透著濃濃的酒意。

「你的目的是什麼？」王樣不和她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什麼……？就如你看見的那樣，毀滅世界嗝……」女人哼哼悶笑幾聲，不需要多說就能感覺到裡面隱藏的諷刺譏誚，一隻手把玩著透明的高腳杯，下巴抵著另一隻手的手背，十分的隨意慵懶，「魔法之王路亞修竟然不在，只要隨便做些什麼打發打發時間。」

「隨便輕視別人的腦子是不好的習慣。」王樣緋紅色的眸子神色冷靜平淡。

「哼哼哼……那我們玩一個遊戲如何，如果你贏了，我就告訴你。」女人好似沒有骨頭一樣懶洋洋趴著，聲音語氣無不是顯得她像一個醉鬼，酒意濃卷，實際上有沒有醉，她和他都清楚。

「遊戲？」緋紅色的眸子微微一眯，「好，我答應你這個挑戰。」

「規則……就把這個地方作為遊戲場地如何？」女人抬手輕輕一點，半空出現一副虛擬圖，赫然是俯視的日本地圖，黑色的眼睛斜睨王樣，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嫵媚動人，明知道危險也會有傻瓜受不了這誘惑眼巴巴湊上前。「想讓多少人參加隨便你，規則很簡單，我取到魔法之王的首級就是我贏了，你們取到我的首級，就是你們贏了。如何？」

「對你，和她，都沒有損失吧？」

「現在的話，我很輕易就能砍下你的腦袋。」王樣的聲音十分冰冷，緋紅色的眸子里如同化不開的千年寒冰，聲音充滿殺氣，這樣的語言陷阱他可不會上當，看似有利實際隱藏著更大的危機。

「真是疑心病重的傢伙，我可不記得自己喜歡這樣的男人。」女人輕輕嘆氣，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單手支著下巴，笑眯眯看著王樣，「不要這麼熱情的看著我嘛，會害羞的，給你……一個提示如何？」

黑色的眼睛深沉的好似黑洞，語氣變得危險詭譎，「這個遊戲，已經由不得你選擇。」

女人的姿勢，側臉，還有那一瞬間渾身流露的氣息，令王樣心神一震，掀起驚濤駭浪，緋紅色的眼睛瞬間睜大很大，不可置信，冷靜的面具裂開一條縫隙。

「真是好表情~~~」女人笑眯眯。

即使將大部分力量都消耗在了無意義的事情里，她依舊是氣定神閑漫不經心的，就連王樣也猜不透，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無法捉摸。

用自己最大的剋制力冷靜情緒，緋紅色的眼睛深深盯著她看，沒有說任何話，或許是當作默認同意了，猛然轉身離開，大步流星的樣子隱隱看出幾分匆忙。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見魔法之王的畫像。

路亞修肖像在畫框里冥想，即使知道王樣站在自己的畫像前也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更加不打算投影具現化，好似只是一副普通的不會動的畫像。

「你隱瞞了很多東西，娜娜莉的事情……那一瞬間，我竟然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娜娜莉，絕對不是錯覺也不是被迷惑誤導，洞悉此世萬物的眼睛，告訴我，那個女人……！」王樣語氣陰沉森冷，似乎下一秒就會伸手撕掉這副畫像一樣，眼底的風暴隱隱約約。

路亞修耳朵聾了一樣，一言不發。

「到現在為止，我積累的疑問已經夠多！」王樣神色越發冷厲。

「……就算我不說，你總有一天也會知道，隨著此世之理的蘇醒，終有一天會知道整個真相。」聖潔的魔法之王緩緩睜開眼睛，平淡的語氣隱藏著一絲傷感。

「現在是可以讓我慢慢挖掘的時候嗎？」話中滿是譏誚。

路亞修凝視王樣幾秒，讀懂他眼中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定，知道今天不能繼續保持沉默。

「她就是她。」

王樣緊緊皺著眉頭，一時沒能理解這句話。

「娜娜莉就是惡神，惡神就是娜娜莉，最初是一個人，你的感覺沒有錯。」

得到這個答案，王樣的腦子瞬間空白。

惡神必須除掉，可娜娜莉和惡神是一體的，殺死惡神就等於殺死娜娜莉。

他的思維陷入這樣一個悲劇的怪圈。

「……長相、身高、氣質，還有力量，完完全全不同，怎麼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就算是雙胞胎，性格差距太大導致行事作風完全不同愛好完全不同穿著打扮也完全不一樣，被認作是兩個人這樣的事情也是有的，更何況是這樣的天差地別，一個是仁神，一個是惡神。」路亞修淡淡的說。

王樣想到了葉王和麻倉葉這一對雙胞胎，的確，不說的話，還真沒有人把他們聯想到一起。

抿緊唇，嘴唇的線條綳的很緊，垂在兩邊的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

「不要讓娜娜莉知道，這件事，後果不會是你想看到的。」路亞修重新閉上眼睛，再次強調：「聖者的心裡沒有自己。」

所以，絕對不能讓娜娜莉知道。

聖者註定會犧牲，所謂的天性就是這樣一個悲哀的東西。

王樣垂著頭，大片大片的陰影落在臉上，看不清表情。

「……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路亞修睜開眼睛，金色的眸子溫柔聖潔，此刻卻透出無機質的冷硬，映出他的身影。

「娜娜莉是娜娜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