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何故怒極發笑:「消失?消失去哪兒?你就地把我埋了?」
「離開京城,隨你愛去哪兒,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不再回應他,其餘的你不用管。」宋河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笑,「本來我想,既然他喜歡,把你放在身邊養著也沒什麼,可他為了你不肯結婚,丟盡了人,甚至不再唱歌,你以為我會讓你這個麻煩一直跟著他?」
何故氣得渾身發抖:「放你媽的屁,老子需要你們姓宋的養?你管不好自己的兒子,還想管別人家的兒子,你以為自己是誰?有幾個臭錢恨不得登天了是嗎。」他性格穩重平和,這輩子沒對人口出惡言,因為他一向覺得,逞口舌之快沒什麼意思,可面對著宋河,這個帶給他無數傷害和羞辱的宋河,他真的剋制不住了,他用最後一絲理智抑制了想要揮出去的拳頭,可他抑制不了到了唇邊的怒罵。
宋河眯起眼睛:「何故,你已經惹惱我了,如果不是看在居寒的面子上,你以為你現在能活蹦亂跳的站在這裡?」
「那你就來弄死我吧。」何故惡狠狠地瞪著他,「我不用你說,也不會巴著你們高貴的宋家人,但你也少在我面前大放闕詞,我不欠你們姓宋的,是你們咎由自取。」
宋河眼神毒辣:「好,就讓我看看你說的話,能做到幾分。何故,你記著了,我的手段,你連一兩分都還沒嘗過。」
宋河說完,轉身上了車。
何故看著那絕塵而去的汽車,真恨不得它能憑空爆炸。
他表現得悍然無畏,其實他知道,他沒有任何資本去反抗宋河,當面罵上幾句,已經是他的極限,他即便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他的母親和妹妹。
宋居寒再怎麼自私霸道,至少本性還不壞,可宋河不是,宋河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自己在他眼裡,就像蟲鼠一般卑微,隨隨便便就能踩死,還絲毫不值得同情。
這樣的人的威脅,他怎麼可能不怕。
可宋居寒會怎麼樣?宋居寒會不會還在等著他去探病……
何故抬頭看著朗朗晴空,感到一陣暈眩,天那麼大、地那麼遼闊,他卻不知道下一步該邁向哪個方向。
宋居寒淚流滿面的臉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有一種悶痛一直梗在胸口,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又可恨,又可憐?
何故去找孫晴,他現在茫然不知道該幹什麼,至少陪著家人是沒有錯的。
孫晴還在苦苦想找證據,何故道:「媽,算了吧,他們既然是已經計劃好的,就會盡量做到天衣無縫,警察都找不到,我們怎麼找得到。」
「難道就讓他們逍遙法外嗎!」孫晴恨得直咬牙,「他們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怎麼能輕饒!」
「交給宋河吧,宋河是不會放過傷他兒子的人的。」這點他絕對相信宋河,也許李會能鑽法律的空子,但宋河絕對有更狠絕的法子讓他們付出代價,他非常樂意看看那結果。
「宋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孫晴想了想,「也好,就讓他們狗咬狗去。」
「這段時間你出門一定要小心,要不是素素還要上學,真想讓你們去京城。」
「沒事,現在他們是頭號懷疑對象,我反而安全了。李成星也不來催我出讓股份,並且同意離婚了,他們果然心虛了。」
「這是好事兒,儘快把婚離了,擺脫他們那一家。」
孫晴點點頭,還是滿面愁容:「何故,讓你受苦了。」
「有驚無險,沒什麼。」
「你不要去住酒店了,就在家裡住下吧。」孫晴緊緊握住他的手,似乎生怕他會消失。
何故安撫了她幾句。
這時,手機響了兩聲,何故拿起來一看,是宋居寒發來的信息:我吃了葯,總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覺,你在哪裡?
何故臉色有些發青。
孫晴看出了他的異樣:「是……宋居寒嗎?」
何故抿了抿唇,點頭。
「哦,那……」孫晴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你們說吧,我去做飯。」說完往廚房走去。
何故剛想阻止她,可張了嘴又作罷,他反覆看著屏幕上那寥寥數字。
宋居寒應該很需要他吧,哪怕是幾句安慰。
如果他回復了,意味著什麼呢?他活了快三十年,一向堅決得徹底,該愛愛,該分分,可這是頭一次,他迷茫了——當他意識到他為宋居寒動搖的時候。
他最終沒有回復。無論是因為宋河的威脅,還是別的什麼。
也許宋河說得對,他們倆人湊在一起,就他媽的沒一件好事兒。
陪了家人兩天,何故偶爾收到宋居寒的信息,但他一條也沒有回,他就這麼渾噩地、陰沉地度日,每天都缺了魂兒似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想。
孫晴和素素都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卻無可奈何。
有一天,孫晴終於受不了了:「兒子,你不用老陪著我們,你出去散散心吧,去國外玩玩兒?」
何故搖搖頭:「不用,在家挺好的。」
「出去走走吧,你這狀態,我看著心裡也難受。你去過新加坡沒有?想去嗎?」
何故怔了怔:「新加坡?」
「嗯,我有個朋友是大使館的,馬上就能拿到簽證,你去走一走、散散心,覺得心裡舒服點了,隨時可以回來。」
何故苦笑一聲:「這麼巧……看來還真該去看看了。」真是無巧不成書,他最近一次跟顧青裴聯絡,顧青裴還邀請他去新加坡的公司看看。
「什麼巧?」
「我有個朋友在新加坡,我一直想去看看他。」
「那正好啊。我這就讓她給你辦。」
稀里糊塗地,何故就飛到了新加坡。他從來不是愛走動的性格,當初決定去歐洲玩兒,也是抱著一種畫句號的心態,想為自己感情的終結做點什麼,若不是他媽這麼巧的提到了新加坡,他可能會一直呆在家裡。
顧青裴親自來接的他,一走出出口,他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個挺拔俊逸的男人。
「何故。」顧青裴笑著舉起抓在手上的西裝外套,朝他揮了揮。顧青裴變化不大,但眼神似乎沾惹了幾分憂鬱,顯得更加迷人
「顧總。」何故淡笑著迎了上去。
顧青裴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久不見了,怎麼又瘦了。」
「顧總倒是挺精神的。」
顧青裴露出一個有些落寞的笑容:「哦,我在這邊還挺不錯的。」
上了車,何故左顧右盼,看著這個陌生的、繁華的城市,「這裡真乾淨。」
「嗯,就是地方小了點,我感覺我已經把這裡所有好吃的餐廳都吃遍了。」顧青裴自嘲道,「我現在也就這點樂趣了。」
「挺好的。」何故頓了頓,笑著說,「你起碼還有點樂趣。」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你呀,怎麼總給人一種實際年齡乘以二的感覺,是心情不好嗎……因為宋居寒?」宋居寒告別演唱會上的事,震動整個華語樂壇,他在新加坡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何故搖搖頭:「不提了,我這次是來散心的。」
「ok。」顧青裴彈了彈方向盤,「散心好,什麼都別想,跟著我吃、玩兒就行了。」
顧青裴果真不再提宋居寒這個名字,甚至也不提讓何故來新加坡工作,而何故也很默契地不提原煬這個名字。倆人就是一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敘舊、閑聊。
顧青裴在這邊的工作似乎不太忙,常帶著何故四處轉悠、帶他吃好吃的,看上去閑散又多金,好不快活。
只是何故感覺得到,他們心裡都埋著一些沉甸甸的東西,始終無法開懷地笑。
在新加坡的那幾天,何故不再收到宋居寒的簡訊,按理說宋居寒的身體應該是一天比一天狀態好的,也許是宋河做了什麼,也許是別的他不知道的原因。只是,他開始時常盯著手機發獃,幻想著如果宋居寒發來一條信息,任何內容的,他或許該回復一下。
畢竟宋居寒救了他,還為他受了傷,也許那條萬千金貴的手臂,會留下不可逆的損傷。
而他甚至連幾個字都不回,怎麼都說不過去。
可回了之後呢?他們既不是戀人,也不是朋友,他們現在……什麼都不是。而宋河那鄙夷的眼神,更是直接把他定位成了宋居寒養的兔子。
一罐冰啤酒突然橫在了何故眼前,何故嚇了一跳,抬頭一看,顧青裴正笑看著他。
何故接過啤酒:「謝謝。」
「成天盯著手機,你網癮啊。」顧青裴喝了口啤酒,眯著眼睛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公園湖泊。
「不是,隨便看看。」何故尷尬地要把手機收起來。
「關機吧。」顧青裴道,「關機了就不會再想了。」
何故怔了怔,果斷按下了關機鍵,並輕笑道,「有道理。」
顧青裴伸出手:「來,手機我幫你保管,等你回去再給你。」
何故捏著手機,噗嗤一聲笑了:「顧總,你……」沒想到顧青裴會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
顧青裴眨了眨眼睛:「聽話,給我,包治百病。」
何故把手機拍在了他掌心裡。
顧青裴把手機揣進兜里,「好了,現在咱們討論一下晚上吃什麼、玩兒什麼。」
整個下午,何故都有些心神不寧,他幾次想找顧青裴要回手機,但都生生忍住了。
睡了一覺起來,他發現顧青裴做的是對的,他已經從那種緊繃的情緒中解放了,反正宋居寒發與不發他都收不到,他也就懶得去想了。
於是,他專心地跟著顧青裴過起了醉生夢死的生活,每天就是吃喝玩樂,偶爾顧青裴有工作要做,他能在公園看一下午的書。他時常想起他在歐洲的日子,那時候也是這般悠閑無所事事,儘管心境大不相同,可他知道,這兩次出走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逃避。
當他以為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宋居寒的時候,宋居寒卻用一次又一次令他震驚的舉動,撼動了他的心。
他的理智告訴他宋居寒就是宋居寒,即便他現在喜歡你,也不會改變他的本質,可人若單能靠理智做所有決策,那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喜劇。
他何故也不過一介凡夫俗子。
他在歐洲呆了三個月,這一次,又會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堅定自己的心,重新面對宋居寒?
他在公園呆到夕陽西下,顧青裴來接他吃飯。當倆人吃完飯,返回何故下榻的酒店時,他們在酒店門口被攔住了。
「何先生,你好。」一個高大的男人客氣地說,「我是宋總的助理,宋總請您回國。」
何故皺起眉:「那個宋總?宋河?」
「是的,請您現在跟我回國。」
何故失笑:「他?宋河請我回國?他巴不得我移民到外星吧。」他拽起顧青裴的胳膊,「別理他,走,去我房間喝兩杯。」
男人攔在了何故身前:「確實是宋總請您回國,少爺出了點問題。」
何故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