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棍

謊言的巧妙之處就在於絕大部分都是真話，只在關鍵點上有數個字或一小段是虛假的。做戲也是同理，理論、見解、情感都可以是真的，目的只是為了能更好的將對方帶入思想的誤區。——摘自薩麥爾的神棍學說。

「邪炎滅神戟！」墨菲斯托雙手一張，七把黑煙繚繞的光亮古色戰戟被他召出，電掣向方天涯。連禁咒都可以瞬發，這就是墨菲斯托能力最恐怖的地方。這七把戟完全是由邪惡負能凝聚成的有形物質，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即使有神一般的超強體質，也無法抵抗此戟的威力。

與往常的超級對決不同，方天涯沒有做任何躲避或反擊。心神震懾、終極幻術、時空錯位、軌跡偵測、自我創傷、能量對封，六種秘術環環相扣，造就了經典一幕，七把戟全部命中，有兩支甚至貫穿了身體，但方天涯彷彿沒有任何感覺，他的臉上依然掛著邪異的笑容，看著墨菲斯托的眼神全是憐憫和不屑。

墨菲斯托驚呆了，他知道，眼前看到的決不是什麼分身或者幻象，薩麥爾是實實在在的承受了他的滅神戟，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樣是君王，能力的差距竟然如此懸殊？這就是被組織稱為X的十三號遠古後裔和遊戲角色結合后的實力？這就是高達77%的思維重疊后造就的超強神話？

「知道我們的差距在哪裡嗎？」方天涯踩著緩慢的步伐向墨菲斯托逼近，身上燃燒起銀色的絢麗火焰，焰光絲絲縷縷，在空中凝成死亡天使展翅凝視的威嚴形態。死亡領域全限開啟，彷彿為這個世界扯去了虛假的幕布，地下要塞到處盈溢著一種死亡的氣息，這裡成了薩麥爾的專署空間，他就是一切的主宰。「死亡天使不僅是個華麗稱呼，我將死亡的詛咒散布給別人，也傳播給了自己。一條隨時都會滅亡的無盡索道上，只有我獨自起舞，面對生離死別的悲愴，目睹半步之遙的死亡，徘徊、掙扎、前進……」

如果熟悉方天涯慣有作風的人就會知道，他現在這樣的表現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作秀！如果下定決心擊殺一個人的話，方天涯從來都很少浪費口舌，即使有必須說明的話，也是在絕對強勢的時候才會提及。而當他扮演神棍的時候，一般來說不是有所求就是由苦衷。面對墨菲斯托，方天涯是二者皆有。雖然他表現的傲氣十足，但錕鋙劍和黑十字冤魂劍造成的傷害還殘留在他體內，日夜折磨折他。就算墨菲斯托的融合度不夠，可他畢竟是繼承了君王實力的人。真要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方天涯根本沒什麼必勝的把握。方天涯又深信，墨菲斯托操作的這次事件絕對是個『大動作』，而他卻一無所知，所以，方天涯扮起了霸氣飛揚的紙老虎。

漫天的死神呼嚎飛舞，墨菲斯托眼裡只剩灰色無際的亡者之地，死亡天使那巨大的影像令他有種將要窒息的痛苦感受，

「這就是差距！死的經歷你沒有，所以你永遠無法明白我可以冷酷到什麼地步，可以殘忍到什麼地步，可以做出怎樣的犧牲！所以你永遠也不可能勝過我，這不是君王的差距，而是扮演者的差距！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消息，作為交換你性命的籌碼，弱者！」說到最後，方天涯幾乎是在咆哮，那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要塌陷，滅亡的景象如洪水湧進墨菲斯托的腦海……

嗤！墨菲斯托的身影忽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無蹤。冒著生命危險『作秀』的方天涯一愣，戲演的太過還是的墨菲斯托太沒種？這個傢伙居然拼著在領域內強行下線能力扣除的系統懲罰選擇了逃逸！結果自己白白挨了七戟，什麼重要情報也沒誆來。小心翼翼的拔出滅神戟，方天涯邊治癒著自己狠心在身上開的洞，邊思考著指使墨菲斯托干這檔事的人到底是何目的。（等級的不斷提升，薩麥爾之前知曉卻無法使用的秘術逐步達到了使用要求，這不算成長，而應稱之為限界解除。）

首先，方天涯否定了針對自己的可能性。對方這個計劃，是蓄謀已久的，不可能是事先預測了自己要來人間，然後想通過天使下界來找晦氣。他們想幹什麼呢？挑起天界和地獄的對抗？將人類世界變成戰場？有什麼好處呢？可供判斷的信息實在太少了，無奈之下，方天涯只好暫時擱置一旁。

隨手幫安迪溫和艾絲瑞娜解開禁制，方天涯看了看仍不斷湧出的惡魔，吩咐哀號和悲慟，「去將那些傢伙都幹掉吧，記住各樣留具屍體好象聯盟交差！」

施禮后，兩個清道夫興奮的嘯叫著向通道那邊殺去。悲慟和哀號目前雖然能力只有B級上位的水準，但勝在可以不斷的進補，絕對是愈戰愈強的角色，方天涯缺乏貼身打手，正好揀這個時機培養兩個跟班的實戰能力，畢竟在這個世界中，象壯碩魔、火焚魔這般等級相稱的『可心靶員』並不容易找。

至於奧特洛瑪，如果它還沒有逃回塔那厘的話，方天涯倒是準備跟它聊聊。不過，墨菲斯托只靠自己的名頭和些許手段就可以調動這個魔君了，想必也不會告訴它什麼有價值的消息。想到墨菲斯托，方天涯又煩悶起來，他到是不怕那個傢伙象嘴上說的那樣買兇來殺自己。而且墨菲斯托本人經過這次臨陣脫逃，恐怕很難再揮去心中薩麥爾留下的恐怖陰影，以後再放單對陣，方天涯擊殺的他的把握有八成之高。他煩悶的是少了這個君王的配合，開啟地獄七道古老門扉的人最起碼少了一個，自己想要召回曾經的精銳部屬和拿回封存的強大力量將成為一個泡影。（二卷十四章中介紹過，薩麥有兩隻最彪悍的近衛軍，之一是沙容克魔族組成的災炎衛士，以魔技威震地獄，另一個是死亡一族組成的厄運騎士，其天生的詛咒附身可以給周圍的敵人帶來數種乃至十數種負面損傷，比如戰力低下、心靈震懾、緩慢移動等等，往往未等開戰，對面就已經潰不成軍，厄運騎士再經過後天的修鍊加持、邪惡信奉，是惡魔們最不想在戰場上看到的對手之一）

「難道我註定要象現在這樣，靠滿世界的揀垃圾再加上自己的翻新改造，重建勢力？這樣浮萍般的遊盪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這樣一邊敲詐勒索、欺神弄鬼，一邊好勇鬥狠，流血玩命的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方天涯看看自己缺眼少手的慘狀，想想每次勝利之後付出的艱辛，心情不禁鬱郁不已。

安迪溫和艾絲瑞娜通過一場免費的魔幻打鬥片，已經將這位獨臂超人規劃到了非人的範疇之內。現在看方天涯彷彿一個紅泥雕塑般在那裡怔怔出神，也不敢上前打擾，生怕惹惱這位魔王。方天涯的喜怒無常他們也算是見識了些，知他變臉比翻書都快，前腳還跟你談的好好的，後腳刀子就能捅漏了你，實在讓人揣摸不透。萬幸這位怪人現在的立場、態度對己方陣營有利，否則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想過了就拉倒，愁完了就甩一邊，方天涯總能給自己找些寬心的理由。這種相當有用的本領，用來避免在一次次的打擊中瘋掉。

地下監牢中，斑駁的石壁依舊、黝黑的鐵柵依舊，只是上次來，到處是人類的血痕，現在則到處是惡魔的屍首。哀號和悲慟沒有辜負它們名字的含義，果然是讓對手悲慟欲絕、哀號不斷。一個魔技、一個邪法，越殺越勇，越戰越快，只要地上有屍體，它們就能快速的癒合傷口，增加戰力，兇狠前進。方天涯則象個遊盪的失意者般哼哼著當年那首《搖曳》東摸摸，西看看，順便在後面督戰，遇到兩名清道夫僵持不下的時候，就出手幫幫忙，使向前推進的速度始終保持在他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方天涯的後面稍遠一些，是謹慎相隨的安迪溫和艾絲瑞娜，他倆始終敬業的扮演者看客的角色，並用心的將一些惡魔以及方天涯和他的清道夫的戰鬥細節、戰鬥數據記錄下來。這些寶貴的資料不僅是這次事件的證據，也是將來和惡魔們戰鬥時，能力估測的一個依據；更是安迪溫升官發財、艾絲瑞娜受到神殿足夠重視的保證。

「奧特洛瑪活的太久把腦袋都弄銹逗了嗎？還在不停的派屬下攻擊，這不是拿精豬肉硬往絞肉機里塞嗎？如果不是難以飼養，開銷太大，我到是願意整編接收這些久經戰火的部隊。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它們化作一堆經驗值了！」方天涯略帶可惜的翻看著自己的經驗槽，哀號和悲慟殺怪有70%的經驗會累積到他的頭上，一想到這些戰爭資源如果善加利用能創造更大的價值，方天涯就替奧特洛瑪雪雪呼痛。「窮怕了，已經習慣精打細算，連別人的也不例外！」他這樣給自己吝嗇鬼般的想法做解釋。

通過那條後來被挖掘出的通道，方天涯再次光臨了古代地下城鎮。就是在這裡，他施展了第一個禁咒食屍花森羅之舞，就是在這裡，他深切的體會到了背叛的滋味。「舊地又重遊，時光已不再！」方天涯微微感慨。他本是感情細膩的人，偏偏背負了冷血的命運。人人都知時勢造英雄，卻不知很多英雄根本就是被命運『推』上時代的舞台的，誰他媽過的好好的，願意舍妻棄自，死爹掛娘的唯我獨尊？

奧特洛瑪的精銳惡魔們潮退而下，空出來的小廣場上，方天涯居然又見到了依菲克斯。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可謂處處逢源的典範，現在又跟奧特洛瑪勾搭在了一起。

「死人妖，你還真是活躍啊！走到哪兒都能看到你的身影！」方天涯笑吟吟的問候依菲克斯，親昵的象看到了久未謀面的老友。依菲克斯簡直就是他的疏洪管道，每次遇到總能狠殺一通，消弭些隱患，真是易求無價寶，難得遂命人！

跟幾年前相比，依菲克斯的能力又有了顯著地提高，除了那雙幽光湛湛的月之瞳，它現在已完全象個女性人類了。收腰寬擺的妖王糜銀鏈裙甲，將它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完美的體現了出來。閃爍著異彩的邪角束髮妖王冠配著紫色的長發尤顯尊貴。腳蹬荊棘妖王靴，身披災炎妖王斗篷，手持攝魂妖王杖，儼然一副邪界女王的氣派。

「薩麥爾大人！」依菲克斯看清了來人竟然是方天涯，張著性感的小嘴一臉震驚。它嗓音清脆甜美，再沒了從前那種揮之不去的男性磁音，神態舉止完全就是一個初解風情的貴族小姐。不知到它身世的很是能被這嬌媚的神情迷惑一把。

「不必張望了各位！墨菲斯托不會回來了！如果儀式、會議什麼的尚未結束，請繼續吧！」方天涯自施一個水系法術，然後勁氣外放，砰然聲中震起一天水霧，再看他身上、衣上哪還有半點血跡。淡淡的銀光如同螢火般杳杳繞身飛舞，襯著那慣有的平淡從容，自由一份獨特的氣勢。

「奧特洛瑪見過薩麥爾大人！」一個身高三米有餘的魁梧惡魔粗著嗓子，略顯笨拙的打這招呼。它全身都套在暗紫色的厚重甲胄中，背後的披風外如染血、內似暗夜，無風自舞，非常醒目。作為魔君，奧特洛瑪已經不需要再用外露的翅膀來顯示自己的地位階級。它只是保留了一對粗大的螺旋彎角在額頭以示傳統。

方天涯沒想到第一個沉穩鎮靜的向自己打招呼的竟是這個有著灰褐色粗糙皮膚的血眼光頭佬，不由一笑，「你這麼恭順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殺了你不少屬下，見諒吧！」

「如果知道是大人前來，卑下怎敢冒犯！還請大人處罰我統御不當的過失！」奧特洛瑪瞟了瞟方天涯身後的哀號和悲慟，又道：「數千年來，卑下積攢了些能量和礦石，如果大人不嫌棄，卑下願意全部奉上！」它單膝跪地，恭敬有佳。

方天涯笑了，正要說話，對面依菲克斯身側穿著黃金魔王甲的羊頭惡魔卻先輕蔑的道：「你就是薩麥爾？用噬腦惡靈這種吃垃圾的生物當侍衛的君王？請問，誰能指望一個活的這麼凄慘的墮天有什麼高深的能力？」

「很中肯的分析啊！」方天涯眉毛輕挑了一下，慢慢地眯起了眼睛，背著獨手。猖狂、挑釁君王的權威，用來做第一個開刀的對象很合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