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九章 魚躍龍門
「小傢伙就這點本事，也跟老夫斗？呵呵……」原話奉還，枯老魔笑吟吟的現出身形，手中正抓著那隻窯雞狼吞虎咽。
洪小寶心裡拔涼拔涼的。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敢情這老傢伙壓根就沒離開過，他一直在原地隱身等著自己冒頭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什麼的，在他眼裡屁都不是！
不過洪小寶也不氣餒。
從一個玄聖級修士的手中逃脫，無疑是一件艱難卓絕的事，哪有第一次就成功的？於是不動聲色道：「好吃不？好吃多吃點，不夠這還有。」說著將燒得烏黑的泥巴推了過去。
吃土，補鈣，噎不死你這老傢伙，也最好來點骨質增生什麼的。
枯老魔咔咔咔的啃完手中的窯雞，笑眯眯的揶揄道：「不必，有乖徒兒的孝心，為師已經飽了。」
「可是我餓。」
「嗯？」
「我說，我餓了。你吃了我的雞，那我吃什麼？」
枯老魔一愣，你也會餓？你這體質素質比之肉胎九重也不遑多讓，不早應該辟穀了嗎？
不過他也沒多問，只以為他是故意搗鬼，於是丟開手中的雞骨，笑道：「好，你想吃什麼，老夫給你做。」
這老魔頭，還真很是有求必應了，洪小寶指了指他剛丟下的雞骨：「總不能比這個差吧？」
「行，沒問題。」枯老魔呵呵笑道，想了想，忽然抓起洪小寶飛了出去。
沒多久，二人便在一條大河邊上停了下來。
河水土黃，濁浪濤濤。隔著大老遠，就見到一條橫亘大江的白線，沿著河道自下游滾滾而上。
無數叫不出名字的怪魚穿梭其中，時而躍出水面，復又歸水來回遊曳。大的足有丈長，尖嘴獠牙，鐵甲轔轔，沒有一條是善茬。
而小的……太遠，看不見。
走進一看，才發現那道白線竟是魚群掀起的一道足有兩米多高的巨浪，場面蔚為壯觀。
「此河名曰幽水，又名黃泉。在遠古時期，幽州並非如今這般壯麗，乃是滿目荒涼，千里赤地，人跡罕至之地。
幸得魔道祖師橫空出世，以大法力開闢河道，又引九幽之泉灌注其中，歷經數千年演變，方有今日，澤披一方。
黃泉自西北往東南，貫穿整個幽州，最後流歸東海。
相傳當年河道初開之時，傳說中的水族聖地——東海龍宮曾率兵逆流而上，意圖侵佔幽州。魔道祖師率其門下十二都天魔將與之展開大戰，終於將其驅逐，並在黃泉與東海交界處開鑿東冥海眼，將通道徹底封印。
而黃泉的源頭，當然就是上古魔門的發源地酆都古城了……」
枯老魔滔滔不絕的介紹著。
洪小寶聽到這裡，嘴角不禁抽了抽。
酆都古城，那不是老頭的老家么？
「老頭老頭，他說的都是真的？」他在意識中問道。
隔了半晌，殷老魔才回了一句：「好漢不提當年勇。」然後又沒聲息了。
「嘶！」
洪小寶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真看不出來啊，這為老不尊的老傢伙居然……
「黃泉水深千丈，鵝毛不浮，河底藏有水妖水怪無數，其中更不乏真級大妖。」枯老魔看了看河面，忽然笑了起來：「你小子運氣不錯，正好遇著百年難得一見的『躍龍門』奇景！嘿，容老夫看看，到底是哪條魚在跳龍門……」
突然一拍大腿，大笑道：「哈哈，找到了！你小子有口福了，容我去去便來！」說著抬手在洪小寶身上戳了幾下，便飛了出去。
洪小寶只感到渾身一沉，靈氣竟被他封住了。
「小子，在老夫擒住那魚之前，你若能解開老夫的冥炎鎖魂指，老夫便任你離去！」枯老魔遠遠送回一句話。
「嗶嗶嗶——」
洪小寶正要開罵，可是這時，那道白線卻忽然停了下來。只見靠岸兩端的魚群紛紛往中間聚攏，頃刻間就圍成了一個方圓十丈左右的圓環，然後……
噗噗噗噗噗！
無數妖丹噴吐出來。靈氣激蕩之際，水面竟慢慢地從中分開，最後空出一大片圓形的區域，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挖空了一大塊似的。
無數怪魚高高躍起，從這邊跳到對面，又從對面跳回這邊，竟形成一座高達十米的拱門——龍門。
數不清的內丹繞著龍門來回穿梭，水汽瀰漫。在朝陽之下，折射出道道七彩虹光，炫目、瑰麗。
洪小寶被這壯麗的景象驚呆了，連忙閉嘴，屏息觀看。
隨後，只聽「唔」的一聲之後，一道三米多長的黑影自龍門下跳起，旋即又掉落下去。「嘩啦」一聲，水花濺起十多米高。
「唔！」
悶響聲再起，黑影再次出現。
這一次，它跳得更高了，洪小寶終於得以一窺全貌。
那是一條三米多長的黑色怪魚，身披鱗甲，閃著金屬光澤，背鰭聳立如劍，腹下胸鰭卻細長如觸鬚一般。魚尾一分為三，宛如羽扇。而在怪魚眼睛的上方，卻鼓起兩個拳頭大小的肉包，像是……
「角？」
洪小寶愣了一下，越看就越像了，不禁心想：魚躍龍門、魚躍龍門……莫非這怪魚躍過龍門之後，還真能化龍不成？
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這條怪魚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隨後認真的想了一下，猛然想起——真鱗甲魚，法是「鱗甲—魚」，而不是「鱗—甲魚」。
當然，它現在還叫鱗甲魚，沒有「真」。等它躍過龍門，頭上的兩個包變成了犄角，那就真鱗甲魚了。
當初在藍月，二姐曾經提過一嘴這種魚，事後洪小寶特意去查過「典籍」——其實就是人形自走的修鍊百科全書殷老魔，所以對這種魚的種種特徵熟記於心。如今見了真身，才終於將二者對上號。
這時，只見那鱗甲魚不停的跳龍門，跳得一次比一次高。
而每跳一次，它的身體都發生著一些細微的變化。積少成多，鱗甲一塊塊的脫落，魚鰭變得破碎，但頭頂的肉包卻慢慢凸起，有了明顯的角的形狀，體型也變得更加精幹，大有「濃縮才是精華」的意思。
而枯老魔，此時卻居然不見蹤影了。洪小寶知道，他一定是隱身在龍門附近的某處。
突然，隨著「呱」的一聲前所未有的尖銳鳴叫，鱗甲魚如離弦之箭一般高高躍出水面，一舉跳過了龍門的頂端。
剎那之間，很絢麗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鱗甲魚身上剩餘的鱗片，突然連鱗帶皮一起盡數脫落，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半空。而取而代之的，卻是新生的、暗金色的細密鱗片。肉包，變成了尖角。胸鰭，變成了翅膀，薄而寬長，栩栩若飛。
如同蛻變，如同升華。
當它自最高點開始掉落的一剎那，龍門便開始崩潰，先前種種奇觀，瞬間分崩離析。
魚群，全死光了。內丹靈氣盡失，變作廢丹。河中的空洞處，水流開始迴流，相互激蕩之下，化作水柱衝天而起，復又碎成雨點紛紛落下。
一將功成，萬骨枯。
「呱——！」
隨著一聲咆哮，一股強大的靈氣波動蕩漾開來，鱗甲魚……不，應該是真鱗甲魚便懸浮了在半空，尾巴搖曳，翅膀輕搖，分外神俊。
「原來醜小鴨是這樣變成白天鵝的……」洪小寶口瞪目呆。
漲姿勢了，真的。
魚躍龍門，雖然沒有化龍，但卻通了玄——它現在已經是玄階妖獸了，蛻變就在一躍之間。
就在這時，藏身已久的枯老魔終於出手了。
只見他的身形突然出現，手一揮，一道巴掌大的火苗便飛了出去。
隨後火苗竟見風即長，就像拉絲那樣分成了數百上千道，縱橫交織，頃刻間便化作一張巨大的火網往真鱗甲魚罩去。
「哈哈哈哈，不晚不早，來的剛好！今日的午餐有著落了……」
「呱！」
真鱗甲魚識得厲害，尾巴狠狠一拍水面。
只聽「轟」的一聲，就像水雷爆炸了那般，水中突然升起一波足有十丈高的巨浪，朝火網沖了過去。
那火網看似幼弱，威力卻甚是不凡，明明體積不成正比，結果巨浪卻瞬間蒸發。
霎時間，河面上水汽氤氳，伸手不見五指。
又是「呱」的一聲，萬千道水箭衝天飛起，同時真鱗甲魚翅膀一扇，便朝枯老魔猛撲了過去，魚嘴一張，利齒如犬牙交錯。
「桀桀桀桀桀……」
枯老魔怪笑不斷，一頭沖入了水霧之中。
隨後，便聽到裡面傳來「嘭」、「呱」、「桀桀桀」之類的怪聲，也不知道戰況如何。只是河面，卻早已掀起了無數巨浪。
這時見一人一魚打得正激烈，洪小寶回過神來，然後腳底抹油，溜了。
雖然看不清戰況到底如何，但洪小寶十分肯定，真鱗甲魚一定不是枯老魔的對手——一邊是成名已久的魔門，一邊是剛晉陞玄階的妖獸，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誰更強嘛。
如果從一開始，真鱗甲魚就直接潛入水底，仗著主場之便，枯老魔肯定奈它不何，但壞就壞在……
它絕對是膨脹了。
之所以還沒有被枯老魔秒殺，要麼是仗著剛剛晉階，正是人生……哦不，是魚生巔峰時刻，要麼就是枯老魔手下留情——洪小寶估計是後者。
所以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黃泉乃幽州的生命之河，河畔素來乃妖獸聚居之地，你小子若是亂跑，萬一進了哪個妖獸的肚子，就別怪老夫沒有提醒你了，桀桀桀桀桀……」
枯老魔的怪笑聲自水霧中傳出，氣定神閑。
洪小寶一聽，溜得更快了，大笑道：「那就不勞您老操心了！你慢慢玩，我先去散個步，拜拜了您吶……」
說著一溜煙的往北邊跑。
靈氣雖然被封了，但肉身的力量卻是不受影響的，洪小寶幾乎是手足並用，那速度……真的是一溜煙，就差兩腿變成輪子了。
一邊跑，邊掏出了一堆符籙不要命的撒。像什麼分身符啊，替身符啊，傀儡符啊，隱身符啊之類的，通通都有。反正是按斤買來的，浪費了也不心疼。
結果還沒跑出一里遠，前後大概也就十來秒鐘的事吧，忽然「轟」的一聲，一條大魚從天而降。頭下尾上，就好像表演吞劍那樣，直接把洪小寶「吞」了進去。
真鱗甲魚，這時候已經是死鱗甲魚了。
千年道行，一招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