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大家一起冷靜下

唐靜靜想，如果一定要選出這世上她最不想面對的事，那便是選擇。

一切的選擇，無論對錯，都或多或少的承載著不可抗拒的得失。

大哭一場后，鍾若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原因，失去自己的家，或許，我們可以……」

「做出這樣的決定，我自然有不能妥協的理由……」

只要這一次她做的不夠決絕，她便永遠只是父母心中那個打一打罵一罵就會認識自己錯誤的孩子，不可能被當做一個真正能夠掌握自己人生的成年人。

「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很不懂事？」她問著，苦笑起來。

鍾若昀沉默許久，道：「只是一個選擇而已，哪裡有絕對的對錯。」

這世上哪裡有兩全其美的方法，能讓她誰都不去辜負？

……

從昨晚唐靜靜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便像人間蒸發了一半，不管用誰的手機去打她的電話，都是一種死活聯繫不上的狀態。

唐家三人急成了一團，電視也不看，就這樣度秒如年的在客廳來迴轉悠。

三人自然不可能一個人焦急，所以他們順道揪住了趙英楠，每隔十來分鐘就會催著她上一下遊戲，幫忙看看唐靜靜有沒有出現，每個半個小時，便又讓她打個電話試試，看看唐靜靜會不會接聽。

趙英楠被來來去去折騰的不行，乾脆搬了根小凳子，坐在自己房間門口刷起了微博。

從早上八點過開始，一直到十點，二楠魚這個遊戲賬號在短短兩小時里被她上了又下六七次，每次都只在幫里嚎兩三句話便又匆匆下線，一葉障目終於忍不住從遊戲里追了出來，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趙英楠手機響起的瞬間，陳潔就跟趕著見女兒似的快步沖了過來，那速度，叫是一個健步如飛。

無奈電話不是唐靜靜打來的，她只在來電顯示上看到了「一葉」兩個字，接通后還是個男人的聲音，簡直令人失望至極！

見陳潔一臉失望地走回了沙發上，趙英楠這電話接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怎麼打過來了？」

「我看你上上下下一個早上了，怎麼回事？」

「還不是魚那件事嗎？電話不接，人不知道哪裡去了，怎麼都聯繫不上，給她家人急得不行，我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心安理得的玩遊戲，哎……」

「是挺久沒見到她上線了，她現在連江紇斬雲他們的電話都不接？」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趙英楠就有點緊張了。

她自然是知道昨晚逆風斬雲打通了唐靜靜的電話，但這事她可不想被唐父唐母知道，否則逆風斬雲的手機號非得被他們兩位老人家打爆了。

唐靜靜想躲著他們，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好歹那麼熟了，她可不會這麼輕易便將唐靜靜給賣了。

「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忙啊，沒空玩，找人要緊……」趙英楠裝模作樣地回著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隨後又連忙轉移話題道：「你那怎麼樣？」

一葉障目也是細心的人，見她迴避這個話題，便也多少猜到了一些緣由，道：「不方便就不說了吧，我這邊沒怎麼樣。」

「哦，那你姨還在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嗎？」

「嗯，後天去看看。」

「看什麼？相親對象啊？」

「嗯，怕不怕我遇上溫柔如水美麗嫻熟腰細如柳一推就倒的美女？」

趙英楠抓著手機咬了咬牙，最後裝作無所謂道：「沒準是個如花呢，就你那摸boss屍體永遠摸不出橙紫裝的人品，也想碰上美女？請允許我嘲笑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還真是放心我……」

趙英楠剛想回什麼，便聽見唐朝的電話響了起來，隨後則是一聲驚叫：「姐的！姐打來的！」

「誒，魚打電話來了，一會兒再說啊！」她說著，掛斷電話湊了上前。

唐朝在陳潔的示意下按開了免提，許是過於害怕好不容易主動打來電話的女兒再次消失，陳潔與唐驍兩人皆是捂嘴不言，一雙眼望著唐朝手中的手機，滿滿都是迫切。

「唐朝……」電話那頭唐靜靜的聲音十分冷淡，在喊完弟弟的名字后，便陷入了一陣沉默。

屋內四人等待著，那般小心翼翼，彷彿呼吸聲大一點都是一種罪過。

沉默數秒后，唐靜靜終於開口道：「你來XX路虹橋站口的咖啡茶語一趟。」

話音剛落，唐朝還沒來得及問那裡是哪兒，電話便已被掛斷。

「所以她剛才說的是哪兒？」一時間三人大眼瞪小眼。

趙英楠舉了舉手，道：「十三路公交，坐六站，虹橋下車就是，你……」

還未等她將話說完，這一家三口便全都披上外套組團離去。

三人前腳剛走，唐靜靜後腳進了門。

趙英楠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家裡進了小偷，一臉緊張，拿著掃把從自己房間沖了出來。

「誒！靜靜？你怎麼……」

「收拾東西，走人。」唐靜靜說著，快步走進了自己那昨天被鬧得一片狼藉的房間，身後鍾若昀跟著走了進來，朝趙英楠打了個招呼。

趙英楠愣愣回了她一個「嗨」，便一臉驚訝地追進了唐靜靜的屋裡，道：「所以你是故意騙你爸媽他們白跑一趟的？你這是……真要走啊？」

「對。」唐靜靜說著，手腳麻利的將重要的物品盡數收拾完畢，起身拍了拍趙英楠的肩，道：「回頭我爸媽走了，就麻煩你和木木把剩下的東西郵給我了。」

「靜靜，你認真的嗎……」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嗎？」唐靜靜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趙英楠看了一眼被收拾得空空的電腦桌，不禁有些不舍，沉默片刻后，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像……那你，你什麼時候走？」

「下午兩點的飛機，現在差不多就要走了。」唐靜靜說著，轉身對趙英楠張開了雙臂，道：「要不要來一個離別的擁抱？」

「抱你妹啊，我對雌性生物不感興趣……」趙英楠嫌棄地推了唐靜靜一把，別過頭去，故作不屑。

「不抱算！走了！你和木木要記得按時吃飯，以前老是我和三兒提醒你們，以後……」

「知道了，要走就走，老媽子似的做什麼。」趙英楠擺了擺手，道：「你們倆沒羞沒躁歸沒羞沒躁，遊戲也要上啊，就算不為了我們這些朋友，也得考慮一下工資問題……」

「嗯。」唐靜靜點了點頭，轉身牽著鍾若昀大步離開。

趙英楠站在空空的家裡發了好一會兒呆，最後又坐回了自己房間門口的那根小板凳，給一葉障目撥去了一個電話。

「陪我聊會兒天吧。」

「嗯，想聊什麼？」

「聊什麼都好……哎，反正你隨便找點話題和我聊啊，這都要問，最近被棄療那幫人調戲傻了嗎？」

「說起來，我剛才看到相親對象的照片了，長得還不錯，要不要發你看看？」

「阿西吧！日了狗！隨便找點話題也不是要你和我說這個啊！你會不會聊天啊？！」

「哈哈哈哈哈……」

……

唐家三人一路打車趕到了唐靜靜說的那個咖啡店，卻是沒有見到唐靜靜的身影，電話打過去又沒人接，不禁有些焦急。

三人在咖啡店中坐著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等來了唐靜靜的電話。

「爸、媽，還有弟弟，對不起，我騙了你們，我並沒有去約好的地方，只是回家收拾了一趟東西。」電話那頭，唐靜靜的聲音十分平靜：「我有些話想對你們說，如果你們願意安安靜靜的聽我說完，就不要說話，不要打斷……」

「我昨天說的話可能有些過分，其實並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做錯事本來就該被罰，其實我確實沒什麼好委屈的，就是單純覺得活著不太爽，小屁孩熊嘛，你們都懂的……」

「從小到大一直和你們作對，是我太不懂事，現在長大了，本該孝順你們，但感情這種事，卻又實在是身不由己……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惹你們生氣。」

「前段日子一直躲著你們，是因為她的爸爸去世了，在除夕那天，弟弟知道的，我並不希望你們在這種時候出現，給她再施加任何壓力……你們也不要怪她，這是我自願的，如果不是她勸我回來見你們，我都恨不得一直躲下去。」

「我知道，你們不會輕易同意自己女兒和一個同性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也不多求了……至少，你們沒了我，還有弟弟，她沒了我，就真的什麼都沒了……我不能離開她，也絕對不會離開。」

「姐……」

「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吵了，再怎麼吵也吵不出結果的，不如好好冷靜一下，期待時間去改變一些想法、一些事……在有所改變之前，就像昨天說的那樣，全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女兒好了。」

「唐靜靜你在說什麼？你就不要這個家了嗎？這話你也說得出……」

陳潔話音未落，電話便被掛斷，任憑她再怎麼打，都不再有人接聽。

她惡狠狠地咬了咬牙，操/著一口方言罵起了髒話，罵著罵著，卻是忍不住撲到唐驍懷裡大哭了起來。

她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兒，才一年不見，竟就這樣跟著別人離開，任她怎麼大吵大鬧也不願多停留一刻。

……

電話那頭，候機廳的乘客寥寥無幾。

唐靜靜將手機塞回了衣兜里，抬頭對著雙手哈出一團熱氣，再愣愣看著它們消散不見。

鍾若昀從衛生間那頭大步跑來，將手上水珠彈了她一臉，笑道：「想什麼呢？」

她沉默些許，道：「我在回味。」

「回味什麼？」

「我剛才似乎裝了一個滿分的B……」

所以，為了日後不被打臉，一定要努力幸福給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