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重逢(2)

我在甄家莊沒有見到貂嬋，從此，沒有人再見過呂布和貂嬋，也沒有人聽到過有關他們的任何消息。

風在繼續吹，歲月在不停的流，我一次次穿越時空，一次次轉世輪迴，又一次次和郭嘉——我的愛人分離……我們的愛情被詛咒了，註定永遠也得不到善終。

忽然坐起身，才發現眼淚落滿了腮，原來剛才作一場夢，一場讓人痛徹心腹的夢。我怎麼一個人坐在江邊就睡著了？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危險年月？

「醒來了？」身邊一個聲音說，「單身女孩子不該一個人這樣毫無戒心的睡在江邊，特別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危險年月。」在作過那樣一個傷心的夢后，我有點不敢相信我一直期盼的人忽然的就這樣坐在我的身邊了，靜靜的守候著熟睡的我。

「哦。」我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奇迹？傻姑。」他問我。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傻姑，而不是貂嬋？」我吃驚的問，我想在外貌上兩個人是沒有區別的。

「貂嬋的眼神很活脫，她沒有你這樣一雙寧靜而美麗的眼睛。」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連魚兒咬了勾也沒有發覺。

「似乎每一個少男少女都作過美麗的夢，關於偉大的理想，關於忠貞的愛情……同樣的，有這樣一個少年，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位夢中的姑娘，美麗、善良、勇敢、富於犧牲，當然，還有點迷糊，完全忘記了身前的事情。就像每一個少女擁有一個英俊王子的美夢一樣，少年也夢著美麗的公主，並且期待可以和公主在富麗堂皇的城堡中永遠過著幸福的生活。然而，夢想畢竟只存在於夢中，當少年漸漸長大，並且在成長中漸漸改變，少年不再仰望昔日的公主，他渴望一份天真嬌弱，讓自己可以去嬌寵呵護，展現一個堂堂男人的智慧和力量。於是，在一份熱烈的盛情面前，長大的少年不知不覺的便愛上了單純、莽撞和對愛情不顧一切的向前沖的她，就這樣，彼此相愛了。可是，他們雖然相愛著，卻始終沒有相知，女孩的心在另一份感情面前彷徨，男人的心也在初戀人和身邊人之間迷茫，相愛卻不能相知，相愛卻不明白彼此內心真正的需要，最後，便註定了分離。」是的，貂嬋和郭嘉最後的分離，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再相愛，而是因為不曾相知。其實，在這樣一個艱難的歲月里，貂嬋想要從郭嘉手中得到的，不是隔絕了殘酷戰爭的一味的嬌寵呵護，而是渴望和愛人在亂世**風雨。

「傻姑很醜，少年不喜歡任何醜陋的人或事，然而傻姑也有美麗的地方，她有一雙寧靜的眼睛。貂嬋沒有那樣的眼睛，她的眼睛太活躍，總是不安定的為身邊有魅力的男性轉動，這是她青春年少的可愛，卻帶給愛他的人深重的傷。歲月流轉，當男人經歷了太多坎坷風雨，流過許多的汗和血，男人的心再次起了變化，這時，單純天真的女孩就像一杯甜絲絲的蘋果酒，無論怎樣也比不過老窖的醇香。傻姑的眼睛永遠只望著一個人、一個身影，哪怕相隔萬水千山。被這樣一雙眼睛一刻不停的凝望著，無論走到那裡，男人的心都很踏實，因為他的心靈總有一處寄託的天堂，他知道，世界上始終都有他休憩回歸的地方。」魚兒再次咬勾了，他卻沒有提竿把魚兒拉出水面，只是執著的握著釣竿，等待著什麼……

「你——」他似乎有些猶豫，「有沒有什麼事想要向我解釋的？」我不太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他說他愛過刁單娟、愛過貂嬋，現在也愛上了傻姑。刁單娟是我，貂嬋是我，傻姑也是我，她們是我人生中的不同階段。我現在不想表白說我就是×××，雖然那樣做我立刻就可以贏得一直苦苦追尋和等待的愛人了。他曾經愛過刁單娟、貂嬋，現在也能再愛上傻姑，那麼將來，他的心是否會再次起變化，是否會愛上另外一個不同的女性？我只是想要一份永恆的愛情，可以經得起歲月的考驗，為了這份情，現在我寧肯繼續等待、繼續追尋，哪怕還要輪迴無數，還要再次踏過萬水千山。

「很奇怪是嗎？一個人究竟能有多少感情，可以相繼愛上三個不同的姑娘？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個爛情的壞男人吧？」他自嘲一笑，「很小的時候，爺爺在我生日時送給我一支彩色鉛筆作禮物，我很喜歡這支鉛筆，所以一直用，一直用得比大拇指還短，也不捨得丟掉，媽媽給我買了新的水彩筆，我卻仍然固執的把爺爺的鉛筆珍藏，人人都以為我有收藏垃圾的奇怪癖好。媽媽有一次笑著說：就你這樣的死心眼，什麼東西都要留一輩子，將來要是愛上個姑娘，萬一人家看不上你，你不是要光棍一輩子？『可是，我覺得這樣很好，一生只愛一人，難道不是世界上最最美好浪漫的事嗎？」他忽然流了淚，伸指把淚滴彈在風裡，喃喃的自問：「象我這種死心眼的人，怎麼會一次次發生移情別戀呢？我怎麼可能會愛過一次，然後再愛上別人呢？怎麼可能呢？」他動情的捧起我的臉，「當我再看到這張世界上最美麗的臉，我才明白——」他忽然痴痴的笑起來，「老天跟我開了好大一個玩笑，原來我從來不曾愛過別的女人，我只不過是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在春天裡的每一個美麗的瞬間，我愛著她的過去、現在！」他一遍遍在我的耳邊說著「我愛你！」，一次次深情吻著我的唇，對我說出了我等待了幾輩子的話：「我也同樣期待她未來歲月的變遷！」「如果——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再次變得醜陋不堪，甚至比傻姑還要丑，你——還會愛我嗎？」我試探的問。

我仍然深刻記得媽媽曾經說過的話：「小娟，如果一個男人在你毀容后對你說他仍然願意照顧你一輩子，這種男人千萬不要嫁，因為他過去愛的是你的貌，他現在照顧你是因為他的良心。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然後把曾經的愛變成憎恨。」「那，如果他真心愛我，他會說什麼？」「有一天如果你能遇到這樣一個男人，自然會知道。」他想了想，搖搖頭，「也許有人會說真愛一個人就不要注重她的外表，應該去看到她美麗的心靈，對外表美麗的愛是膚淺的愛，但我就是無法忍受自己深愛的人從美麗變得醜陋，可是，我又無法停止愛她純潔的心靈，所以——，我想，」他眼中閃過決然，「我會在得知她毀容的第一刻親手刺瞎自己的眼睛，把她美麗的臉龐永遠刻畫在記憶里，然後，繼續愛她。」他的話讓我哭了，因為我終於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他真的愛我！愛著完完整整的我，我的外表，我的靈魂！他以他最最世俗的方式愛我，沒有任何的虛偽和自欺，這個人，我可以和他分享無數幸福或痛苦的回憶，可以從此和他攜手期待未來無數個黃昏……

我終於等到了我的愛人，我的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