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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滿聽見了頭頂房樑上的動靜,睜開眼睛往上瞧。唐玖月雙指捏住她的下巴,將她扭了了回來,黯啞著聲道,「專心。」

眉眼間似乎漾著淡淡的笑意,一邊往沈滿唇上糾纏而去,一邊順手從桌上拈了一粒花生仁彈指打中了此時此刻正在樑上的江小少爺。

江秋笛肩部中了一記「暗器」,吃疼地捂住,整隻手臂已經麻了。他咬咬牙,清晰地聽見了心臟在噗通、噗通地跳動。

「江秋笛,本門監讓你來,是想讓你做一件事情。」

「大門監對江家有恩,無論是什麼事,秋笛都會儘力辦到。」

「保護一個人,姓沈,名滿。」

「是。」

「無論發生何事,以你性命維護之。」

江秋笛抱拳,仍然道,「是。」

江秋笛輕輕喟嘆。

那時候還困惑著這個叫做沈滿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如今見到這一幕,確實是明白了。她的身份的確太與眾不同,只是大門監她,是否知道沈滿的另一個身份?

沈滿知道頭上有人正看著,隱約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此刻嘴被唐玖月封著,腰也被人抱著,更要緊的是,她不想與唐玖月就此分開。她享受這其中的滋味,欲罷不能。

「大門監……」糾纏了許久,沈滿覺得自己背後的手在漸漸不安分,她身上像是著了火一般,熱得很。若是再如此下去,怕是要抑制不住。於是咬咬牙與她分開,手卻還相互扶著。

唐玖月輕笑,道,「江秋笛,下來吧。」

於是便從房樑上落下了一個人影。江秋笛半跪在地上,壓低著頭抱拳道,「見過大門監。」

唐玖月輕輕擦拭了自己的嘴角,踱步到江秋笛跟前,「此番辛苦你了。」

江秋笛道,「大門監,您接下來有何計劃?」

唐玖月沉吟道,「我希望你們兩個都靜觀其變,不要參與到這件事當中來。」

沈滿著急了,扯著她的袖子道,「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如今太閣危急,你就讓我們出一份力吧,無論做什麼都好。」

唐玖月摸摸她的腦袋,「是不是趕不走你?」

沈滿緊緊拽著她的袖子,重重點頭,「嗯!」

「那好吧。」唐玖月扭頭面朝著江秋笛,嘴唇動了動,江秋笛忽而抬起腦袋,就見到了唐玖月一記手刀,再次擊倒了沈滿。

沈滿暈了過去,倒在了唐玖月的懷中。

江秋笛嘴角抽搐,剛才那一招一定很疼。

「麻煩你了小笛,再帶她走吧。」唐玖月歉疚地道,順勢將沈滿放在了江秋笛的背上。

江秋笛無言以對,臨走的時候,頓住腳步回首問唐玖月,「這一回,要走多遠?」

唐玖月笑了笑,「不用走太遠,就在附近等著消息吧。」

「若她醒來又來找你呢?」

「你們盡量阻止她,若是實在無法阻止,那便讓她來找我。只是有一樣條件,不可以讓人發現她。」

「嗯。」江秋笛鑽出窗戶的時候,往下一望。底下撲閃撲閃幾雙眼睛在盯著他。

「江家小子,你把我們少主怎麼了?」雲天罡怒道,「她怎麼暈了?!」

江秋笛不回他,一手護住沈滿,一手攀在壁面上。

「江少爺您這樣不行,還是將小滿弄醒吧,否則你們倆一起摔到底下去,我和雲大夫想撈都撈不起來。」寧韜緩緩道。

「掐人中。」雲大夫上去按了沈滿的人中,沈滿果然幽幽地轉醒。一打量四周,就被嚇了一跳。「我這是怎麼了?唐……大門監呢?」

寧韜看著江秋笛的臉色不太妥,建議道,「天快亮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再說。」

一行人又辛辛苦苦地沿著原來的路返回。

沈滿躺在床榻之上,輾轉難眠。

翌日,沈滿嘩啦打開了房門,卻見寧韜抱著手悠閑地靠在門口,見到她就是一副瞭然的表情,看得沈滿心裡發毛。

「表兄,你一早在我門口站著作何?」

寧韜挑挑眉道,「我雖然沒有江秋笛的讀心術,但是好在腦袋夠聰明,知道了你一些事情,所以一早就來找你商量。」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客氣地入了沈滿的房間,自顧自坐下。瞅見沈滿還在門口愣著,便道,「還呆著做什麼,過來坐著,我有事和你談。」順道曲指扣了扣桌面。

沈滿依言坐下,雙手托著腮幫,問,「你想說什麼?」

寧韜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小滿,我真搞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有這麼一大份現成的便宜可撿,你卻不要?五行門少門主,大周朝唯一的皇族,這樣的至高無上的地位,你真的可以不要?」

沈滿目光閃動了一下,透著股疲憊,「肩上的擔子太重,我無法承受這樣的重擔。」

「你這個膽小鬼。」寧韜鄙夷道,「但我若告訴你,只有接受這個身份,才能救出唐玖月,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大門監不願走。」

「她是不願走,還是不能走?」寧韜加重了語氣,勢必要說服沈滿,「你知不知道,以你之力,眼下就能夠完全顛覆整個天下?」

沈滿眨了眨眼睛。

寧韜恨鐵不成鋼,用茶杯在桌上擺了個位置,分析道,「琅蒼山離京都有一千八百里,京都有十萬守備軍,但沒有調令是無法出動的。琅蒼山皇上隨行帶了一萬禁軍,山上行宮兩千,山下圍著八千……」

沈滿聽著他的分析,在中間間隔淡淡插了一句,「哦……你想慫恿我去造反……」

寧韜翻白眼,「你才明白過來么?」

沈滿頹喪地靠在桌上,「我不想造反。」

造反就相當於和唐玖月對著干,她不想有一天與唐玖月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寧韜坐在桌子邊緣,低頭看她,「如今能用最少的兵力達到最好的效果,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要等到下一回皇上祭天,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沉靜了一會兒,沈滿忽然沒頭沒腦地道,「寧相也在山上嗎?」

寧韜愣怔。

沈滿挪了挪桌上被倒扣著的杯子,「所以你才這樣急切……」

良久,寧韜輕輕嘆氣,起身到門前,停下道,「你收拾一下,等下便一起去山上觀禮。祭天大典之後,便是大門監與皇上的婚期。」

沈滿目光獃滯地停在杯子上,看著杯上的花鳥紋路有些愣愣出神。

雲天罡安排了一輛馬車上山,他們有途徑拿到請帖和觀禮位置。寧韜貼了一張假麵皮,順帶將沈滿也喬裝打扮了一番。

「這下你也是個翩翩公子了。」寧韜頗為滿意。

雲天罡兩眼發直,差點老淚縱橫。「太像了……少主人太像主人了……」

沈滿與寧韜對視了一眼。

寧表哥,我沒見過老人家哭,怎麼辦?

別廢話,你不知道怎麼辦我又能怎辦?!

寧表哥,你去給人家抹眼淚吧。

沈滿…...你別得寸進尺!

沈滿微笑,寧韜板著臉。

雲天罡沒臉沒皮地哭了一陣之後竟然也安靜了下來,恢復萬年老中醫的架勢。

江秋笛不小心讀到了寧韜的內心獨角戲,俊秀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暗想著要不要索性將沈滿身上的鳳麟珏拿走一陣。

卻發現沈滿笑嘻嘻地盯著自己瞧,「江小少爺,你盯著我的鳳麟珏做什麼?該不會……想偷走吧?」

江秋笛看著她盈盈笑著的眼睛,臉上一紅,又彆扭地扭過頭不去看她。

沈滿以為他被自己說中了心事心怯,既然江小少爺已經羞愧了,她也不會進一步為難人家。

一行人晃蕩晃蕩地上了山,卻在一個山門前被人攔下。下了馬車,才知道這裡一律得步行上山,且隨身不得攜帶武器。

沈滿正為難要被一個男人搜身的時候,江秋笛上前一步橫在他和那個士兵之間,然後等著人家的眼睛片刻,那士兵就像是失了神一般,口中喃喃念著「放行——」便將沈滿與江秋笛放了過去。

沈滿看著江秋笛的眼睛的時候嚇了一跳,「你沒事吧,怎麼眼睛這麼紅,都是血絲?」

江秋笛低頭揉了揉睛明穴,揮揮手道,「無礙。」

讀心術若是利用得當,也可將對方催眠,暫時失去神智聽之任之。但這種催眠也會使得施術之人自身體力耗損,更會造成眼睛的勞損,若是多用隨時會變成一個瞎子。

寧韜等人被人上下其手搜了個遍,好一會兒才追到沈滿與江秋笛。喘氣道,「你們兩個傢伙,既然已經有辦法躲避搜身了,為何不幫我們也躲一躲?」

他見到江秋笛有異,「咦」了一聲,似乎就明白了什麼。蹙了蹙鼻子道,「你瞧,再爬上去約莫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沈滿道,「你們聞見什麼味道沒有?」

寧韜捏了鼻子往後避,「糞車……」

果然,最邊角的道上,有一輛獨輪糞車正艱難往上挪。

雲天罡道,「倒空了的糞車居然也不洗一洗再上去……」

寧韜聽了有一刻晃神,按住江秋笛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了一番,江秋笛點頭,迅速地跟上了獨輪糞車。

沈滿看了覺得不對,「你什麼時候能指揮江秋笛了?」

寧韜奸佞一笑,「我也不曉得,只是覺得這小子最近不太對勁,整個人都愣愣的,一聽我的話就沖了上去,或許魂兒被誰奪了還沒回神?」

沈滿奇怪,「江秋笛的魂兒被人奪了?能被誰奪了?」

寧韜瞥著她,「他在躲著誰便是被誰奪了……」

沈滿認證地在想,喃喃道,「他似乎是在躲著……」驀然瞪大眼睛,驚愕不已指著寧韜道,「躲著你?!」

寧韜扶額,「您想象力還挺豐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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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花滿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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