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相親（下）
見到眼熟的青年走到近前，看過堂哥發過來照片的周曉曉站起身來，一臉微笑道：「請問你是方先生嗎？你好，我是周曉曉，周子健的妹妹。」她周圍的人都說她的笑容和善真誠，讓人看著如沐春風，所以她習慣微笑。她的微笑在工作中貌似無往不利，凡是超市日用品區出現客戶退貨，只要她在上班，日用品負責人張姐總是把她推出去應付。微笑加熱情周到的服務，她經過的退貨客戶基本上都是不吵不鬧，很滿意地離開。
「周小姐，你好，我是方俊陽，你哥哥的同事。」方俊陽笑著說道，很有風度地抬手示意，「我們坐下說話。」
周曉曉頷首道，「嗯。」她坐回了位置。
方俊陽坐到周曉曉對面，把公文包放在靠裡面的空座位上。
二樓服務生看到他們兩位都到齊了，彬彬有禮地說道，「小姐，先生，請兩位點菜。」他從口袋裡取出筆和紙。
桌子上放著兩份精美的菜單。方俊陽拿了一份翻看，禮貌地詢問周曉曉道：「周小姐，你喜歡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
周曉曉也在翻看菜單，聞言道：「方先生，我不太會喝酒，就點兩杯雞尾酒好了。新加波司令、藍色夏威夷。」
「好。waiter，兩杯雞尾酒、一瓶HeidsieckMonopole，一瓶CabenetFranc。」方俊陽抬頭對周曉曉道，「周小姐，阿拉斯加鱈魚排怎麼樣？我聽你哥哥說你喜歡吃。」
「嗯，這家的原材料都是從各原產地空運過來了，大廚做得口味也很地道。」周曉曉點頭道。眼前的這位有些品味也有些奢侈，兩個人用餐他就點了一瓶香檳和一瓶紅酒，而且還都是進口大品牌。
方俊陽翻看著菜單，又問道：「田園披薩？」
「番茄味的很不錯。」周曉曉附和道。其實這家西餐館她也只來了一次。
兩人商量著點菜，服務生認真地記錄著，最後複述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離開。
等服務生離開后，方俊陽從皮包里取出一個包裝非常精美的小盒子，道：「周小姐，這是你哥讓我帶給你的香水。」周經理請他順路送香水，還把他妹妹的照片給他看，特地吩咐在西餐館見面，他就知道周經理的用意了。
周曉曉伸手接過，笑道：「謝謝你。」
「周經理對你這個堂妹很關心，有好東西先送給你，沒有留給他女朋友。」方俊陽笑道。眼前的少女膚白貌美，青春靚麗，笑容得體，比照片上的她更生動美麗。
「咦，方先生，你看見過我哥的女朋友了？」周曉曉立刻問道。堂哥的女朋友是什麼樣的人呢？
「公司里的人都沒有見過，不過四天前，公司突然偷跑進一隻脖子上系著紅蝴蝶結的寵物小狗。周經理說那小狗是他女朋友的，過來是為了找他的。」
方俊陽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覺得那小狗太神奇了。他們公司位於市中心一座高檔寫字樓的第三十三樓，那沒有主人帶領的寵物小狗避開寫字樓的眾多保安，準確地跑到三十三樓A區，穿過正在辦公的眾多白領職員跑到經理辦公室門前汪汪叫。那種可愛的小狗一看就是女人喜歡養的，同事們紛紛詢問周經理，周經理苦笑著回答，是他那小心眼的女朋友派來探班的。
「你們都沒有見過我哥的女朋友？」周曉曉面帶微笑地問道，心中忍不住泛起淡淡酸意。
「周經理對女朋友的事情守口如瓶，誰也沒有見過他女朋友。」方俊陽道。他和周子健手下工作了三年多，還從來沒有聽說周子健談女朋友，和女朋友約會過。
「哥哥也真會保守秘密，連有女朋友了都沒有告訴我。」周曉曉酸溜溜地說道。
方俊陽微微一笑。妹妹面對哥哥的女朋友有著淡淡的醋意呢。
不著痕迹地端詳周曉曉，方俊陽笑道：「周小姐，你哥哥在S市任一家大公司的部門經理，你為什麼不去他那邊做事？」經理說她妹妹是小家碧玉太謙虛了，她皮膚白裡透紅吹彈得破，五官精緻秀麗，氣質清純大方，完全不輸於眼下影視網路當紅的清純玉女們。
猶豫了一下，周曉曉道，「方先生，我哥沒有告訴你我的學歷？我只有高中文憑，現在在一家超市做理貨員。」
方俊陽點頭道：「你哥哥提到過。不過我認為周小姐還很年輕，可以重新拿起書本，上兩年財會類的大專。有你哥哥周經理照顧，你進公司做個小會計未嘗不可。」現在從大學大專畢業的小會計一抓一大把，有時候有文憑也未必有工作崗位。會計，主事者們還是喜歡用自己信任的人。
聽了他的話，周曉曉搖頭道，「我哥也這樣建議過，不過我對財會沒有興趣。」
「哦，周小姐對什麼行業感興趣？」方俊陽問道。她總不會一直做超市低層員工吧？
「我在家自習幼兒教育、心理、護理方面的書。」周曉曉道，「我已經和一家福利院的院長奶奶說好了，等她那邊的一名老阿姨退休，就內招我進去當協保員。」也就是專門照顧孤兒的阿姨。
方俊陽頓時愣了，「你要做福利院的阿姨？」她的這個志向周經理沒有告訴他。
「是啊，福利院的孤兒很可憐，我喜歡照顧他們。」周曉曉溫柔地笑道，「他們都很純潔無辜，雖然不幸被父母遺棄了，但還是有很多人關心愛護他們。」被拋棄的孩子不少都有先天疾病，國家會免費救治他們，爭取讓他們健康長大，走進社會。
「周小姐真是善良。」方俊陽淡淡一笑，道，「你哥哥知道你這個理想嗎？他會不會反對呢？」福利院的老人死氣沉沉，也許還有癱瘓在床的，而兒童半數以上都是殘障兒童。
「我哥還不知道。」周曉曉道，「不過他要是知道了，也會支持我。」
因為她就是孤兒呀。三年前的車禍中，她養母當場去世，她養父在急診室急救，因為不放心才十七歲的她，苦苦支撐到她堂哥從S市趕過來交代了遺言才去世。
養父最了解她的品性，常叮囑她做善事要量力而為，免得幫助了別人自己卻生活艱難，最後窮困潦倒。他臨終前遺言，他們夫妻名下所有財產有她繼承；房產在她生前不許出售或者過戶；現金存款分兩份，一半存入銀行吃利息，除非她生重病或者她未來的丈夫兒女生重病，否則不許動本金；另一份交由她堂哥進行理財投資。堂哥也了解她心軟，對她的財產監管得很緊，對她說道，不阻止她幫熱心助人，不過她想捐款做善事什麼的只能用她自己掙來的錢，二叔二嬸辛苦一輩子積攢的家當和他們用性命得來的保險金不許亂動。
「周小姐，你還很年輕，現在就去福利院工作是不是太早了？年青人，應該去外面闖一闖。」范俊陽很委婉地勸說道，「你希望幫助孤兒，完全可以從另一方面著手。譬如努力進修，謀取高薪職業，每年捐些錢給你在意的福利院。福利院協保員的工作，更適合中年大媽來做。她們都是已婚婦女，有照顧孩子的經驗。」
他的話是沒有錯，不過周曉曉不喜歡大都市緊張的生活節奏。她剛要開口，兩名服務生托著餐盤過來，禮貌地說道：「兩位，你們點的酒、飲料和第一道菜來了。」
一名服務生將兩杯雞尾酒放到周曉曉一邊，把香檳和紅酒擺上桌併當面開啟，替方俊陽倒了一杯香檳。另一名服務生將頭菜蘋果鵝肝醬擺上。
「兩位請慢用。」他們說著，退到一邊了。
「周小姐，請用餐。」方俊陽說著，優雅地端起水晶玻璃高腳杯朝周曉曉邀杯，然後放到鼻端輕微晃了一下，聞過香檳的果香才淺淺地抿了一口，最後拿起刀叉開始用餐。
「方先生請。」周曉曉微笑道，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小口雞尾酒，開始品嘗美味。
奶油口蘑湯、田園披薩、阿拉斯加鱈魚排，菲力牛排，依次上來，方俊陽和周曉曉邊吃邊談話，話題包括每一道菜的口味，他們對未來生活的期望。方俊陽不愧是社會精英，基本主導著談話內容。適合詢問的，他基本都從周曉曉嘴裡問到了，不適合詢問的，他基本也有些數了。周曉曉對此人的印象是，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但說話溫和委婉，讓人無法產生反感。
喝完餐后咖啡已經是十二點半了，方俊陽買過單之後詢問道：「周小姐是打車來的嗎？我有車，可以送你回去。」服務生已經將他喝剩下的香檳和紅酒包裝好，放到了他們桌上。
「謝謝，不用了，我騎電瓶車，可以自己回去。」周曉曉道。
「這樣啊，那我就不送了。」方俊陽拿起他的公文包和裝著香檳和紅酒的紙袋，邀請周曉曉和他一起離開。
周曉曉微微一笑，背起她的小方包起身。她有預感，她這次相親又失敗了，這次不是她看不中人家，而是人家看不中他。方俊陽是社會精英，從他談話中她可以察覺，他希望有一個很上進的女朋友，而她的人生目標是當個福利院的阿姨，是不求上進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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