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衛家有女
第二日清晨起床,玉兒替他換藥更衣,自小瓶中勺出葯香撲鼻的褐色軟體藥膏,散發出陣陣的異香的味道,小心翼翼地靈藥塗抹在西門浪背上,看到公子虎背上奪目驚心的一道血口子凝結成疤,只要調養休息一陣子,應當能夠好轉,小丫頭提心弔膽了的心終於好轉了。
西門浪八爪魚似的趴在床上,側過頭欣賞玉兒煙水浩淼的眸子,看她溫柔地替自己包紮,甚是休閑,同時又好奇地問道:「這葯是哪裡買來的,效果挺靈驗的,塗上后清清爽爽的感覺,如今已經不那麼疼痛了。」
玉兒白潔的玉手細緻而溫柔地將白布繃帶替他小心地纏上,再心血來潮地將白布打了個好看的蝴蝶結,滿意地在公子虎背上輕輕地一拍,答道:「是衛菁姐姐讓下人送來的療傷靈藥,說這葯是九香斷續膏,是衛王宮的貢品,是衛國君親賜給他父親衛祝大夫的。」
「衛菁姐姐……?」西門浪撐起身來,右手托起玉兒的下巴,一臉似笑非笑,道:「老實交待,什麼時候跟那個丫頭打得火熱的?」
玉兒拍下西門浪不規矩的手,嬌嗔道:「衛菁姐姐她是衛國王室後裔,她認識很多衛國有權勢的人,答應了託人幫助玉兒找姐姐呢!那日公子背著那姑娘回來后便昏了過去,她在屋裡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玉兒要送她回去,但她怎麼都不肯走,定要問清楚你的身世來歷才肯離開,玉兒實在拗她不過就同說了你是來自齊國的遊俠!」
「就這麼點小恩小惠就把你給收買了!」西門浪輕輕點了點玉兒嬌嫩的鼻尖微笑道。
「這還不算什麼,她送來靈藥治好公子的傷勢,玉兒才真心感激她呢!」玉兒沖他微微一笑,將血布放入盆中,端出了房間。
接下來一連七天的時間西門浪都在客棧中安心調養生息。
趁著空閑的時間,西門浪每日均打坐練氣,配合著道家氣功奇妙的呼吸節奏,反覆流轉丹田氣息,令體內氣息逐漸澎湃涌動,由虛而實,由實轉虛,有如草石聚而成泰山,百川匯而成汪洋。
丹田氣息隨著呼吸漸漸化為融融真氣,隨著經脈渾身遊走,靈台處保持一片清明。西門浪兩手手指隱隱有真氣欲散射而出,只是被意志牢牢束縛住了,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西門浪還沒有達到凝氣成實的那種境界。
當神與氣徹底融合為一之時,便是驅劍術大成的時候。
隨著這段時日在客棧內安心的調養,丹田中道家真氣逐漸渾沛,西門浪的背傷慢慢好轉,剛開始肩背筋骨還不能大範圍活動,抬高放低還力有不逮,更不能揮劍練武,好在那治傷靈藥功效奇佳,幾天過後肩背便勉強能夠扭動了,也能夠端茶喝水,不過不能夠用力太猛,以免震開背部傷口。
這一天西門浪與玉兒剛用過早飯,兩人無所事事,坐在一起嬉笑打鬧,談笑晏晏。西門浪故意使壞,講了個手機中的葷段子逗得玉兒笑得捂住肚子疼了半響,小丫頭又是好笑又是嗔怪,一雙小手使勁地去捶西門浪。
原本直心直腸的公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的?難道被雷劈開了竅?
玉兒口中直笑罵公子壞透了,但心中卻倍感親切,這樣的公子平易近人了許多。
兩個人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這個時候有人輕輕地敲門,門外一個嬌脆的聲音溫柔地問道:「西門先生在屋嗎?」
「哎呀,是衛菁姐姐來了!」玉兒一聽聲音臉上立刻露出喜色,跳下床趕忙把桌面雜亂的物件收拾了一下,然後打開了房門,笑著招呼道:「公子在屋裡呢,姐姐快快進屋說話。」
玉兒伸出手去,自門外拉著衛菁進了屋裡,順手關上屋門。
卻見一個溫婉嬌艷的絕色大美人兒被玉兒從屋外牽了進來。
美女雲鬢輕挽,鬢邊插翠玉珠釵,烏黑澤亮的髮絲順著玉削的肩頭披落,散在那件沉香色的緯羅輕衫之上,彷彿是九天瀑布倒懸銀河之上,美輪美奐,奪人心魄。
美女眉畫遠山,芙蓉滿面,玉肌生香,尤比花俏,尤其是一對明亮的眸子清冷而不食人間煙火,彷彿一個古香古色的大美人兒從太虛夢境之中走了出來,有一種讓人說不清的驚艷。
西門浪立刻傻眼了,有被金磚砸中腦袋的感覺,兩個眼睛里全在冒金星:玉兒也算是一個標誌的古典美人兒了,但還是被衛箐比了下去,如同小家碧玉與和氏璧的差別,總遜了這女人那一份雍容華貴的氣質。
西門浪忽然想到了一句老話: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那一晚匆匆一蹩,儘管她鬢衩散亂,已經給人一種驚艷的感覺,沒想到這一打扮起來竟然美得有如斯般動人心魄的魔力。
「衛小姐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西門浪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機械地去桌機上找茶壺,按照現代人的習慣,客人來了首先得給人家端杯茶水過去,但西門大大顯然是被眼前的美女迷惑了心志,明明水壺就在桌上,他還低著頭轉來轉去地滿屋找。
「別……先生別費心,你身子未痊癒,快快躺下歇息!」衛菁有些慌了,求救的望了玉兒一眼,心想這位西門公子真是古怪,他怎麼能去干丫鬟們的粗活兒?
大花痴!
玉兒額頭冒汗,心裡有些捻醋地暗罵自家公子不爭氣,家中又不是缺少美女,用得著見一面就被迷得失魂落魄么?
小丫頭苦笑著把暈頭轉向的西門浪推回床邊:「公子快坐下吧,你怎麼能端茶倒水,衛菁姐姐不知,還說是我這丫鬟不懂得服侍伺候公子呢!」
玉兒她跟了西門浪許久,倒是早已習慣了自家公子沒規沒距、我行我素的作風,然而心知這情形落在衛菁這類大家小姐的眼裡,卻又變了一個味兒。
西門浪訕訕笑道:「在我的家鄉,是不許用丫鬟的,客人來了必須是主人親自打水,以示對客人的尊敬和禮貌!」
衛菁微微一笑,點頭道:「先生的家鄉真是特別,玉兒妹妹也總跟我提起過,先生對她真是很好,從不把她當下人看。」
西門浪謙遜道:「小姐過獎了。」想了想,竟不知道說什麼話題的好。
衛菁輕斂裙衫,眼中射出感激的神色,向西門浪盈盈拜倒,說道:「謝過先生救命之恩,先生之德,甚於再造,衛菁沒齒難忘。」
西門浪不料她說拜就拜,堂堂一大美人跪在他的面前,弄得他面紅耳赤,怪不好意思,趕緊輕柔地將衛箐攙扶起來,口中連忙說道:「衛小姐快快請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男兒的本份,小姐千萬不要多禮!」
西門浪鼻間嗅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托著那柔軟的手臂扶起來,不由得心中一盪。
衛菁身體輕輕一顫。
這種旖旎溫存的氛圍最是讓人心醉。
衛菁站直了身子,似乎沒有怪他的意思,臉如止水,鎮靜地說道:「或許在先生心中只是小事兒一件,但在衛菁心中卻重如山嶽,衛菁並非矯情,自先生身負重傷之後,衛菁心中著實不安,只因家父擔心菁兒安全嚴命不得外出,所以衛菁才不能早日來謝過先生之恩,所幸聞得先生無恙,衛菁才安心多了!」
西門浪苦笑道:「衛小姐客氣了!」
玉兒給兩人端上了茶水,她已聽得兩人對話,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姐姐今日為何能夠出府來呢?」
衛菁端過茶水象徵性的品了一口,沉吟了一下,說道:「因為今天姐姐找了個可靠的友人隨行護衛,所以父親才允許。如今衛菁有所防備,自不怕那惡徒再次行兇,不過西門先生如今的處境就危險了,那惡徒揚言要找先生的麻煩,帶著百多個淳于家的武士在楚丘城中四處找你!」
西門浪心中一寒,真要是百多個武士一涌而上,自己就算三頭六臂也抵擋不住,當下皺眉道:「那惡徒究竟是什麼來頭,連衛家都不懼怕?」
衛菁眉宇微顰,臉上微現憤怒之色,片刻之後壓制住了心中的厭惡,臉色淡定,像是說起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這個公子哥兒叫做淳于宏,他父親是魏國的大商賈淳于雄,淳于家族靠賭場、妓院發家,在魏國黑(到)中赫赫有名,淳于雄與魏室王公貴族頗有交情,手下更是招攬了無數能人異士,在魏國極具影響力,魏國當今國相魏無絳就是那淳于雄的親姐夫。提起淳于家,就連敝國國君都要對其禮讓三分呢!」
西門浪心中暗贊,這姑娘的當真好涵養。又問道:「不過是一個魏國的流氓地痞,就算他在魏國勢力龐大,怎能在衛國境內橫行霸道?」
衛菁眉宇微微一沉,長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感慨道:「先生來自齊魯大地,不理解我們小國的苦衷,衛國地少人稀,若非魏國常年為我國撐腰,只怕敝國早就被宋國吞滅掉了!像淳于雄這樣能夠影響魏國國政的人物,能不得罪敝國是萬萬不會得罪的,相反還會送上美女財物以結其好。正因如此,那淳于宏兒才肆無忌憚,因為國君斷不會為一個大夫之女與魏國的權貴交惡,這對整個衛國都不是一件好事。」
西門浪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麼說來小姐豈不是危險之極?」
衛小姐螓首輕搖,清澈的眼眸之中透著凄涼,搖頭嘆息道:「淳于宏曾經三番五次地上門向父親提親,仗著淳于家的勢力對父親威逼利誘,所作所為無恥之極,父親畏於形勢幾次便欲應允,只因菁兒一直以死相抗才不得已作罷。」
西門浪與玉兒相顧駭然,誰知那公子哥兒早已對衛小姐心懷不軌,這次行兇居然是蓄意謀划、積怨而發。
衛菁清亮的眼眸中湧上了一層水霧,花顏黯然:「即便他昨日對衛菁圖謀不軌,父親也拿他沒法子,不但不能向魏國使團抗議,還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求這事兒不要鬧到國君那裡去。否則一旦衛君為討好魏而使親自賜婚,菁兒終身再無無望。」
西門浪與玉兒面面相覷,作聲不得,眼見衛小姐垂淚欲滴,都不知該當如何勸她。本來嘛,像衛菁這樣花容月貌的貴家小姐,從出生起就註定是政治婚姻的犧牲品,嫁的不是王侯之家就是公卿大夫,用自己的身體為整個家族做出貢獻。但是如果明知嫁去的夫君是一個心腸歹毒、荒淫無恥的姦邪小人,還得整日奴顏婢膝地伺候這人,怎能不讓這天之嬌女悲憤欲絕、痛不欲生。
西門浪回想起昨夜衛家小姐被那公子哥兒虐待得血淋淋的慘狀,心想若是衛菁當真嫁了過去,哪裡還有活路可走!
劍眉一豎,登時熱血上涌,眼中射出森森寒光,道:「小姐不必憂心,如果事情真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哪怕他淳于家凶焰滔天,西門浪也要解決了那個惡棍!」心想群毆或許我不在行,但要暗殺我卻是最拿手,憑藉自己的身手和未來學到的軍事技術,打造出一批致命的武器出來,怎麼也可以悄無聲息解決掉那惡棍小癟三兒。
衛菁渾身微微一顫,胸口忽然不大順暢,背心一陣陣冷寒,西門浪剛才某一瞬間的眼神太犀利了,如同一把玄然出鞘的利劍,冷酷得令人幾乎無法呼吸,她想象不到一個人的眼神竟然可以突然變得刺穿人的靈魂。回想起他在密林中一人殺掉十多個淳于家的武士,卻又無法質疑他的承諾,因為他確實具備這樣的實力。
衛菁深深吸了口氣,抑制住內心的波動,感激地說道:「先生俠義胸懷,衛菁感佩,然事情尚未惡化至此,尚有轉圜餘地,如果當真無可挽回,衛菁再勞煩先生不遲!」心中暗嘆,事情當真無可挽回之時,菁兒唯有一死,又怎能讓你冒如此大險!
「好,咱們說定了!」西門浪豪氣地朗聲道。
衛菁展顏一笑,岔開話題道:「今天特地來請先生入府一敘,怎麼說起一些不開心兒的事兒來?府中大小事物齊全,玉兒妹妹帶上隨身之物即可,門外已經備好馬車,還請兩位隨衛菁入府!」
西門浪望了玉兒一眼,遲疑道:「這……太麻煩了,況且打擾了尊大人歇息,也不太好吧!」心想住進人家家中多有不便,人生地不熟的,還不知她的家人歡不歡迎。
衛菁微微笑道:「家父這陣子忙於接待魏國使節,無暇探望先生,但對先生的高風亮節十分欽慕,家父說過如果先生光臨寒舍,自當協誠以待,還說如是先生願意留在衛國,便在國君面前一力推薦,擔保先生受到衛君重用。卻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這個……不過……不過……」西門浪支支吾吾,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衛菁嗔了他一眼,怪他一再推脫,語氣含著一絲幽怨道:「衛府中清靜幽閑,正適合先生靜養調息,先生與妹妹安心住在府中,同時衛菁托朋友尋訪玉兒的姐姐的下落,一旦有了著落也好早日告知兩位。如此一舉兩得之事,先生若再是推辭,可是認為小妹不能照顧兩位周全?」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西門浪再也不好拒絕,回頭瞥了玉兒一眼,但見玉兒眼神中滿是期盼的神色,便知她一心想要尋找那失散的姐姐。西門浪轉念一想,雖說自己不願託庇於權貴之家,然而那淳于宏人多勢眾,又處心積慮跟自己作對,處境兇險萬分,自己生死倒是不在乎,但總不能讓玉兒跟著冒險,萬一她不小心有個散失,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安心!只有暫住衛府權宜一時,順便打聽玉兒姐姐的下落,待傷勢痊癒再走也不遲。
「恭敬不如從命,如此勞煩小姐了。」西門浪抱拳道。
「太好了,我去收拾東西!」玉兒歡欣雀躍,便去收拾包袱。
衛菁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柳眉終於舒展開來,眼眸中掩飾不住歡喜的色彩,霜腮帶著些許動人的笑意,越發艷光緻緻,明媚嬌香,像夜間的曇花幽幽綻放。
「哎呀,差點忘了給兩位介紹一下我的友人,玉兒尋訪姐姐的事情還要多多仰仗他呢!」衛菁道。
衛菁打開房門,柔聲喚道:「吳大哥,勞你久候了,請進屋一談好嗎?」
門外走進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眼睛炯炯有神,大步跨進屋來,朗聲笑道:「讓我吳某看看救了衛家妹子的英雄好漢到底是誰?」
西門浪望了這器宇軒昂的男子一眼,渾身一震,不由得驚訝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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