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出行（下）
?出行那日，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已入夏季，天氣略顯燥熱。妙蘭一早收拾妥當，便依次給沈三夫人和老夫人請了安，以示辭別。二房、四房的長輩，以及眾位兄弟、姊妹也均在老太太的榮壽堂內，送別妙蘭。
此去路途遙遠，且不知等待他們的到底是什麼。妙蘭不知朝堂局勢，卻也知道蒙古路途迢迢，想要一月之內帶著畫作返京是不大可能的。太后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她眼下還不明白，這一次自己算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過了角門踏出內宅，沈三夫人和沈宜蘭便停住了腳步。早早等在門口的沈漠迎了上來。對著三夫人行了禮，「母親，孩兒會一路護送妹妹出城，還請母親放心。」
沈三夫人最信任長子，握著妙蘭的手輕輕拍了拍，「出門在外諸多不便，行事要多加謹慎。到了蒙古，記得派人來給家裡送信。早些回來。」
沈三夫人素日里是個安靜略顯冷淡的人，可她的殷殷關懷卻隱藏在日常瑣碎之中。沈妙蘭做了她這麼久的女兒，自然懂得她隱藏深處的愛女之心。看著她眼眶微紅，心裡忽生不忍。連忙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哽咽道，「娘就放心吧，女兒能照顧好自己。倒是您，年年苦夏，如今已入夏月，要仔細自己的身子，莫要太過於操勞才是。」
三夫人點頭，把妙蘭的手遞到了沈漠的手中。「妹妹交給你，若能多送一程，就辛苦些吧。」
沈漠應承，將妙蘭送上軟轎，出府去了。
待到了大門口，早有一輛四馬齊拉的馬車停在那裡。雖然是大車，樣子卻並不華麗，十分低調。兩個馬車夫一左一右站在車旁，雖是粗布衣衫，卻身姿挺拔。見沈漠帶著妙蘭走過來，忙側身站在一旁行禮。
「這兩位是常年跟隨父親的前鋒與中鋒將軍，旁氏兄弟。特意隨行保護你的。」沈漠低聲向妙蘭介紹。
如此英姿不凡的車夫，妙蘭倒是早就猜到必定是軍中之人，卻不曾想竟然是有軍銜的將軍。心裡著實是吃驚。忙對著旁氏兄弟客氣行禮，「委屈兩位將軍替妙蘭掌車了。」
哥哥旁原抱拳行禮，「姑娘客氣了，我們兄弟二人承蒙將軍不棄才得以在軍中立足，為姑娘鞍前馬後，是我們的本分。」
弟弟旁海也在一旁附和。兄弟二人客氣有禮，卻不見一絲諂媚。卻是軍人風骨。沈妙蘭生平最敬重的就是這樣的真正男子漢，登時便點頭算是還禮。
妙蘭在雲鶯、雲雀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沈漠便自外面張羅起行。馬車緩慢的向西城門駛去。
「妙兒，車內可悶熱？」沈漠策馬跟在馬車旁邊，詢問道。
妙蘭早命雲雀將車窗打開，透著薄紗窗幔正好能瞧見沈漠。見他一臉關切，笑著答道，「不熱的，這桌上鎮著冰碗子，窗外又有涼風吹入，一丁點都不熱的。倒是哥哥頂著日頭騎馬，要辛苦些。」
沈漠用手遮棚，望了一眼東邊升起的太陽，「還不到日頭烈的時候，不妨事，更何況你哥哥我出身將門，難道還怕太陽曬不成？」
沈妙蘭咯咯笑著挪揄道，「誰不知道你自小最怕練功夫，雖是將門出身，卻都不如文官家的公子武功好些。」
「有你這麼說兄長的嗎？」沈漠佯裝生氣，忽而想到什麼，策馬又離馬車近些，透過窗子看向妙蘭。「你不說武功我倒是忘了，聽說這次聖上派了御前的禁軍副統領護送公主，你可知這人是誰？」
沈妙蘭搖頭，「我哪裡知道，我只聽父親說過那禁軍統領方大人武功奇高，連父親都不是他的對手，卻不曾聽聞副統領是誰。」
「當然是方大人的得意愛徒，鎮國公世子顧青平啊！」說道顧青平，沈漠情緒略顯的有些激動。
妙蘭倒未覺得有何異樣，反倒一旁雲雀多心留意了。偷眼去打量沈漠的神情。
「這顧青平的名字，十分耳熟。似乎是聽三弟弟提起過幾次。」沈妙蘭接話道。
「是啊，」沈漠答道，「三弟最仰慕武功高強的顧大哥了。」
沈妙蘭不以為意，又不是活在武俠里，武功強大能頂飯吃啊。她對於什麼飛檐走壁，水上漂，斗轉星移的一概不感興趣，也不去接沈漠的話題。兄妹兩個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東城門。
昭禾公主的馬車早早就停在了城門外，她早等的有些不耐煩，自顧自的在馬車旁來回踱步。見妙蘭的馬車緩緩行駛過來，眼前一亮。疾步往前走過去。
沈妙蘭下了馬車，還沒看清周邊情況，便被昭和控訴，「你怎麼這麼慢，我足足等了你一炷香的時間。你瞧瞧，我都晒黑了。」
昭和一面說，一面戳著白玉般晶瑩剔透的臉蛋湊到沈妙蘭身邊。
沈妙蘭一臉嫌棄，伸手便去掐她的臉蛋，「明明就是吹彈可破，哪裡就黑了？倘若真的黑了，倒也不錯，免得走在路上太過惹眼，被人發現是金枝玉葉。」
昭和掙扎著拯救出自己被掐的臉，被這樣不著痕迹的讚美一番，心裡著實得意。拉著妙蘭往自己的馬車處走，「你同我坐一輛車，也好一起解悶。」
妙蘭應著聲，身體卻沒動，轉頭去看哥哥，「哥哥，替我向祖母和父親、母親報平安。我走了。」
沈漠點頭，對著妙蘭揮了揮手，臉上仍掛著擔憂之色。
原本站在公主身後的少年見狀，走上前來拍了拍沈漠的肩膀，「我一路上會保護好令妹的，沈兄放心。」
沈漠滿含感激的看著對面少年，「這一路就要多辛苦你了。」
兩人抱拳行禮，相互告別，少年便轉身跟隨妙蘭和昭和公主的腳步離開了。
沈妙蘭上車之前，又轉過頭去，對仍然站在原地的哥哥揮了揮手。馬車上伸手來拉她的昭和公主，露出一副十分羨慕的表情。「你哥哥待你真好。」
沈漠待自己和宜蘭兩個妹妹都格外的好，這一點沈妙蘭並不像謙虛否認。於是便道，「四皇子待你也是極好的啊。」
昭和點了點頭，將眼眸垂下，讓人瞧不清神情，可落寞感卻顯得越發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