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易
?二夫人腳下虛軟,要不是有寧媽媽扶著,恐怕早已經摔倒了。寧媽媽見她這個樣子,忙軟聲勸道,「夫人莫要著急,老太太既然不追究真相。只打發了兩個替罪羊便就是了。」
白姨娘本是老太太屋內的丫鬟,和二老爺是打小的情誼,雖然年紀比二夫人大,長的也沒有二夫人美,可是她就是得二老爺的心。生的沈嬌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一手好廚藝,頗得二老爺的喜愛。雖然二老爺給足了二夫人嫡妻的面子和尊重,可私下裡卻是十分偏袒白姨娘和沈嬌蘭的。這些年二夫人一直將白姨娘和沈嬌蘭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時時刻刻都想除掉她們,眼下正是機會。寧媽媽覺得,這麼多天,真是沒有比現下這局面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然而二夫人似乎看起來並不高興,她微微蹙了眉。「能除掉白氏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不過如今老爺不在府中。倘若貿貿然的就將白姨娘和三丫頭處置了,即便有確鑿證據證實她母女兩個犯了錯,老爺也難免心中起疑。這些年來,白姨娘私下裡做過什麼,老爺可不清楚。老爺看見的可永遠都是她那副柔弱善良的樣子。」
寧媽媽點頭,說來也是。那白姨娘可謂是個千年狐狸,狡猾的狠。
「不過,人都有軟肋,她也不例外。」二夫人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悄然綻放的紅梅,從未覺得白雪映襯下的紅梅如此艷麗。嘴角盪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二夫人回到逸興居后,便著人將白姨娘請了過來。此時二夫人正坐在黃梨木刻飛龍戲鳳軟榻上,白姨娘垂首站在一側,低垂著眼眸,一副溫順謙卑的模樣。
素日里二夫人見她這幅樣子,最是心煩。可此時,卻並不覺得如何堵心。反倒將手一揮,道,「給白姨娘端了芙蓉凳坐。」
話音一落,便有小丫頭端了一隻鏤空雕花小矮凳放在白姨娘身邊。往日里二夫人可沒有這麼好脾氣,白姨娘心中驚疑,面上卻還是那副波瀾不驚,謙和溫順的樣子,行了一禮,道了謝,便坐下了。
二夫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寧媽媽,將那錦帕遞給白姨娘。白姨娘方一接過去,整個人便僵住了。
二夫人看她神色,心中暗爽。明面上卻嘆了一口氣,「做事也太不小心了些,這帕子落在了老太太手中,我便是有心想要偏幫怕也不成。」
這話的隱含之意就是白姨娘母女用這帕子陷害了沈妙蘭,可其實二夫人又沒明說什麼,走的是個心理暗示路線。這要是旁人,恐怕心裡一慌,就會順著二夫人的話頭求她幫忙。便也就承認了,沈嬌蘭蓄意陷害沈妙蘭。可白姨娘一個從牙行買回來的丫鬟,能順利爬上姨娘的位子且榮寵不衰,自然她就不是一般人。她將那手帕展開,看了一眼。抬頭對二夫人道,「婢妾不知夫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帕子上的字,又是什麼意思。」
二夫人是見慣了白姨娘這幅嘴臉的,笑著搖了搖頭。「姨娘,你我都是明白人,倒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嬌姐兒不想嫁給一個寒門進士,更不想妙姐兒順利坐上太子妃之位。這人啊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這想法自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只是如今這李家的一把火,將事情鬧大了,老太太不想揣著糊塗了隨意解決這件事了。總得有人為這件事負責任,咱們寧遠侯府裡頭才能出個未來的皇后。若不然啊,這一整個府的榮華可都沒了。」
其實白姨娘一直能夠順利下手,又可找到人出府放火。全因為二夫人背後的默許與縱容。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白姨娘知道自己怕是沒什麼救了。也敞開了說,「婢妾替夫人背了這黑鍋,可總不能白背。」
「怎麼是替我被黑鍋?」二夫人不悅。
白姨娘冷笑,「放火一事,平婢妾一個小小的姨娘能辦的到嗎?老太太恐怕還是裝了一半糊塗的。若鬧將起來,這一半的糊塗怕是也裝不下去了。到時候老爺回來了,瞧見咱們二房這般雞飛狗跳,三房卻毫髮無損,這讓老爺作何感想。」
好一個白姨娘,竟然威脅她。二夫人臉色一僵,啪的一巴掌拍在炕几上,震的桌上茶壺茶碗叮噹亂響。她怒視白姨娘,白姨娘卻把脊背挺的直直的。「夫人怕是原本想要拿嬌姐兒的前程來威脅婢妾的吧?可是夫人怎麼就忘了,咱們是一跟繩上的螞蚱。婢妾心甘情願背黑鍋吶,那是你我姊妹情意。可婢妾若是不願意呢,看的就是夫人給的好處了。」
二夫人氣的唇色發白,寧媽媽聽不下去,匆匆上前兩步,狠狠給了白姨娘一記耳光,喝道,「你這賤婢,竟敢如此造次!」
白姨娘被打的嘴角含血,抿唇笑著用手帕優雅逝去血漬。並沒有理睬暴跳如雷的寧媽媽,而是挑眸看向二夫人,「夫人想要二姑娘坐上太子妃位,可以二姑娘的資質,只怕在宮闈之中很難生存吧。」
自己的女兒什麼樣子,自己心裡自然有數。二太太雖然氣惱,卻也說不出什麼。反問道,「你想要嬌姐兒做春姐兒的陪滕?」
太子藤妾,地位自然比尋常勛貴庶子的嫡妻風光一些。可說到底,卻也不過是個妾。果然是個做妾的賤人,生的女兒也只配做妾。二夫人心中冷笑。
白姨娘不知她心中所想,得意點了點頭。「既然要婢妾為之前的事情負責任,這責罰總是不能白受的。以我的命取沈妙蘭的命,換我嬌姐兒的一世富貴,算起來,還是夫人賺了。一下就除掉了兩個眼中釘,肉中刺呢。」
二夫人看著白姨娘那張平素無奇的臉,雖然不願意,可心中還是難免嘆服她的膽識和機智。倘若她不是敵人,該是多好的幫手。
「你說,你有什麼計劃?」
白姨娘搖搖頭,「婢妾可沒有那麼傻,老爺不在家,光憑夫人空口無憑的承諾,婢妾如何放心將自己的性命和嬌姐兒的前程交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