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鬼皮
「啪!」丁香看我不對勁,趕緊從茶几上拿了個玻璃杯猛地砸到我手上,掉到地上一聲脆響。
我疼得齜牙咧嘴,但剛才差點兒魂都被吸走的感覺卻瞬間消失了:「這沙發,有問題!」
「說什麼廢話,你剛剛都那樣了,還能沒問題?」丁香撇了撇嘴,圍著沙發轉了一圈。
我看她彎腰去聞沙發,立馬跟著低頭去聞。一股冷冽的氣息竄入鼻間,像冬天的感覺,裡面隱隱伴著淡淡的腥臭味。
「沙發裡面藏了髒東西。」我太熟悉這個味道了,從小聞到大。
雖然十歲到6月28號之間的這些年我沒再看到過鬼,但是這個氣味我還是聞到過很多次。但是有一點很奇怪,這沙發里的味道比我之前聞到的要淡很多很多,以至於我不貼近聞的話,壓根就沒注意到。
「找把刀來把這沙發劃開怎麼樣?」丁香嘿嘿一笑,立馬跑廚房去拿水果刀了。
我趕緊去開門想問問小叔,可那門還是打不開,敲了半天外面也沒人應。我只好打電話跟小爺爺說了一聲,小爺爺說隨便我們折騰,反正他遲早要把這些傢具換掉的。
我看張天師跟個木樁似的頓在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他居然眼皮都不眨。不會沒氣了吧?我怯怯地試了下他的鼻息,他的呼吸居然很急促。
「你要不要塗點口水他臉上。」丁香拿來兩把水果刀,二話不說就左右開弓在沙發上亂划。
「別開玩笑了。」這張天師就算再不濟,也是小爺爺請來的,不能對人家那麼無禮,到時候我一走了之,難堪的還是小爺爺。
「我說真的,你塗點口水在他眉心上,我保管他不會罵你,還會謝你呢。」她抽空白了我一眼。
我半信半疑地沾了點口水在他眉心上,退後兩步見他沒反應,只好轉身嘀咕起來:「你耍我。」
她瞥了張天師一眼:「口水不管用?估計要用血,看來這公寓里的陰靈不簡單。」
我從她手裡接過一把水果刀,從沙發正面開始划。劃開那層沙發皮時,我突然看到刀尖下有暗紅色的血水滲出,公寓里突然隱隱約約地響起一陣嚶嚶哭泣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想細細傾聽,可是手裡的水果刀突然不受控制地被沙發吸住了,然後又以詭異的姿態掉了個頭,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際,那刀「嗖」地一聲就從我腮邊擦了過去!
我回頭一看,那刀已經深深地扎進了牆頭,刀柄在隱隱發顫。
「丁香,你……別划後面了,他們都……都擠到前面來了。」腮幫子有點疼,我伸手一摸,居然破了。
「奶奶的,誰弄的!」丁香看到我的傷口,抬腿就狠狠地踹了沙發一腳。
她抬手幫我擦血,結果弄得手上都是血漬:「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受傷了,我還真沒用。」
「是我自己不小心,關你什麼事啊?我先拿片創可貼貼上。」我畏懼地看了一眼沙發,趕緊先處理了下傷口。想到丁香剛才說的話,我本著不浪費的原則,順便把手上的血點到張天師的眉心上了。
再回頭時,丁香手上的血漬已經沒了,她十分孩子氣地在吮自己的食指。之前可沒看到過她有這樣的舉動,真是童心未泯。
「啊!啊!」身後的張天師突然回了魂,驚恐地大叫兩聲后就跑去開門了,跟我剛才一樣怎麼都打不開,他就只好跑陽台躲著了。
他一大男人居然抱著頭縮在角落裡,一直在說什麼「我不多管閑事我不多管閑事」,身子抖如篩糠。
看來,他跟我一樣,被公寓里的鬼給下了警告。
丁香從沙發上撕下一塊皮,遞到我眼前:「你是說這是黑色的?」
「是黑色的呀,你看到的是什麼顏色?」我突然聞到她嘴裡有一絲血腥味,不免好奇地多聞了兩下,「你嘴裡破皮了?」
「剛才手上沾了你的血,肯定是因為剛才拿手碰臉了。都什麼時候了,你給我專心一點,快說說,這東西有多黑?」她往四周看了看,指著電視機的黑邊,「有那麼黑嗎?」
「差不多。」仔細看看,沙發皮的黑好像還稍微深邃一點。
她若有所思地把那塊沙發皮丟給了我:「這是鬼皮,照你的說法,這上面應該疊了好幾張鬼皮,不然沒這麼黑。」
「鬼皮……」人披著一張人皮就算了,鬼也披著一張鬼皮?我突然想起九風,他的鬼皮就是蛆吧,我壓了壓心裡浮起的噁心感,又指著牆上的畫像,地上的瓷磚,「這些都是黑色的,地磚偏灰……這個也是……你為什麼看不見?你不是能看見鬼嗎?」
「要不你的那雙為什麼叫陰陽眼呢?」丁香沒好氣地白了我一聲,「哼,要不是受限制,我能看不到嗎?」
「受限制?什麼限制?」我有點聽不懂她的話。
「沒什麼,我的眼睛沒你厲害。走吧走吧先出去,這裡面鬼皮太多,一時半會對付不了,除非把這裡都燒了。」丁香突然沒了耐性,拉著我就要出去。
「可門打不開,我打電話問問。」
我剛掏出手機要打電話給小爺爺求救,丁香卻抬頭示意不用了,她轉了轉門把手,果然擰不動:「你仔細看看這門有沒有古怪。」
門有古怪?我仔細看了看,發覺門縫裡果然被黑膠似的東西堵死了,剛想伸手去碰,被丁香給拍開了。
她拿水果刀沿著門縫划拉了一遍,然後一擰門把,開了。
「啊!等等我!」張天師鬼叫一聲,風一般沖了出去,被攔在門外的東西絆倒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小叔,雙眼緊閉眉頭深鎖,他的左手一直在發抖,手背上有一截很明顯的紫紅印,像是被門夾到的。我光是看一眼,都覺得疼,天,他這手不會費了吧。
我趕緊打電話給小爺爺,背後的門突然狠狠地自動摔上,嚇了我們一跳。張天師壓根不顧別人,爬起來就跑了。
小叔被人送去醫院后,丁香非拉著我讓小爺爺帶我們去一趟他的別墅。小爺爺看到小叔那個樣子,一把老淚縱橫,看得我特別心酸。
沈昊天把我們送道別墅后,陪著小爺爺在車裡坐著,還是沒有進去。
別墅里的情況跟公寓里的一樣,傢具是清一色的黑,不過這次我們學乖了,沒有拿刀去划傢具,只是到處看看。丁香讓我什麼都別碰,不然又要被這些陰靈得逞伎倆了。
可她話雖這麼說,自己卻這裡碰碰那裡摸摸,傻事也沒有。
別墅很大,我在一樓看得專心,一回頭就看到丁香往二樓去了,我剛想追上去,突然發現有個黑影閃進了左手邊的房間。
「丁香,我去這個房間看看,你來嗎?」
「自己去,大白天的怕什麼怕,真有鬼害你,記得握緊你的石頭。」她嚎了一嗓子,壓根沒有下來的打算。
剛才我在公寓受傷的時候她還那麼緊張,現在卻一點都不關心我安危了,真是。我朝二樓翻了個白眼,跟著黑影往那個房間走去,摸上門把手的時候,我心裡莫名慌張了下。
這門把手凍人,房間里不會有很多鬼吧?我猶豫了下,把耳朵貼了上去。
裡面靜悄悄的,聽了半天也沒動靜。我趕緊握住胸前那塊石頭,猶豫了下開門進去了。怕什麼,我包里還裝著黃符,公寓里沒看到鬼,這裡應該也不會有。
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推門進去,這個房間大概有三十平,入眼都是黑色,裡面的東西都被蓋上了黑布,十分詭異。難道,這些都是白布,只是在我眼裡變成了黑色?
我往裡走了兩步,門「啪嗒」一聲輕輕地關了。回頭一看,有個幾近透明的東西跟氣球一樣往上飄去,隨之落下一張黑乎乎的鬼皮,掉在地上潛入了那一片漆黑之中。
我趕緊抬頭,天哪!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擠滿了那種幾近透明的東西,它們是什麼?
它們除了頭之外,其餘地方奇形怪狀,但是每個都有五官!半透明的身子像液體一樣在隱隱汩動。
我緊張地握緊手裡的石頭,下意識地想往後跑,可一想到小爺爺的樣子,我只好硬著頭皮打消了逃跑的念頭:「你……你們為什麼要害我小爺爺……他……他人很好,你們別再害他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它們突然全都齜牙咧嘴地朝我撲來,面相兇狠,好像特別生氣。
「啊,丁香!救命啊!」我嚇得趕緊閉上了眼,腳下一軟滑倒在地。這些東西看起來並不醜陋,可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比那些惡鬼還要邪惡呢?
我一手緊握石頭,另一隻手則趕緊按住了左胸口。
我求求你們,千萬不要再挖我的心了,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前面那幾個鬼沒能挖出來,可每次我都要被折磨地痛上很久,這滋味實在不好受。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我也不知道自己閉了多久的眼,只感覺時間漫長難熬。記憶中的疼痛感遲遲沒有出現,我終於熬不住,緩緩張開了眼。
一雙清澈的大眼驀地闖進我的視線,我嚇得趕緊再度閉上了眼,張嘴就叫:「丁香,救命啊!」
我看到它們全都密密麻麻地擠在我身邊,這是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