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袁譚見郭圖這麼有把握,問道:「公則有何妙計,可立破鄴城?」
郭圖不慌不忙道:「主公,可派人掘開漳河,放水灌城。如今鄴城城牆多處損毀,被水一灌,必定倒塌,主公可趁機攻城,袁尚必被主公所擒。」
袁譚高興地眉飛色舞,笑道:「好,公則此計甚妙,就依此計行事。」
袁譚下令大軍遷到高處,派人去挖深壕,連通漳河,準備掘水灌城。
袁尚見袁譚大軍近日不但沒有抓緊攻城,反把大軍遷到了山上,於林木茂密處紮營。
袁尚非常奇怪,對逢紀道:「元圖,袁譚此是何意,他難道不知道的、屯兵于山林茂密處,是犯了兵家大忌嗎?」
逢紀搖了搖頭,說:「恐怕是近日天氣炎熱,袁譚把大軍屯于山上,是為了避暑吧。」
袁尚道:「若我派人出圍,于山林茂密處縱火,袁譚大軍化為灰燼矣。」
連日督戰,逢紀已經數日未曾合眼,用手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道:「主公此計亦合兵法,若能組織一批死士,冒死出城,放火燒山,確可重創袁譚。」
袁尚見逢紀難得地支持自己,笑道:「好,來日即派兵出城,放火燒山,如能燒死袁譚,方消我心頭之恨。」
袁尚與逢紀計較停當,準備派人出城放火時,忽然天降大雨,綿延數日不絕,漳水暴漲。
袁尚在城樓上,看著陰暗的天空以及連綿不絕的大雨,急道:「老天亦偏幫袁譚,我正要放火燒山,偏偏在此時下雨,山中林木本就潮濕,如此一來,更不能被點燃了。縱有一星半點,也難成燎原之勢。」
逢紀也嘆了口氣,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袁譚走運,躲過一劫。不過,主公放心,天降大雨,我軍雖不便,但有城可依;袁譚之軍,遠來辛苦,宿於雨中,更是不堪,希望大雨多下些時日,待其士氣低糜之時,主公出城擊之,可大獲全勝。」
袁尚點了點頭,說:「也只能如此了。」
袁尚因天降大雨,不便出城,又因袁譚多日沒有攻城,遂放心在城中堅守,沒有什麼大的動作。而袁譚則加緊活動,繼續加派人手,趁著大雨的掩護,於城外四面挖掘壕溝。
功夫不負有心人,袁譚終於環繞鄴城一周,挖通了深達一丈的壕溝,然後捅開阻擋水流的堤壩,漳河那混濁的河水,打著漩地湧入溝中,直向鄴城撲來。
袁尚正宿於城樓上,忽然聽得天崩地裂般一聲巨響,忙起身來查看。只見城外黃茫茫地一片,到處都是混濁的河水,方圓百里,盡成澤國。
袁尚一下癱倒在城頭上,心中暗道:「完了,這下全完了。」
建安六年夏(公元201年5月),五月初十,袁譚趁著天降大雨,掘水灌鄴城,圍城二十日,鄴城的城牆,受水浸泡,終於斷裂崩塌。袁譚命人掘開壕溝,泄去河水,準備攻城。雖然河水已經泄去,但土地被水浸泡多日,已經變成泥濘沼澤,袁譚只有等到地干土硬后,再派兵攻城,在此之前,百里泥沼對於坐困城中的袁尚等人來說,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袁尚見城牆多處崩塌,隨之而來的,是袁尚的心理防線也紛紛倒塌,不復存在。袁尚心想:「我是朝廷親封的大將軍,總督四州諸軍事,就是死,也不能落入袁譚之手,受其污辱。」袁尚回到家中,殺死妻子與母親劉氏,然後穿戴好早已暗中準備多時的王冕、龍袍,懷抱著從袁術部將紀靈那得來的玉璽,還有大將軍的金印,舉火**而死。
袁尚一死,手下眾將在呂曠、呂翔的帶領下,紛紛向袁譚投降,只有逢紀突圍而走,投袁斌去了。
袁譚聽說袁尚**,手下投降,不待鄴城城外的平地干透,馬上派人進城,一邊接收袁尚的部隊,一邊派人撲滅余火,想把袁尚手中的大將軍印給搶過來。
所幸搶救及時,雖然袁尚已經被火燒死,但他臨死前,把裝有玉璽和大將軍印的錦盒緊緊抱在懷裡,並未被火勢波及,還完好無損。
袁譚見不但得到了大將軍金印,還得到了大漢的傳國玉璽,心中大喜過望。正當他拿著玉璽,心中有了一些想法的時候,接到了手下快馬傳來的消息,曹操命夏侯惇為大將,自河內出兵,攻打山陽、修武、贏都、泫氏諸郡。
袁譚見自己前腳剛滅了袁尚,曹操後腳馬上背棄盟約,攻打併州,大罵曹操無信,袁譚不得已,捨棄了鄴城,帶領大軍迅速返回并州,畢竟那裡才是自己的根本。
袁譚馬下停蹄地趕到壺關時,已經接到上黨等地陷落的消息。袁譚恨恨地把馬鞭扔到了地上,大喊道:「唉,大勢去矣。」
呂曠見袁譚的老窩都被曹操抄了,想來袁譚也撐不了多久,遂謀思退路。乃與其弟呂翔上前道:「主公勿憂,我兄弟新降,今願領兵與曹軍作戰,報效主公。」
袁譚不疑有他,忙令呂氏兄弟率領本部兵馬去與夏侯惇交戰。誰知二人把大軍開到夏侯惇的營前,直接投降了,夏侯惇不但接受了他們的投降,還封給高官,留於帳下聽用。袁譚接到消息,又是破口大罵,而那些心中另有想法的人,則一邊暗怨自己反應遲鈍,一邊羨慕呂氏兄弟的好運氣。
此次攻打併州的先鋒,還是被曹操封為折衝將軍的樂進,樂進繼續秉承一貫以來的勇猛精進,派兵對壺關強攻猛打,袁譚防守得十分辛苦。
而袁斌一直在邯鄲關注著事態的發展,收到鄴城被水淹的消息時,就知道袁尚命不久矣。但是對到底救不救袁尚,心中還是拿不定主意。如果不救,就會落下罵名,如果救了他,日後也是個麻煩,袁斌心中遲疑不絕。這時候在青州的眾位謀士,也陸續地趕了過來。其中就包括田豐、沮授、郭嘉、許攸、崔琰、王修、李歷、劉子惠等人。
在眾人趕到后,袁斌就這個問題向諸位求教。
袁斌現在的手下謀士大致分成兩派。最一開始,袁斌以原冀州牧韓馥手下的文武起家,以劉子惠、李歷為首,後來到青州發展,又收了王修為首的青州籍的官員,這就分成了外來集團(劉子惠為首)和本地集團(王修為首);後來官渡之戰後,袁熙遇害,袁斌以為袁熙報仇的名義,佔有了幽州和半個冀州,又新收了崔琰、辛評、田豐、沮授、審配等人,這些人都是袁紹的舊部,又都是冀州人,互相關係也不錯,又人多勢眾,而以劉子惠為首的外來集團和以王修為首的青州集團聯合,組成了新的青州集團(又稱為「元老集團」),共推許攸為首,與冀州集團抗衡。而冀州集團則以久隨袁紹,聲明著於河北的沮授為冀州謀士集團(也稱「新銳集團」)的首領,與青州集團抗衡。這就是袁斌手下的謀士分成兩派的來歷。
而兩派謀士每次在袁斌召開會議的時候,也分派而坐,青州人和青州人坐在一起,冀州人和冀州人坐在一起,舊臣和舊臣坐在一起,新人和新人坐在一起。袁斌一開始認為眾人是因為互相不熟的緣故,才分成兩撥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就沒有在意。等到袁斌發覺之後(統一北方之後),兩大派系已經形成,再也不可改變了,這就是后話了。
袁斌待眾人至齊之後,說道:「諸位,我袁斌身為袁家一份子,理當為袁家盡一份力,如今大哥與三哥,兄弟鬩牆,我已經勸告過了,但他們就是不聽。如今為了家主的位子,打得頭破血流,恐怕這件事是曹操最高興看到的,不用費什麼力,敵人已經元氣大傷了。我寫信勸告,他們不聽,如果妄動刀兵,則又與大哥、三哥所行之事何異?故爾苦之,諸公皆智謀深廣之輩,有何策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