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維護
在這件事情上,芙蕖想得分外樂觀,可事實上,這件事情的確是鬧得很大,也幸得趙晉延如今並不是剛剛登基時候的光桿皇帝,他若是不想,朝上的大臣還真不能夠衝到御座上去逼著趙晉延納妃。
只不過,趙晉延對此顯然還是十分不滿意,若是他這個皇帝真當是有威望,朝臣們哪裡敢再三提出讓他納妃之事,尤其是楊銘。
若說曾經只是對楊銘心存懷疑,甚至是確認楊銘可能做出過危害皇室,心存不軌,但畢竟楊銘這麼多年在先皇的放縱下,早已根深蒂固,倘若一下子將楊銘處置了,朝堂之上定然會震動。這是如今剛剛登位不久的趙晉延根本不能夠承受的後果。
所以趙晉延願意忍,也願意與楊銘繼續虛與委蛇。
忍耐,是帝王課程之中的第一課,趙晉延一直踐行的很好。
但是在納妃這件事情上,卻是讓趙晉延破功了,楊銘的確是沒有親自出名,但是由他指使的朝臣,在朝堂上步步緊逼,偏偏那些人,可不是像太皇太后那般,便是經歷了再多的事情,說到底,還是個女人。楊銘一派多是文官,文官的嘴皮子不饒人,便是趙晉延自己,也有幾分招架不住。
偏生這群朝臣完全不知所謂,竟都恰好條仔朝上事務繁多之時,一口一句為了社稷,為了皇家後嗣,有一回,趙晉延完全忍不下,直接甩袖走人,倒的確是將朝臣震住了。
會積極上言之人,除了有楊銘的在背後鼓動之外,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基本都是心中存有往後宮送人的念頭,而但凡關心利益者,自是在乎得失。
雖然趙晉延這個皇帝,瞧著不像是暴君,但一來剛上位不久,朝臣們還沒摸准脾氣,二來趙晉延生性對外冷淡,瞧著甚是有威嚴,如今也不是任由他們操控的皇帝,萬一真被激怒不顧名聲,乾脆把他們都給處置了,那才叫做欲哭無淚。
朝臣們倒是因著趙晉延這番舉動消停了些時日。
當然趙晉延自然不可能真的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處置這幫朝臣,畢竟真處置了這幫人,可能民間不會說他這個帝王有什麼問題,反倒會說芙蕖魅惑君上,反倒是帶累了芙蕖的名聲。
同時,趙晉延也一點都不想讓芙蕖為了這些事情操心,所以每回他回到芙蕖宮中之事,都做出與平日里並無二般的摸樣,一點都看不出是動過了怒。
芙蕖問起,他也只是刮著芙蕖的鼻子,笑言道:「那幫子朝臣也就只敢上奏上奏和朕叨叨,哪裡敢和朕真的對面干,現在只是盼著朕回心轉意,能夠瞧上他們家的女兒呢,你不必擔心。」
芙蕖聽著趙晉延這番不正經的話,便是心中還有幾分擔憂,也被逗得煙消雲散,只瞧著趙晉延說他不要臉。
在這期間,太皇太后的病倒是不藥而癒了。
太皇太后病好,芙蕖自然是要恢復上門請安。
芙蕖雖然心中有幾分芥蒂,但當著太皇太后的面,卻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模樣依然乖巧柔順。
反倒是太皇太后,在看到芙蕖的時候,卻是冷笑的問了芙蕖一句:「你到現在還這般不知事,非得看著朝上朝下都鬧得不可開交是不是!」
太皇太后一看見芙蕖,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給芙蕖扣了一頂大帽子。
芙蕖抬起頭,目光看著太皇太后未言,但氣勢並不弱。
太皇太后看著芙蕖這般,一陣怒火攻心,只覺得自己胸口一股怨氣直升,她指著芙蕖冷聲道:「好好好,倒是哀家小看了你,你倒是心狠,每天瞧見自己夫君焦頭爛額,竟然也能夠狠得下心來!」
「……皇祖母這話又該當如何說?」
芙蕖聞言,也忍不住冷了聲音,她私心裡,根本不想與太皇太后鬧成這般,便是知曉如今這對事情都是太皇太后惹出來的,可念在太皇太后是她的長輩,這些年來的疼愛,也確實做不得假,更是為了顧全大局,所以她並沒有撕開這一層,可分明太皇太后太過於咄咄逼人。
這和平的局面,也根本不是她想維持,便能夠維持下去的。
芙蕖深吸了一口氣,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看著太皇太后慢慢開口說了一句:「皇上他便是再焦頭爛額,可他甘之如飴,而我作為他的妻子,作為他維護的對象,這個時候若是不站在他的身後支持他,那我成了什麼,皇上又成了什麼。所以我這個做妻子的,不為別的考慮,只為了維護皇上的顏面,也定要站在皇上身後支持他,便是這天下間,只余我和他二人在堅持這件事情。」
說完這話,太皇太后氣的直接拿起了茶杯砸向了芙蕖,芙蕖也沒有半分避讓,只讓茶杯砸在了她的身上,茶水澆濕了她身上所穿的禮服。
太皇太后指著芙蕖的手直哆嗦:「大膽!」
太皇太后想不出用什麼話來罵芙蕖,芙蕖方才的話,顯是半分不將她放在眼裡,既有故意炫耀趙晉延對她的寵愛,又有故意違抗著她話語的意思。
芙蕖面對太皇太后這番失態,面上笑容早已消失,她只彎下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恰好因著芙蕖衣擺的衝擊以及厚厚毯子鋪墊而未打碎的那隻杯子,親自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後沖著太皇太后彎腰行了一禮,語氣平淡開口道:「皇祖母,這幾日芙蕖身體不適,而皇祖母也是大病初癒,為了避免會把病體傳給皇祖母,芙蕖這幾日便不來請安了,還望皇祖母保重身體。」
說罷這話,芙蕖根本不等著太皇太后再開口說什麼,直接帶著宮人轉身離開了太皇太後宮里。
而芙蕖回到鳳棲宮后,立刻便讓宮人傳了太醫過來。
太醫過來診治過後,只得出皇后是憂思過慮、今日又是受了驚,所以病倒了,然後鳳棲宮門緊閉,皇后真呆在自己宮裡養起了病。
太皇太后得知過後,放在手邊的那一隻杯子,這一回卻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直接被太皇太后砸在大殿的柱子上面,摔得粉碎。
而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議論風向倒是有些變了味道。
若說太皇太后之前並沒有擺出那副對待小輩慈愛,對待芙蕖各種疼愛的樣子,這回的事情,旁人議論起來,恐怕也只是會說皇后此事太過,連太皇太后都激怒忍不住懲罰了皇后。
但現在,大家卻覺得,太皇太后先前所表現出來的慈愛,彷彿又有幾分假惺惺,不管是否站在芙蕖這邊的人,心中對於太皇太后,多了一絲腹誹,太皇太后雖是長輩,也的確是有資格管著小輩,但現在把人給弄病了,而且這位皇后可還是太皇太后自己的外孫女呢,這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唯獨趙晉延與晉陽大長公主,是唯一知道內情的。
對於芙蕖這般促狹的做法,聽過後,也只是罵了一句促狹鬼,但並未阻止芙蕖這般做,能瞧著太皇太后這般吃癟,不得不說是大快人心,總不能壞事全讓她做了,但好人又全讓她給當了吧!
晉陽大長公主對於芙蕖的做法,甚至是覺得深感安慰。倒也打定了主意,只找來了文景暉,冷臉吩咐:「這小輩們都被逼成這般樣子,總不能夠瞧著孩子真被那幫不知君尊臣卑的傢伙逼的做出什麼事情來吧,如此反倒是便宜了那起子人。」
這邊晉陽大長公主的人動了,而另一邊趙晉延自己的人也動了起來,朝堂之上,很快出現了異樣的事情,雖然嘴皮子的確是不如那幫子酸朽的文官利落,可架不住人多。
而且最讓人感到吃驚之事,卻是衛家人,竟也是站出來說了話,而且是站在皇后這頭,幫著皇后說話。
說來,這衛家人甚少在朝堂上出來主動發表意見,當然不是說衛家人在朝堂上說話沒分量,恰恰相反,只是因著這衛家人向來聰明,從來都是只做事情不說話的,既不幫別的大臣說話,也不幫皇帝說話,如此倒是穩穩的在朝堂上紮根。也幸得皇家信重,甚至連長公主都下嫁給了衛家。
衛家這都多少年沒在朝堂上這般獨立發表過自己的建議了,如今竟然為了皇后,竟然破了例,這份量,但凡是心中有那麼點成算的,也都該掂量著點了。
而真正讓朝臣們閉了嘴的,其實還是趙晉延那一句話:「若想要讓朕納妃,自也可以,宮中空殿甚多,進了宮也不是沒地兒住,只管送進宮裡來,只是朕卻是不知那些想做妃嬪的女人進宮來是想做什麼,來浪費宮裡的銀錢,增加宮中消耗嗎?」
自是進宮來爭寵生子嗣的!
朝臣們被趙晉延問的一愣一愣,然後又聽到趙晉延開口說了一句:「朕此生只鍾情皇后一人,旁人女子任是天仙動人,在朕眼裡也不過是無物,子嗣,皇后所出乃是嫡子,那些妃嬪所出如何能及。」
趙晉延這話,雖然瞧著鬆了口,願意讓妃嬪進宮,可是朝臣們也不樂意送了。
這送進宮中,無寵無子,那就是一枚廢子,倒不如送去世家聯姻好處來得多,更何況,與皇家那是希望結親,讓關係能親近一些,可不是結仇!
倒有幾人心思不死,還想送人,可一片倒戈之下,這話倒真不好說出來。
最終,楊銘只得示意底下一名文官上前服了軟:「皇上既是這般堅持,臣等自是無話可說,只是皇家子嗣事關社稷,臣等還望皇后早日誕下龍子!」
「自當如卿所願!」
朝臣們讓了步,趙晉延倒不是非得咄咄逼人,所以微笑點了是。
此事也算就此掀過去了。
不過過了幾日後,當衛家與晉陽大長公主府結親的消息傳出,朝臣們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被耍了,難怪……難怪那日衛家會極力維護皇后,感情早就有與皇后兄弟結親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