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啊
顧笙眼神複雜的望著顧言,她好似從未與她的這個二哥曾有過什麼交集,只是每次或遠或近的喊一聲二哥,卻從未談過心談過情。今日看來,眼前的人更是像一個有著熟悉面孔的陌生人一樣。天生性子孤僻沉默寡言的顧言,從什麼時候開始,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笑意。就如同現在,站在顧笙對面的顧言正望著她笑的溫和親切,就像一個真正疼愛她的哥哥一樣。
過了許久,顧笙才開了口,一雙似水的眸子里藏著幾分不解:「二哥,你為何要這麼做。」顧言微微側著頭帶著笑意很是詫異的問道:「笙兒你在說什麼,我做了什麼。」垂在一側緊握著的手慢慢鬆開,顧笙緊緊的盯著顧言的眼睛道:「二哥是想毀了顧府嗎。」顧言輕皺著眉頭問道:「笙兒所說的,我為何一句都聽不懂。」
英俊的男子臉上帶著傷,身上的長袍有些散亂,有些羸弱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疑惑的望著顧笙。顧笙不怒反笑,看來她的這個二哥這是在跟她裝傻嗎。
顧笙挑著唇角笑的妖艷起來,眼底卻如同寒冰一般緊盯著顧言:「看來二哥的心如今是絲毫不在顧府之中。」臉上的笑意終於淡了下去,顧言自顧自的輕笑起來,一雙眸子竟顯出了邪氣來,他望著顧笙笑的有幾分輕狂:「笙兒今日是要與我撕破臉嗎。」
挑著唇角,顧笙也裝傻起來:「不知二哥說的撕破臉是何事。」顧言輕笑著,抬頭左右望了望,眼中一片幽暗:「這些年,我去過許多地方。卻沒有一個地方,能比這裡更讓我厭惡。」顧笙聞言心中一涼,她有些震驚的望著顧言。她從來不知,她的二哥居然不知何時起竟這般厭恨顧府,她想不出任何理由。心口有些酸痛,這畢竟是她的二哥,她同父異母的親二哥。可如今卻要與她為敵,卻謀害家人,謀害顧府。
顧笙垂在一旁的手慢慢收攏,她輕聲問道:「二哥就真的不在乎爹爹娘親還有二娘的生死,不在乎大哥與我的生死,不在乎三姐的生死么。」側身對著她的人,再聽到顧笙說起三姐時,伸手撫上了腰間的玉蕭。顧笙瞭然,她望著沉默的人又道:「看來這顧府中,能讓二哥唯一牽挂的人,就只有已經出嫁的三姐了。」顧言望著顧清泉緊閉的房門,輕笑著道:「明日我就要離開顧府,笙兒可要攔住我么,或是,將我囚禁起來,嚴刑拷打從我口中得出些什麼情報。」
顧笙冷笑著望著顧言道:「笙兒留不住二哥,也從二哥口中的得不出情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哥走。」顧言閉上眼笑著搖搖頭:「難怪殿下說,笙兒是個聰慧過人,知進退能掌握大局的奇女子。」輕吸一口氣,顧笙只覺得胸口悶疼起來,她自然知道顧言所說的殿下是誰,雖已然猜到顧言在替寧王做事,可親耳聽到他承認,還是覺得有些刺耳。
顧言握著玉笛,踏著輕快悠然的步子從顧笙身旁走過。擦肩而過的那瞬,他輕輕湊近顧笙的耳旁,輕聲說了一句話,而後微笑著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天色陰沉,似乎快要下雨了。顧笙靜靜的站在走廊下,望著院子里那栽在花盆裡的一朵不知名的花,瘦弱的枝幹撐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肆虐的風中□□右倒,似乎有些支撐不住就快要折斷了一般。風越來越大,那細細的枝幹被風壓的彎折到了極限。不多時,當第一滴雨水落下來時,那苦苦支撐的枝幹,終於咔嚓一聲,斷了。還未開放的花骨朵落在地上,被雨水沖唰著。
顧笙迎著雨,走到了那花骨朵旁邊,雨水沾濕了她的衣裳,但她卻絲毫不在意,她望著那在雨水中被離開了根莖有些蔫了的花骨朵。彎下腰,白皙修長的手輕拾起那花骨朵,顧笙隨手又將她插入花盆中。或許,說不定明日它還能開花呢,顧笙轉身離開。
「在這顧府中,我最恨的人,就是你阿笙兒。」這是顧笙聽到的,顧言在她耳邊輕笑著說的那句話,語氣溫柔親切,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瞬間心涼。
這場雨下的太過突然,彷彿一下子就砸亂了人心一般,街巷裡到處有人急急忙忙的收著攤子,有人大聲喊著收衣服,有孩子冒著雨開心的玩鬧著。
葉錦書將濕漉漉的衣擺抓起來,不計斯文的塞進了腰間,趕緊衝進了院子里收她的寶貝藥草。今日晌午的太陽亮堂著,照在人身上暖呼呼的,眼看著就要入東了,誰知何時還能遇到這麼個大太陽的好天氣。葉錦書琢磨著趁著今日,將屋裡的藥草全都搬了出來晒晒,滿滿一大院子,全部擺滿了她的寶貝。誰知道,剛忙活著擺完了,她就回了客廳里坐下喝了杯茶的功夫,這雨就落了。
將一小筐黃連放在桌上,葉錦書心中早就苦的跟吃了黃連一樣,她抬眼望著那在雨中正在幫著她的身影,趕緊又衝進了雨中。紫晴依舊是青衣木釵,冒著雨,熟練而認真的將鋪在地上的藥草一個個收到籮筐中。葉錦書跑到她身旁,有些歉意的道:「晴姐姐,你身上都濕了,你先回屋裡吧,剩下的我來。」紫晴看也沒看她一眼,將手中裝滿了的小籮筐塞進葉錦書懷中道:「拿回去。」話音落了,又淡然的蹲下忙碌起來。護寶心切的葉錦書也就客氣了那麼一句,也趕緊閉嘴搬運了起來。
忙活完了的兩個人站在了客廳里,葉錦書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笑著望向紫晴向道謝:「剛剛還真是多虧了晴姐姐…」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她微張著嘴望著眼前的人,紫晴身上的衣裳全被雨淋濕了,緊緊的貼在她身上,衣裳有些透,隱約能看見她白皙婀娜的身子,面色蒼白的人臉上是平日里淡然的神色,眼眸微微斂著似乎在認真的聽著葉錦書說話。葉錦書比紫晴要高一些,站在她對面正好能見著一些不該見的東西。
紫晴見葉錦書的話停了下來,有些奇怪的回望了過去,只見葉錦書正紅著臉眼珠子亂轉,卻不敢將目光停在她身上。似乎知道了什麼,紫晴低下頭,見到自己這般樣子。臉上染上了紅暈,紫晴伸手抱著自己胸前,偏著頭輕聲問道:「你可有乾淨的衣物,可否借我換上,改日我洗凈了再還你。」葉錦書連忙點頭,跑進自己房裡,翻出了一件半新的青色長袍,轉頭躊躇的對著紫晴道:「晴姐姐,我只有男裝,你能穿嗎。」
紫晴拿著葉錦書給她的衣物在屋子裡換了起來,葉錦書則是抱著另一套衣服進了織娘的房裡。
不多時,葉錦書便換完了坐在廳中等著紫晴。等了一會兒,也不見紫晴出門,葉錦書便去隔壁廚房泡茶。等她端著一壺熱茶回來時,紫晴已端坐在了桌邊。相對於葉錦書,紫晴要更瘦弱些,有些寬大的衣裳穿在身上顯得她更加纖弱,略長的衣袖挽起在手腕旁,濕了的發全部挽起用木釵束起,蒼白清麗的臉上是冷然淡定的神色,她此時雖穿著男裝,卻能讓人一眼看出她是女子。
見葉錦書端著茶走進來,一直低著頭的人抬起頭,似在沉思的著什麼,她上下打量著葉錦書。替紫晴倒了杯熱茶,葉錦書笑著道:「晴姐姐,喝杯熱茶驅驅寒。」紫晴接過,端著茶杯飲了一口,眼眸卻一直望著葉錦書。
屋內靜悄悄的,葉錦書眼珠轉了轉,屁股在凳子上時不時的挪一挪。從剛剛她一進門開始,紫晴就一直盯著她,也不開口就這麼一直若有所思的盯著她。葉錦書有些緊張的擾了擾頭輕咳一聲道:「晴姐姐,你...你沒事吧。」紫晴輕輕搖搖頭,有些遲疑的開了口:「錦書,你的意中人,是笙兒嗎。」
葉錦書騰的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腿撞上了木桌,上面的茶杯從桌沿上掉了下來,她反應迅速的伸手一把抓住,滾燙的茶水澆在手背上。手背上的皮膚被燙紅了一片,可她卻似乎毫無察覺,她震驚的望著紫晴有些慌亂驚異道:「你,你怎會知。」紫晴被嚇了一跳,瞥見了葉錦書被燙傷的手,連忙一把抓住,起身取了些涼水用浸濕手帕,然後敷在葉錦書的手上。
紫晴微皺著眉頭拿著一瓶藥膏給葉錦書燙傷的手敷藥,而葉錦書卻一直睜大眼睛望著紫晴,一副緊張坎坷的樣子。晴姐姐是如何得知她的意中人是四小姐,是她表現的太過明顯嗎,那是不是別人也會看出。
處理好葉錦書的傷后,紫晴抬頭見葉錦書那呆傻緊張的樣子,紫晴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她進了葉錦書的房裡,手上拿著一些東西:「這是我換衣裳時,從裡面掉出的。」葉錦書定眼望去,紫晴手中拿著的,正是一方手帕和一封信。
臉慢慢紅了起來,葉錦書局促不安的站起來又坐下。那當潔白的手帕左下角,正綉著一個笙字,那是顧笙的手帕,是葉錦書某日偷偷從顧笙那偷走的,而那封信正是顧笙寫給她的信,紙有些舊上頭的摺痕明顯,顯然是經常翻看的痕迹。
紫晴望著葉錦書,目光複雜,她坐在桌旁,將手帕與信件遞給葉錦書輕聲道:「藏好些,莫要讓其他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