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梁之儒
在止遷和沐裳的百般規勸之下,顧笙終於打消了親自去山林之中查探的念頭。拿著李旭兒給的地圖,在小籠包的帶路下,她們三人起身去了魯州周遭的山林中探查。
一大早,葉錦書就起了身,往顧笙的院子里走去。這兩日,也不知為何,雖每日與顧笙感情一日比一日好,也每日躺在一張床上,可顧笙就是不許她再碰她。每日擁著佳人在懷,卻不能一親芳澤,害她每夜都睡不著,黑著眼圈如同覓不到食的小狼崽,幽怨的日日跟在顧笙身後。
剛踏進顧笙的院子里,就聽到一陣銀鈴的嬌笑聲,葉錦書定眼望去,院子里的亭子里,顧笙與秦羽衣正對面坐著下棋,一旁坐著的正是錦衣華服的俊俏城主。葉錦書大踏步上前,行了禮,顧笙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秦羽衣笑著招呼她:「葉大夫,快坐下,可用了早膳,我吩咐人端些茶點來。」葉錦書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又看到那城主夫人一臉溫和,不客氣的連連點點頭。
葉錦書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轉頭看著一旁的李旭兒,指了指盤裡的糕點,李旭兒微微一笑禮貌的輕搖著頭道:「葉大夫不必客氣,本官不餓。」說完目光又落到了一旁下棋的秦羽衣身上。
秦羽衣捏著棋子思慮半晌才落了一子,看著顧笙道:「早就聽聞朔州的四小姐才藝雙絕棋藝精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顧笙輕輕一笑,眉目流轉:「夫人過獎,夫人的棋藝更是精湛,看來此局,笙兒是贏不了夫人。」秦羽衣望著棋局,笑著搖頭:「我又何嘗贏的了四小姐。」一旁的李旭兒和葉錦書聞言湊了過來,葉錦書對棋藝不過一知半解,棋局上擺的滿滿的白子黑子自然是看不懂,一旁的李旭兒倒是挑眉驚異道:「竟是和局。」秦羽衣的棋藝曾得棋藝國手稱讚,棋藝之精湛自是不用說,只是沒想到顧笙的棋藝也這般好。
顧笙與秦羽衣棋逢對手,自是興緻高漲,又要多下幾局。一旁的葉錦書將糕點吃了個乾淨,又喝了幾盞茶,吃的肚漲。在一旁擾著頭無趣的左看右看,目光就落到了身旁的俊俏城主身上,只見這白凈清秀的城主正目不轉睛目光依戀的看著秦羽衣,葉錦書撇撇嘴,也學著這城主將目光落到顧笙身上。
兩個痴痴望著佳人的人,就連面上的表情都極其相似。正在下棋的兩人相視一笑,皆是笑著搖頭。
連綿的群山一眼也望不到盡頭,小籠包和止遷正提著劍屏住呼吸在樹林中往前走去。四周靜悄悄的,連鳥鳴蟲叫聲都聽不到,彷彿連周遭的空氣都凝結了。小籠包警覺的四處望了望,看到不遠處的一顆書上綁著一快綠色的布條,她轉頭看著止遷道:「有些不對,走了好久,我們一直在原地。」止遷點點頭,冰冷的眸子里幾分殺氣:「有人來了。」話音剛落,一陣清風襲來,林中竟是起了霧氣。
霧氣繚繞在林中,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看不清眼前的東西,止遷和小籠包背靠著背警惕的四處望著,小籠包拽了拽止遷的衣角,遞給她一粒藥丸:「霧裡有毒,這是解毒丸,快吃下去。」止遷接過塞進嘴裡,低聲道了謝。
林中四周突然響起了一陣凄厲的笑聲,彷彿就在耳邊響起,震的耳朵都有些發疼。止遷提著劍,望著前方某處冷聲道:「出來,別裝神弄鬼。」笑聲嘎然而止,接著霧氣中隱隱約約走出一人,一個穿著白衫搖著紙扇,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了出來,站在不遠處笑著上下打量著止遷和小籠包,面目之間倒也和善:「兩位姑娘,這林中多有猛獸盜匪,小生看兩位姑娘還是早些離開為好。」止遷冷哼一聲,手中的劍慢慢舉起:「少裝模作樣,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善人,定是與林中的盜賊是一夥的。」
書生搖搖紙扇風度翩翩的笑著道:「你這姑娘真是不識好歹,小生不過好心提醒你們這林中危險,你卻提劍相對,真是讓小生寒心。」止遷眼一眯,劍尖微微下傾,儼然是一副進攻的模樣。一邊沉默不語的小籠包抓住她的手,走到她身前,臉上顯了天真爛漫的笑意,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輕笑幾聲對著那書生道:「我與姐姐逃了家想要闖蕩江湖,不料剛走了沒幾步就誤入了這樹林中,迷了方向。姐姐性子冷又脾氣急小哥哥不要見怪,不知這位小哥哥能否給小女子指一條路,走出這困境。」書生收了紙扇,笑的開心:「還是這位小妹妹說話好聽些。」
伸手指了一個方向,書生望著小籠包:「往哪走,一直走,便能走出去。」說完又往山林深處指了指,眼中透著幾分陰沉笑意:「若是往那走,就是死路一條。」小籠包笑的眉眼彎彎,乖乖的點頭:「多謝小哥哥指路,我與姐姐這就離開。」書生唰的一聲打開紙扇,彎著身子有禮的道:「兩位姑娘慢走。」小籠包拉著止遷的手,轉頭就往剛剛書生指的出路走去。止遷跟著小籠包的腳步,回頭一看,那書生正一臉得意陰沉的望著她們。
待止遷與小籠包的身影在霧氣中消散不見后,一直站著的書生身旁多了一個穿著布衣,身形枯瘦佝僂的老頭,老頭的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疤,眼神陰冷恐怖:「為什麼放了她們。」沙啞的聲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渾身都不舒服。書生搖著紙扇瞥了他一眼不屑的道:「她們兩個都是高手,解決起來有些麻煩,況且大當家說了,現下最要緊的是守住那些貨物,讓她們走又何妨。」說完便踏著昂著頭離開。老頭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布滿疤痕的臉上咧開一個猙獰的笑:「自作聰明。」
深林之中,一個火光通明的山寨里,一些□□著上身的大漢正端著酒碗划著拳,嘴裡不停的罵著污言穢語。山寨周圍防衛極嚴,隔幾步就站著一個拿著大刀的大漢。山寨前的空地上擺滿了酒桌,一個瘦弱的矮個子端著菜肴穿梭在酒桌之間。一個脖子上有刀疤的漢子一把揪著那矮個子的衣領,怒吼著:「小雜種,酒呢,老子酒喝完了,還不去端酒來。」矮個子驚恐的畏畏縮縮的道:「爺,我...我就去端酒來,您等著。」漢子推了他一踉蹌,手中的菜肴皆灑在了身上,一時間狼狽不堪,周遭響起了一片粗鄙的笑聲。矮個子唯唯諾諾的點頭哈腰,往後頭跑去。
矮個子在昏暗的酒窖里搬著酒罈,突然角落裡一隻手抓住了他,矮個子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身形高大鬍子拉碴的漢子,掙扎著想要掰開捂著他嘴的手。大鬍子望著他,突然開口,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小伍,別亂動,我是魯州來的。」矮個子聞聲停止了掙扎,大鬍子鬆開了手從懷裡掏出一塊小玉牌遞到小伍面前,小伍連忙接過來遞到油燈下端詳起來。
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玉牌,小伍欣喜而有些猶豫的問道:「你是城主派來的人,可你...可你怎麼是十二爺的模樣。」大鬍子微微一笑,伸手往臉上一揭,一個清麗的女子赫然出現,正是沐裳。沐裳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十一二歲孩子,她沒想到在這窮凶極惡的賊營中潛伏的細作,竟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小伍見剛剛還是兇巴巴的十二爺,轉眼就變成了一個漂亮姐姐,有些害羞低下頭。
沐裳有些心疼的打量著眼前的小伍,見他身上□□的肌膚上布滿著青紫的傷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小伍,你為何會在這賊營里當細作,你這般小。」剛剛還羞怯低頭的孩子,突然抬頭,眼中是深深的恨意:「是我求城主派來我的,這裡的都是壞人,他們殺了我爹娘,還將姐姐擄來了這裡,我恨他們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救姐姐回家。」沐裳輕嘆一口氣,摸著他的腦袋問:「你姐姐長什麼模樣,有機會我會幫你救出你姐姐。」
小伍欣喜的望著沐裳,抓著她的衣裳道:「你...你真的會幫我救出姐姐嗎。」「嗯。」沐裳點點頭。小伍手手舞足蹈的道:「姐姐和其他的姑娘們被關在寨子後頭的院子里,我只是一個小伙夫,不能去後院。姐姐這裡有顆痣,就在這裡。」說著指著自己的耳後。沐裳點頭道:「我記住了,我會幫你救你姐姐。你快搬酒過去,晚了又會被他們欺負,我晚些再來找你,知道嗎。」小伍點點頭,抱著兩壇酒,一步一回頭的走,到了酒窖出口時還回頭對著沐裳道:「漂亮姐姐,你一定要救姐姐,一定來找我。」髒兮兮的臉上那雙眸子亮晶晶的,裡頭閃著希翼的光芒。沐裳點點頭,神色堅定:「我會的。」
沐裳回頭看著酒窖最深處,那裡藏著一個大鬍子的屍體,也就是她現在易容的這個人的屍體。
拎著大刀的大鬍子在寨子里肆無忌憚的走著,守門的漢子見了他都恭敬的低頭。大鬍子目不斜視的走過,一直走到寨子里的大廳,裡頭坐著十來個大漢,見大鬍子走進來一個光頭吼著道:「十二,你他媽的撒泡尿怎麼去那麼久。」大鬍子走了過去,把刀往桌子上一扔:「老子厲害,你他媽有種也撒那麼久。」大廳里的人哄堂大笑。一個搖著紙扇的書生走了進來,皺著眉頭很是嫌棄的看著廳中的大漢:「都給我住口,大當家來了。」
大鬍子眼睛一斂,望向門口。一個穿著一身紅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透明的夜光杯,裡頭裝著鮮紅色的液體。男子長的很是妖異,面上遮著半塊面具,□□的另半張臉上俊逸非凡,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裡似乎透著紅色的血光。他一進來,鬧哄哄的大廳里瞬間安靜起來。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慢悠悠的往大廳的最高處,一個鋪著虎皮的大王椅走去。
衣裳一撩,男子躺坐在大王椅上。目光掃了大廳里的眾人一眼,而後閉上眼,那拿著紙扇的書生走到他身旁,恭敬的站在一邊:「師父。」男子微微抬起頭,鼻子輕輕嗅了嗅,突然睜開眼,眸子里一片殷紅,望向廳中坐著的大鬍子:「把十二給我捆起來。」大廳里的眾人目光皆落到了大鬍子身上,大鬍子眼睛一眯,按在桌上大刀的手一緊,而後慢慢送開。書生輕哼一聲:「還不動手,莫不是要等我師父他親自動手。」離大鬍子最近的兩個漢子撲過去,將大鬍子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