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人的脈息
阿素說的不錯,大概過了半刻鐘左右,葉錦書便聽到開門聲,轉頭就看到拿著兩本書走出來的顧四小姐。顧四小姐穿著一身極精緻的淡綠色的衣裳,上頭隨意的綉著幾片竹葉便再無其它的花紋,三千青絲用玉簪束起來了,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和那精緻誘人的鎖骨,微彎的柳葉眉輕蹙著,那雙黑亮的眸子就像是深山裡的一股清泉,看似清澈見底卻又深邃的讓人難以捉摸,而那略顯蒼白的唇色為她添了幾分柔弱的氣息。平日里就美的攝人心魂的顧四小姐今日格外的漂亮,若是讓那些男子見到恐怕定是口乾舌燥失魂落魄吧。
葉錦書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便迎上去行禮。顧笙似乎對葉錦書還待在這並不驚異,還吩咐葉錦書輕些說話莫要吵醒那趴在欄杆上睡的正香的小丫鬟。「四小姐,不知今日能否讓在下替您把把脈。」葉錦書立在一旁壓低聲音問道,顧笙抬眼看了她幾眼,點了點頭算是允了。
葉錦書坐在顧笙身旁的石凳上,顧四小姐將手放在桌子上,葉錦書正要伸手去把脈,卻突然聽到院子外傳來說話聲。「笙兒,娘來看你了。」聲音落了,從外頭走進來了一個衣著華麗雍容的貌美婦人。葉錦書與這位顧夫人見過兩面,當即站起來恭敬的立在一邊,卻瞥眼見顧四小姐面無表情的伸腿輕輕踹了踹那還酣睡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半睜著眼睛裡頭朦朧一片還是一副未睡醒的樣子,卻是趕緊低著頭站到顧四小姐身後,等再抬頭時那雙眼睛精光閃閃的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看上去兩人配合的極其默契應該不是一兩回了吧,葉錦書有些忍不住的捂嘴偷笑。
顧夫人直奔著亭子走來,葉錦書與阿素趕緊彎腰行禮,顧夫人揮揮手道了句免禮然後上下打量著葉錦書問道:「你是何人?」葉錦書拱手回道:「回夫人的話,在下葉錦書,是前些日子跟娘親來顧府替三小姐縫製嫁衣的。」顧夫人點點頭顯然是想起來了,她坐到顧笙旁邊摸摸顧四小姐的頭髮聲音柔和的問:「笙兒,你今日是請這葉小哥來給你診脈的嗎。」顧四小姐神情有些僵硬的將頭上的拉下來道:「正是。娘親今日不是隨二娘去看三姐的嫁衣了嗎,怎麼有空來我這。」顧夫人看上去心情不錯,臉上掛著笑:「剛和夙袂去看了回來,那織娘的手藝可真好,那嫁衣是娘親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日後你出嫁時,也叫這織娘給你做嫁衣。」
看來,娘親和二娘已經和好了,連名字都叫上了。平日里顧夫人若是和二夫人鬧僵了,只會叫二夫人狐狸精,若是叫上閨名了那便是兩人如今又是如膠似漆了,說來這顧府的兩位夫人之間的關係也算是錯綜複雜讓人難以看清的。「葉小哥你趕緊坐著替笙兒診脈吧,正好我在一旁看著。」顧夫人喚葉錦書替顧四小姐把脈,葉錦書應了也不推辭坐在四小姐旁邊按住顧四小姐的脈門,閉上眼開始專心診脈。
診脈需專心凝神,葉錦書原本閉著眼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可此時卻是有些不對勁。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她的唇越抿越緊,身體微微的有些顫抖臉色也突然蒼白了起來。顧四小姐眼底閃過几絲光芒,不動聲色的把手收了回去。葉錦書騰的睜開眼,那裡面竟是含著幾分痛苦和無措。一旁的顧夫人也是察覺了不對勁,她緊張的看著葉錦書顫聲問道:「葉小哥…可是小女身子出了什麼問題嗎。」葉錦書紅著眼眶看著對面那個泰然自若的女子,微微張了張唇聲音有些沙啞:「四小姐…她……」
「葉小哥,看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醫術卻是如此好阿。你說的癥狀竟跟吳神醫那醫術大家說的*不離十,吳神醫一直說要收個有資質的徒弟,待他回來后我定要向他推薦推薦你。」顧夫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拉著葉錦書談天,眉里眼裡皆是笑意,看來她對葉錦書的印象還不錯。「夫人過獎了,在下只是…只是對醫術略懂一二而已。若是能有幸見吳神醫一面已是極好的,哪能妄想成為吳神醫的高徒。」葉錦書微低著頭喃喃道,神情有些恍惚,顧夫人只當她是聽到了吳神醫的大名才如此的。
「娘不是要去陪二娘下棋嗎,若是去晚了怕是二娘不讓你棋子了。」顧笙在一旁道。「哎呀,對阿。不成,娘這就要走了。葉小哥,吳神醫回鄉探親了,笙兒身子不好如今身邊也沒大夫陪著,就勞煩你這些日子替笙兒好好調理調理身子。改日我吩咐人那些賞賜給你。」顧夫人說完便火急火燎的提著衣角往外跑,倒是把葉錦書看的一愣一愣的。
「阿素,你去……」顧笙話還沒說完,小丫鬟便扁著嘴應道:「去拿糕點給葉小哥,我知道,這就去。」「今日就去張大娘那拿些榛子糖吧。」顧笙心中暗嘆了口氣,若是不給點好處怕是這個阿素又要跟個孩子一樣要鬧脾氣了吧。那榛子糖可是小丫鬟的最愛,喜愛到有時晚上睡覺都要含著一顆,只不過後來卻是落了個牙疼的毛病,顧笙這才再不許小丫鬟吃糖。小丫鬟聽到指令頭也沒回的往外瘋跑,看那架勢倒像是趕著去救火一般。
院子裡頭靜悄悄的,顧笙目光冷了下來,她看著坐在對面的葉錦書,食指指尖輕搭在茶杯上,只見那碧綠的茶杯表面上裂開了幾條細微的裂痕。葉錦書知道顧四小姐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小姐還是個武林高手,她還知道,若是接下來顧四小姐的問話她回答的稍有隱瞞便會魂歸黃泉,她更知道,就在她無意之間診的一次脈她又被拖入了五年前的那場噩夢,那個好不容易費盡心機逃離的噩夢。
「你果然還是有所隱瞞,我本打算行你方便,只要你不做危及顧府之事,便讓你與你娘親好好待在顧府。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診出來了,你的身份一定不簡單。」顧四小姐語氣平和就像是在話家常一般,可葉錦書卻感覺無形中有什麼一直壓迫著她,讓她不能控制的彎下腰伏在桌面動彈不得,她喘著氣冷汗濕了背後的衣裳。「我問,你答。若是再敢隱瞞,我會殺了你再殺你娘親。」
顧四小姐只覺得胸中鬱氣難消,她居然差些就相信了她,相信了這個看似蠢傻的小大夫,可是到底還是被騙了。似乎知道了顧笙心中所想,葉錦書紅著眼喊道:「有些話我的確未說,可我沒騙你。我與娘親並未有想害顧府之心,也不是什麼人派來的。我說為了避難才進顧府也是真的,我與娘親已被仇家追殺了近五年,每日東躲西藏,進了顧府才安寧了幾日。這些,我沒騙你。」
顧笙看似並未為之所動也並不相信的樣子,她暗中又加了幾層力。葉錦書只覺得渾身都鑽心的痛了起來,好像身子都快要被碾碎了一般,全身的骨頭咯吱作響。顧笙見那小大夫眼眶紅紅的,咬牙憋著痛伏在桌面倔強的昂著頭,一副不肯屈服的樣子,竟有些不忍。顧笙嘆了口氣,收了暗勁,葉錦書全身一松跌倒在地上。
顧笙起了身背對著葉錦書站著,目光悠長的看著對面的竹林輕聲道:「吳神醫曾說過,這天下間能診出這病根的恐怕也就只剩他與他的師父老鬼醫了。老鬼醫我見過是個垂暮老人,可是為什麼你如此年紀也能診出來,為何。」身後傳來的聲音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斷斷續續的像是快要喪命一般:「是阿….的確….除了他們…..沒人….沒人能診出的,沒人能….可是如果是姓席的呢。」顧笙聞言猛的轉身,眼中是錯愕是難以置信,躺在地上的葉錦書像個孩子一樣抱著自己蜷縮著身體,那雙平日里清澈溫和的眸子變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你,你是說…..你姓席。可是姓席的不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都死絕了嗎,難道有人逃出來了活了下來。」繞是顧笙這般鎮定的人,在聽到此言時也是有些控制不住聲音的顫抖。「對的,本來是要死絕了的,可是有個孩子逃了出來。」葉錦書閉上眼,似乎疲累的連話也不願說了。顧笙眼神複雜的看著她,良久之後越過她往房裡走去:「且先回去歇息吧。」
葉錦書聽到身後的關門聲,她睜開眼咧著嘴想笑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這些年,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在一個小鎮開家小藥鋪,有客人時賣賣藥材給人看看病,沒人時就去山上採藥,還要把娘親的身子養好,跟娘親相依為命平平淡淡的生活,真可惜,怕是不能了。她爬起來,顧不得身體的不適,跌跌撞撞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