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黑
蘇淺在衣袖下暗暗猜想這些人的去向,以及南城門的事態發展。一夜過去,以楚淵的手段,即便那五萬人全是以一當十的兵尖子,也早該收拾完了。更何況有潤星潤月兩個小叛徒在,拱手相送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
「淺淺既然好些了,那這件事我還是說一聲於你吧。」楚淵語氣淡然。
「嗯。」蘇淺應了一聲。
楚淵無奈地看了一眼埋在上官陌袖下的她,輕嘆了一聲,「潤星潤月昨夜帶著五萬兵馬造反,攻打南城門,如今已經悉數拿下,有萬餘負隅頑抗者,已經被剿殺。」他淡淡出聲,彷彿在說今日天氣很好一般的語氣,再不複數月前圍殺楚子恆時痛心疾首的模樣。
蘇淺埋在上官陌衣袖下的身子微不可見的顫了顫,指甲掐進手心猶不覺得疼。萬餘人被剿殺。楚淵說得倒輕鬆!
百丈距離,走了足足半個時辰。蘇淺終於體會到羞憤而死是怎麼個死法。這丫的一定是在故意報復她昨夜裝腳疼,讓她在眾人面前現眼。
楚淵麾下幾十萬的大軍,大約個個都瞻仰到了他是如何寵她,抱著她環遊軍營的。她已經不堪眾人的目光將臉埋在他衣袖中不敢露頭。
自己都可以想象灼燙的臉此時必如熟透的紅蘋果。
「淺淺可好些了?」楚淵關切的聲音響起。
「嗯。」蘇淺悶悶的應了一聲,臉隱藏在上官陌的廣袖下。用腳趾頭想也曉得是到了中軍大帳了。
「那我便放心了。」大約是想起了昨夜被某人趕出門,他聲音里仍有不憤。「昨夜發生一件大事,奈何淺淺病重,表哥只好自己處理了。」
「表哥自己處理就是了,再大的事在表哥面前也不算事。」蘇淺瓮聲瓮氣的,依然不露臉。她只怕自己一露臉會忍不住踹楚淵幾腳,只能忍著。
楚淵看了一眼蘇淺,眉峰蹙了蹙,「淺淺這是怎麼了?怎麼連臉都不露?」
「折騰一夜,面容憔悴,無法見人。表哥見諒吧。我就在這袖下和你講話吧。」蘇淺說謊話不臉紅。
上官陌的唇角幾不可見的勾了勾,抱著她徑直走進議事廳,落落大方的坐在椅子上,彷彿進自己家一般自在。蘇淺依然被他抱在臂彎里,廣袖遮蓋著臉龐。既然某人說無法見人,他豈有不成全她之理?
楚淵看了兩人一眼,嘴角微抿,緩步走到主位,衣袖一甩,威儀萬方地坐下。
此時的議事廳已經空無一人,數十名將領無一人在此。
蘇淺在衣袖下暗暗猜想這些人的去向,以及南城門的事態發展。一夜過去,以楚淵的手段,即便那五萬人全是以一當十的兵尖子,也早該收拾完了。更何況有潤星潤月兩個小叛徒在,拱手相送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
「淺淺既然好些了,那這件事我還是說一聲於你吧。」楚淵語氣淡然。
「嗯。」蘇淺應了一聲。
楚淵無奈地看了一眼埋在上官陌袖下的她,輕嘆了一聲,「潤星潤月昨夜帶著五萬兵馬造反,攻打南城門,如今已經悉數拿下,有萬餘負隅頑抗者,已經被剿殺。」他淡淡出聲,彷彿在說今日天氣很好一般的語氣,再不複數月前圍殺楚子恆時痛心疾首的模樣。
蘇淺埋在上官陌衣袖下的身子微不可見的顫了顫,指甲掐進手心猶不覺得疼。萬餘人被剿殺。楚淵說得倒輕鬆!
她倏地心寒如冰雪。這樣的結果令她幾乎無法承受。那是她的人。還沒真正上戰場就被剿殺。連一個軍人的尊嚴都沒能留住。
這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她從來到這個世界就知道。但是因為自己一個錯誤決定而無辜葬送如此多性命,還是第一次。她忽然後悔死了把潤家軍拖入這場陰謀之中,後悔死了昨夜耍小性裝生病沒有去到南城門看一眼。如果她去了,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她拚死也能攔上一攔的。說到底,是她太自信楚淵佛爺心性不會下那麼大狠手還是她太自信自己的籌謀算計不會生出意外?
楚氏父子恨極了潤家軍,日日如鯁在喉,送上嘴的肥肉又豈有不吞之理?
空氣里似乎都在飄著血腥的氣味。那樣的氣味令人氣血翻騰想要嘔吐。
上官陌容顏雲淡風輕,抱著她的手卻緊了緊。
「表哥跟我開玩笑呢吧?我就病了那麼一下,你至於如此開我玩笑?」蘇淺強壓著幾乎要灼燒的怒火,輕淺出聲。聲音里終究是沒抑制住顫抖。
「這樣的事情怎麼能拿來開玩笑?淺淺,我知道攻城應該不是你的意思。潤家軍狼子野心,你是被他們蒙蔽了。」楚淵面色冷淡。
蘇淺驀地從上官陌臂彎里跳了下來,一臉寒霜,水眸眯起看著楚淵,「楚淵,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快收回你剛才的話!」她聲音凌厲冷冽,還透著一絲顫抖,將她此時翻江倒海的內心出賣。
「說出去的話,怎能收回?淺淺,你節哀吧,他們不值得你痛惜傷心。」楚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衣袖上的褶皺,「生了一夜的病,大概淺淺和陌太子都累了,你們回去別院休息吧,我去南城門看一看。」
他說著,邁步往外走去。
蘇淺一把抓住他衣袖,怒沉沉的瞪著他,「楚淵,快收回你的話!」她怒吼。
「我說過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況且,事實就是事實,已經發生過,如何逆天更改?淺淺病體初愈,還是不要發這麼大的火。若病再重了,還得累及陌太子守護醫治你。」楚淵抬手拂開蘇淺扯著他衣袖的手。
曉得事實已不可改變,蘇淺的手無力的垂下。臉色蒼白無血色,比之昨夜內力控制裝出來的蒼白更甚,是如死灰一般的白。「潤星潤月在哪裡?我要見他們。」
楚淵未看蘇淺一眼,聲音淡極:「他們如今是戰犯,被收押在牢里,為了避嫌,淺淺還是不見的好。」
蘇淺直視著楚淵,令楚淵避無可避,「楚淵,殺人不過頭點地。但你不能一手遮天。連人都不讓我見。你什麼意思?難道是你有什麼陰謀怕被我知道?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潤星潤月攻城造反,而是你故意栽贓,藉機除掉你的眼中釘肉中刺?」
楚淵眸中驀地染上一絲風暴,對視著蘇淺怒極的眸子,「淺淺,我本就不是什麼善類,該出手的時候,我絕不會手軟。陰謀陽謀什麼的,我也向來不排斥用。你不是早就知道?」他逼視著蘇淺,令蘇淺不由倒退幾步,「你又何嘗不是?他又何嘗不是?」他指著上官陌,聲音寒厲,「有些事情,咱們都心照不宣,何必點明了說破了?不過是互揭傷疤互晒黑暗。何必呢?」
看著蘇淺有些怔愣的表情,楚淵甩了甩衣袖,收回目光,「軍務在身,恕不奉陪。」他大步往外走去。
蘇淺只覺心一寸寸往下沉。臉色冷得欺霜賽雪。
前世今生,似乎從沒有像這一刻這般絕望,連呼吸都覺得是一種罪惡的行為。想起她前世雖然活的慘淡卑微,但從未有過陰謀算計汲汲營營傷害人的行為,也從未直面過生死的慘烈,如今想起來才覺得那時的日子真的很好,至少比如今這黑暗血腥的日子好了不止千萬倍。
就在楚淵走到門口之際,蘇淺忽然低沉著嗓音道:「曬出來又有何不可?楚淵。」
他沒有說錯一個字。這一場江山天下的戲碼,沒有一個人是置身事外的,沒有一個人是乾淨不染塵的。蘇淺忽然厭極倦極,心裡被重重的陰影籠罩,陰寒無比。外面晨起的日出灑出一片耀眼霞光,她卻覺得心裡暗如地獄,眼中看不到一絲光亮。
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說話的上官陌忽然起身走到蘇淺面前,看著她眸子里風暴席捲的黑暗,彷彿無底的深淵,他眉目一緊,伸臂將她環住,「你累了,走吧,跟我回別院。」他柔聲輕嘆。
蘇淺仿若不聞,涌著無邊黑暗的眸子看向上官陌,嘴角銜著七分絕望三分自嘲的笑,仿若開在風中的罌粟,又如往生橋邊的曼珠沙華,有著惑人心魂的奇異美麗,也有著令人心死的絕望。上官陌心尖猛的一顫,墨黑的眯成一線,攬住她的手臂緊了緊。
楚淵感覺到身後不同尋常的氣息,如死亡氣息一般,透著毀天滅地般的絕望。他忍不住回頭。入眼處蘇淺挺直僵硬的站在他身後,瘦削的身軀散發著凜凜寒意,如同來自地獄的寒冷。
「回別院吧。」上官陌又柔聲道,伸臂欲抱起她。
蘇淺倏地閃身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臂,眉心深鎖看著上官陌,「上官陌,你怕什麼?怕我黑暗的手段曬在你面前?怕見到我劊子手屠夫視人命如草芥的一面?」,她嗤笑了一聲,「其實你一直都清楚,這一場陰謀之中,一直有我的參與,我的算計,而你是那個被我和楚淵一起算計的人。」蘇淺語速極快,不容上官陌打斷。
但上官陌伸手捂住了她的唇,不讓她有再說話的機會。他聲音有些冷,又有些無奈的輕柔,「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回別院。」他忽然橫抱起她,不容她反抗,越過楚淵,往外走去。
蘇淺掙扎踢打,卻被他緊緊禁錮,拳腳落在他身上如打在棉花上,絲毫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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