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我比你想象中厲害
上官陌不在,她打算著洗漱完了出去轉一轉,看一看這個世上最神秘之所在是個什麼樣子。
蘇淺以前看書,每每看到這樣一句話:這事情我從頭至尾都知道,但我希望你能親口對我說一遍。人有時候執著得可怕。如果是真愛,為什麼要去計較那些不重要的東西,不說,應該是有不能說的道理;如果不是真愛,還有什麼必要去計較那些東西……上官陌對她隱瞞諸多,她對上官陌也隱瞞諸多,但兩人的出發點其實一樣,那些事情,和愛情無關,和感情無關,除了會迷惑人心智,別無它用。她可以從別的渠道知道這些事,像對待青門以前的各樣消息一樣,只當聽一個彙報,無非是比聽別的事情用些心;他自然也可以從別的渠道知道她的事情,但那只是了解她靠近她的一個渠道,並不能左右他對她的感情。
他為什麼會住在大祭司府上,而不是冥國皇帝給安排的行宮或者是聖女兼聯姻對象上官閑給準備的府邸,她沒深想。她其實心中大體是有些脈絡的,但這件事有什麼要緊,值得她去深想?兩個人所處的位置都註定是關係錯綜複雜的權利中心,有什麼樣的人際關係,都無須驚訝無措。
但關於他的事情,她雖不執著於讓他言無不盡,也還是有相當濃厚的興趣去探索的。這卻像探險一般,只是興趣所在,探得的結果如不如人意並不如過程重要。
她出門,一片黃色花海中站著一個嫩黃的人兒。
她撫著眉心就笑了。原來,所謂最神秘之所在,在這樣的深秋季節,也只能培育出滿院黃花,填補一下花事了的寂寞。原來,冥國聖女只堪和花事了一個色調。
她向花園走去,一身月白天蠶絲錦刺繡著玄冬花的衣衫襯得她本就絕世傾城的身段更顯神秘--有上官陌的地方,果然就有她的衣裳,哪怕是在冥國的大祭司府。玄冬花本就是她所鍾愛之花,雖有點愛屋及烏之嫌,雖她並未真正見識過玄冬花盛開的樣子,這卻並不影響鐘愛。
嫩黃的人兒是上官閑。
上官閑佇立不動,冷冷瞧著她,聲音亦冷得如深秋的檐上霜:「蘇淺,你以為自己是誰,冥國的地方也敢隨便闖!你以為,單憑陌哥哥就能保得住你么?陌哥哥現在可是沒有內力的人!」
蘇淺沿著花徑穿行,經行處衣袂帶起黃花瓣瓣,嘴角含笑步履輕快的模樣,令人忍不住疑心她有故意摧花之嫌。非是我生不愛花,從小學的是帝王道乾的是殺戮事,心中無花目中便也無花,這裡是一園憔悴黃花還是一園狗尾巴草,便也沒甚分別。
「這樣浪蕩輕浮模樣,也不知陌哥哥是看上了你哪一點!」上官閑冷哼了一聲。
蘇淺手落在碩大的花朵上,過處拂落無數花瓣,言語輕佻:「你陌哥哥便愛我這浪蕩輕浮模樣,偏生不愛你的嬌俏樣,你待要如何?」離得近了,嘴角的笑愈發璀璨:「你們千方百計把我引來冥國,我若不來,豈不拂了你們的好意?你陌哥哥既然也希望我來冥國和他相見,想來是有辦法保住我的。難道聖女殿下覺得,你陌哥哥失了武功,便什麼也不是了?呵呵,我倒是想提醒你一句,你陌哥哥的長處,可不止武功這一樣。他更擅長的,是運籌謀算。」她貼近她的耳際:「上一次,他能燒了你們的千里練兵場,用的不單單是武功吧?」
上官閑眸色狠戾地瞪著她:「上一次,上一次是因為……」
蘇淺打斷她的話,嘴角粲然的笑換成一抹冷笑:「上一次,是因為他是你們的少祭司,打了你們一個措手不及是么?」
上官閑驚得臉色煞白,牙齒輕顫著:「他,他居然敢告訴你,他是冥國的少祭司!」
蘇淺鼻孔里哼出一聲冷笑,望著上官閑的眸光陰柔無比:「他豈會告訴我這些?他只希望將我護在手心,把我養成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雙手不經意間抓著兩個花盞揉得稀碎,語氣凌厲駭人:「我窩在歸雲苑,被迫解散了青門,上官陌失了一身武功,被你們拿捏在手上,你們便真當我們是可欺之輩了么?哼,你們真是太不了解我,太不了解上官陌了!兵書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和他,自小便陷入你們織就的重重羅網之中,卻每次都能夠險境求生,不是我們好命,是我們夠機警,而你們,一次又一次失手,是因為你們太自命不凡,太不了解對手的實力。」
「以為冥國夠神秘,我的手伸不到你們這座島上么?聖女殿下,我蘇淺,可不止你想象中的那點手段。沒有足夠的把握,我又豈會踏足這遍布危機的險地?上官陌身為冥國少祭司,身負守護冥國的責任,他自不會透露一絲消息給我,我卻可以不通過他,將冥國了解得透徹。上一次,他和上官皓月都只說是燒了冥國千里沃野,看,我卻能知道燒的不止是沃野,還有沃野中的練兵場。你們冥國,在我眼中,可不是密不透風的呢。我的手段,也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呢。」
上官閑嬌俏的臉上青白變幻,卻還能抓著她話里的一絲漏洞駁斥她:「呵呵,原來,你在陌哥哥心裡,也不過如此!你能隻手遮天又怎麼樣?你手能伸到冥國又怎麼樣?陌哥哥心裡,還是將冥國的大業放在了第一位不是么?」
蘇淺再次貼上她耳鬢:「知道惹怒我的下場嗎?」
上官閑擰了擰眉,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懼道:「你,你想幹什麼?」
她對她的恐懼,已是深埋在骨子裡。
蘇淺將兩手中的碎花瓣揚了一地,拍了拍手上的汁液,笑道:「我們比劃比劃吧。我還從來沒和你真正較量過呢。我在想,如果我把你揍個半死,或者直接揍死了,你們皇宮裡那位會不會不顧上官陌的面子弄死我呢。」
上官閑顫著再往後退了一步,牙關緊咬冷笑:「哼,把你引來這裡,可不就是為了弄死你。難不成你以為是請你來做客的么?」
「唔,那我就更要揍你了。臨死也得拉個墊背的,黃泉路上才不至於太孤單是不?」蘇淺挽了挽衣袖,笑得彷彿若水兩岸的緋色曼珠沙華,話音未落,抬腳就向上官閑踹了過去。
蘇淺二十一年的生涯里,抬腳踹人的次數數不勝數,卻沒有哪一次是凝聚了內力挾風帶雷踹出去的。非關生死,只為泄憤就凝聚了內力的出手這是第一次。以前因她是上官陌的解藥,她不能動她。如今因她是上官皓月的妹妹,她不想動她。她卻屢次算計她並痛下殺手,技不如人還要上門炫耀,這典型找抽。蘇淺雖是個手段非常的,卻一向是別人找我抽我忍著,忍不住了我躲著,忍無可忍躲無處躲時才出手。
上官閑有幸做了這被抽的第一人。
蘇淺挽袖子的空當,她機警地做好了防備,袖下的雙手灌滿內力準備硬接她一掌,總不能第一招就輸了氣勢,靠逃避的。她沒想到的是蘇淺挽袖子的空當,已然抬腳踹向她膝蓋!生受的同時,她倒是有時間想:果然是狡猾,居然來聲東擊西這一招!
膝蓋咔啦一聲脆響,她不由自主跪倒下去。破碎的膝蓋撐不住一跪,人癱倒在地。
蘇淺竟是使了十分內力!
忍著劇痛,她還是將灌注在掌心的內力化作掌風砸向蘇淺。蘇淺輕飄飄一躲,讓過掌風,衣袂被帶得烈烈狂舞。一個漂亮的旋轉落回地上,她望著上官閑笑道:「你真是想要我的命啊,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吧?不過,誰教你接不下也想要硬接的?誰告訴你挽袖子就得是動手而不是動腳的?你知不知道你這就是把自己擺上了我的砧板?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像我,忍一時之氣輕輕躲過你的攻擊,想要反擊就易如反掌了。」她輕輕哼笑一聲:「如今,你可是明白,我若要取你性命,簡直易如反掌。不殺你,只是不願髒了我的手而已。」
「哼,你,你是不敢殺我吧?殺了我,會令我哥哥從此生活在痛苦之中,不能找你報仇,又不能無視我死於你手,日日糾結,一生也難釋懷。你雖對他無男女之情,卻也有著非同一般人的情誼,你根本就忍不下心看他痛苦!」上官閑痛得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卻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沉重。
蘇淺斂了笑意,望著她默住良久。半晌,輕吐了一口濁氣,聲音有些輕飄:「你不配做阿皓的妹妹。我今日警告你,想要害我,你儘管沖我來,我蘇淺奉陪到底,卑鄙的無恥的招數你都可以用上一用。但倘或你利用阿皓,我不介意親手殺了你。」
恰巧兩名家丁經過,蘇淺喝住了他們:「認識去皇宮的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