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一百八十一章 返程

183.第一百八十一章 返程

【第一百八十一章-返程】據說又出了新的話本

鳳凰盤旋而下,一位黑衣老者縱身躍上甲板,腦袋上頂著小鳳凰,身後跟了七八名追影宮暗衛,都是聽聞皇上重傷,急急跟來幫忙——畢竟追影宮一向助人為樂,且不謀回報,江湖上都這麼說。

仙翁與鬼手雖說都長居東海,不過皆隱世逍遙,彼此間還是頭回得見。往日里只聽南摩邪有事沒事,便要念叨幾句鬼手的不是,以為兩人定然曾有過節,心中還有些沒底,覺得即便是要救,估摸也要趁著昏迷先揍一頓再救。

「皇上怎麼樣了?」先前回去報信的暗衛急急問。

「皇上已無大礙,是家師將寒氣全部引到了他自己身上。」段白月道,「可家師也因此一睡不起,只有暫時安放在冰棺中,還請鬼手前輩出手相救。」

「你的師父,南摩邪?也是久仰大名。」鬼手神醫點頭,「走吧,先去看看再說。」

仙翁心裡納悶,看這架勢,像是先前從不認識?

那為何要三不五時與人家攀比。

楚淵自從重傷被救回之後,就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白日里睡著也要一兩個時辰才會醒。鬼手替他診了診脈,對段白月道:「按照小葉子的藥方,再吃十天半月便會好轉,倒是不必擔心。」

「多謝前輩。」段白月將楚淵的手塞回被窩,又陪鬼手一道去了隔壁房中。南摩邪躺在冰棺內,手中握著那朵汨曇,神情很是安詳。

「如何?」在等他請完脈后,段白月問,身旁一圈人也眼巴巴瞅著,生怕會等到一聲搖頭長嘆。

鬼手道:「你師父所練的功夫自成一派,筋脈走向與常人迥異,我一時片刻也看不出來什麼。」

「那……」段瑤著急。

「不過有這多汨曇,玄冥寒鐵的劍氣也能被化解七分。」鬼手又道,「餘下三分,便只有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段白月沉默片刻,點頭:「嗯。」

「這瓶藥丸每隔十日,給你師父喂服一粒。」鬼手取出一個小瓷瓶,「莫要忘了。」

「這是?」段白月遲疑。

「若這回還能醒,那服下這藥丸后,能治那每隔數年便需詐死療傷之症。」鬼手道,「地下陰寒,能不去還是不去為好。」

段白月點頭:「我懂了,多謝前輩。」

段瑤趴在南摩邪旁邊,伸手摸摸他的小辮子,拆開再梳一次頭。

若還不醒,那就再再再梳一次。

「前輩。」葉瑾跟在鬼手身後。

「怎麼了?」鬼手轉身。

「前輩這就要走嗎?」葉瑾猶豫,「皇上與南師父的傷……」

「有你在便足夠了。」鬼手拍拍他,「傻孩子,現如今天下第一的神醫,是你不是我。」

「前輩說笑了。」葉瑾趕忙搖頭。

「我可沒說笑。」鬼手拉著他坐下,「你天資聰穎又心地善良,這江湖中有你,是蒼生的福氣。」

「南前輩的傷,當真就只能這樣了嗎?」葉瑾依舊不放心。

鬼手道:「心裡若有牽挂,那就不會一直這麼睡下去。那可是南摩邪,旁人都是靠大夫從小鬼手中搶命,他卻全憑自己與閻王打架,回回都贏,還從未輸過。」

葉瑾道:「嗯。」

「我該走了。」鬼手道,「這仗打完了,追影宮的人與鳳凰我可就都帶走了。」

葉瑾摸了摸懷中的小鳳凰,將它遞迴去,很是不舍。

「將來若有空閑,再與沈盟主一道來染霜島上做客吧。」鬼手笑著站起來,揮手叫過暗衛與鳳凰。

所有人都站在甲板上,恭恭敬敬目送染霜島一行人離去,直至身影消失天邊。段白月握緊手裡的藥瓶,轉身大步回了船艙。

又過五日,在清晨薄薄霧氣中,數萬戰船整齊列隊,楚軍將士們臉上是難以抑制的喜悅,升起的船帆被風漲滿,隨波浪一起,在號角聲中帶著船隻駛向朝陽——那是回家的方向。

司空睿離家的日子太久,著實思念家中妻兒,嫌大楚的船隊太慢,索性自己扯起風帆先行回瞭望夕礁,約定好過一陣就帶著秀秀與兒子去西南府做客。

阿離不願被冊封公主,亦不願回大楚,便也就此告辭。楚淵雖說心中不舍,卻也知道有些事強求不得,葉瑾將小金子還回去,心頭酸楚,不發一言在甲板上蹲著曬毒藥。

其餘人不約而同,極有默契繞著走——以免被無辜牽連。

段白月將藥丸喂進南摩邪嘴中,嘆氣:「瑤兒今日不會來看你了,他已經同李寡婦私奔了。」

段瑤心力交瘁,把他哥趕回了隔壁。

楚淵靠在床上,也哭笑不得看著他:「你怎麼老欺負瑤兒。」

「嚇唬一下師父,說不定就醒了。」段白月扶著他坐起來,「今日覺得怎麼樣?」

「好多了。」楚淵問,「外頭怎麼這麼熱鬧?」

「恰好趕上幾個小島國祭祀海神。」段白月道,「鑼鼓喧天的,有人演水上戲,還往軍營里也送了不少酒肉。」

「來時可沒這麼熱鬧。」楚淵感慨,「真好。」

「南洋的百姓都想見大楚的皇帝。」段白月用手背蹭蹭他的臉頰,「不過我沒準,在傷好之前,你哪裡都不準去。」

「大楚的皇帝有什麼看頭,」楚淵道,「換我就看大楚的皇后。」

「也對。」段白月摸摸自己的下巴,畢竟國色天香。

楚淵笑,整個人湊近埋在他懷裡,動也不願意動。

「又睡啊?」段白月拍拍他的背,「乖,再醒一會兒。」

「為什麼?」楚淵懶洋洋問,「怕我睡傻啊?」

段白月道:「嗯。」

楚淵撇嘴:「傻就傻吧。」

段白月:「……」

楚淵道:「正好,不當皇帝了。」

段白月委婉道:「可太傻也不行。」畢竟還要洗米。

楚淵道:「做夢。」

段白月咳嗽兩聲:「我連想想都不行?」又沒說出來。

楚淵堅定道:「嗯。」

就不洗。

要麼你自己洗。

段白月忍笑,低頭用鼻尖蹭蹭他的髮絲。

數月後,王城中。

「大楚贏了,贏了啊!」百姓奔走相告,街頭賣小話本的商人幾乎要笑掉牙,皇上是不能隨便寫,但西南王,薛將軍,沈盟主,葉神醫,還有西南王府據說嫩得能掐出水的小王爺,哪個不能寫個八本十本——甚至是八十本。

《西南府秘史》銷量一夜暴漲,百姓手裡捏著銅板在鋪子前排隊,一邊嗑瓜子一邊喜笑顏開,這年頭,若是不能再聊天時隨意謅出幾句段王爺的武功招式與纏綿情史,那便與土鱉沒什麼兩樣,很沒面子。

劉大炯拎著鳥籠在正陽街上走過,聽到書商的叫賣聲,便也湊上前隨手拿起一本,翻開便是段王爺與蜘蛛精的故事——據說不管走到哪裡,都要隨著帶著,恩愛非凡。

……

「劉大人也想要?」書商受寵若驚。

劉大炯將書還給商人,自己轉身溜達去了皇宮。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有官兵全城搜查,將所有關於段白月的話本都收繳一空。

書商戰戰兢兢,原來不單是皇上,西南王也不能寫?

陶仁德莫名其妙,專程跑來找他:「你管這事作甚?」沈盟主與九殿下的話本滿天亂飛,也沒見你插過手。

劉大炯眼神頗有深意,過了半天才道:「哦。」

陶仁德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老狐狸氣死。

一批文人被急急宣召進劉府,連夜挑燈寫故事。三天後,一批全新的話本被發放到民間,打開一看全是西南王,高大英俊武功蓋世,忠義兩全有勇有謀,從頭到腳誇一遍還嫌不夠,連畫像上都灑滿了金粉,聞起來恁香。

直到這是,書商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官府見西南府話本賣得好,想來獨吞這杯羹。

但百姓卻不是很給面子,因為這批話本里一沒有妖精二沒有仙女,就只有西南王一人,今天打仗明天降魔,畫像再英俊,盯著看久了也瞌睡。

於是銷量一落千丈。

於是官府又下了新的命令,不賣了,免費送,若早些前往書商處排隊,還能多得一條臘肉。

看完榜文之後,百姓轟然而散,飛奔前往書商鋪子,生怕排隊晚了沒肉吃。

劉大炯一臉老謀深算,又揮手招過府中的管家,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三天後,茶樓酒肆里的夥計都在說,可了不得啊,據說明年開春科舉,除了文韜武略,還要考這本《西南王傳》。

文人秀才聽了,連連搖頭:「無稽之談。」

但百姓顯然不會管什麼有稽無稽,好不容易出了一本能看懂的書,就算無趣了些,但一想到科舉便是考這個,頓時就又有了精神,恨不得再多讀幾遍,將全書都背熟吃透,將來也好生個溫大人那般的文曲星。

一時之間,全王城的百姓只要一提起西南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英俊瀟洒身高七尺忠義兩全家財萬貫,金光閃閃一長串。

「痴情得很吶。」百姓甲壓低聲音神秘道。

百姓乙趕忙問:「對誰痴情?」

百姓甲道:「不知道啊。」

百姓乙:「……」

「書里是這麼寫的。」百姓甲從懷中掏出話本,「科舉或許就是要考對誰痴情。」所以現在才不說出來,畢竟還要指著答案選狀元。

百姓乙想了一會兒,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對。」

各地商隊進出王城,離開之時,除了貨物與銀子,還有滿滿一大箱朝廷送的《西南王傳》。

大里城中,小滿從糖糕鋪子老闆手中得了一本,翻開兩頁便「噗嗤」笑出聲,邊看邊走,卻不慎撞到了一個大和尚。

……

「阿彌陀佛。」大和尚低頭行禮,轉身匆匆離開。

小滿盯著他看了一陣,直到金嬸嬸尋來,才一道回了西南府。

已有人先一步傳信回來,南師父與皇上都受了傷,府里的紅綢子也就失了幾分顏色。金嬸嬸嘆了口氣,也沒再提成親的事,不過酒樓里的宴席倒是沒退,還多訂了些,哪怕只是請大楚與西南府的將士們吃頓飯也好。

「快到關海城了。」段白月扶著楚淵站在甲板上,下巴輕輕抵住他的肩膀,「我們快回家了。」

楚淵看著遠方,一臉若有所思。

「想什麼呢?」段白月問。

楚淵回神,道:「真想知道?我說了,你可不準生氣。」

段白月道:「好。」

楚淵道:「在想妙心。」

段白月道:「咳。」

「別鬧。」楚淵轉身看著他,「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先前要一直阻攔你我,而在我受傷后,他又一直避而不見,在前幾日路過暹遠國時,更是索性留在了島上。」

「妙心與暹遠國主是故交,會留下不奇怪。」段白月道,「我原本也是從吳登宮裡將他帶來的。」

「那他為何會在荒島上發瘋?」楚淵依舊皺眉。

「旁人的事情,我怎麼會清楚。」段白月隨口道,「不然我去查查?」

楚淵點頭:「好。」

段白月:「……」

怎麼這麼爽快,我就是隨便客氣一下。

楚淵戳戳他的胸口:「怎麼,想反悔啊?」

段白月將側臉湊近:「那親一下,親一下就幫你。」

楚淵捏正他的下巴,閉眼吻住他的唇,纏綿又溫柔。

段白月含住他的舌尖,不輕不重咬了一下,滿意道:「好吧,幫你。」

葉瑾站在一邊,用勺子敲敲葯碗,親夠了沒有。

段白月伸手:「多謝。」

葉瑾將碗遞過去,轉身望天離開。

現在沒有心情,就暫時不閹掉了。

「我帶你回去?」看著他吃完葯,段白月道,「再吹一陣風,別又著涼了。」

「外頭暢快。」楚淵向後靠在他懷裡,抱怨,「躺了這麼久,骨頭都酥了。」

「比先前瘦了一大截。」段白月在他腰間摸了一陣,嘆氣道,「再回西南府,只怕喜服尺寸又要改。」

楚淵愣了愣,道:「還要成親嗎?」

段白月失笑:「這是什麼話,不想嫁我了?」

「不是的。」楚淵轉身看他,「可是南前輩重傷不醒,我們又怎能在此時辦喜事。」

「可師父想看我們成親。」段白月將他的頭髮理順,「都將你帶回了西南府,若再放走一回,只怕下回再詐醒后,會滿西南追著我打。」

楚淵猶豫:「……嗯。」

「師父這樣,大操大辦是不合適,況且你現在連站久了都會累,我也不捨得。」段白月笑笑,「可總能一家人一起吃頓飯,然後再在冰棺前拜一拜,才好將他老人家送入墓穴,好不好?」

楚淵點頭:「好。」

段白月將他抱入懷中,低低道:「師父一定會醒的,即便趕不上西南府的喜酒,王城那頓他也不會錯過,你信我。」

楚淵拍拍他的背:「我信。」

船艙內,段瑤往南摩邪頭上別了朵外頭掐來的白色小花,拖著腮幫子看了一陣,幽幽道:「我要去找張寡婦了哦。」

段白月站在門口提醒:「你那心上人姓李。」

段瑤:「……」

為什麼你不用去照顧嫂子。

「手裡是什麼?」段白月問。

「哦,今日遇到了一隊大楚的漁民,據說這小話本最近火得很。」段瑤將書丟過來,「寫你的。」

段白月:「……」

「放心,這回沒妖精了。」段瑤趕緊安慰,「誇你的詩詞文章佔了一半,還有一半都是圖,太陽底下能被金粉閃瞎,據說是從王城裡流出來的,也不知是哪個書商如此懂眼色。」

段白月翻了兩頁,心情複雜。

……

「怎麼樣,寫得不錯吧。」段瑤道,「吹破天了都要。」

段白月轉身去隔壁找楚淵。

「你看,我就知道,一定會拿去向嫂子顯擺。」段瑤很是嫌棄,敲敲冰棺扯長語調,「師父……醒來了啊……啊……啊……啊……」哥哥難得被人誇成花,不看一下怎麼能行。

「這個?」楚淵看完小話本,也有些想笑。

「誰寫的?」段白月問。

「我怎麼會知道。」楚淵捏捏他的腮幫子,「最近一直是皇后把持朝政,哪裡還有皇上插手的餘地。」

「你肯定知道。」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腕,湊近親了一口,「否則這書又長又無趣,哪裡能從王城傳遍全國。」

「我猜的。」楚淵道,「八成是劉大炯。」

「他?」段白月意外。

「嗯。」楚淵點頭,「那可是個老狐狸,溫愛卿是小狐狸,一樣看起來忠厚誠懇,實則滿肚子心眼。」

「原來朝中還有如此識趣之人。」段白月摸摸下巴,「不錯。」

「可朝中也有陶大人。」楚淵挑眉。

「這麼多人加起來,還怕對付不了一個陶仁德。」段白月在他脖頸處連綿吮出一串紅印,「實在不行,便這樣去見他。若能氣得辭官回鄉,那就再好不過了。

片刻之後,葉瑾過來給楚淵例行診脈,看到那一大片吻痕,目瞪口呆。

楚淵解釋:「我什麼都沒做。」

這還叫什麼都沒做!葉瑾擼起袖子,凶神惡煞:「躺好!扎針!」

楚淵:「……」

四喜在旁心驚膽戰,九殿下怎得恁凶,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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