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暗流涌動
夕陽西下,晚霞似火。
後院的長廊上,蘇墨和呂秀兒耳鬢廝磨,依偎在一起,看著楚雲從蔡州寄來的書信。
信中除了叨念當初與蘇墨在蔡州同澤時的情誼,剩下的內容大都是蔡州的一些近況,以及蔡州地方軍司在秘密訓練騎兵之事,有尤文五人幫著訓練騎兵,境況頗為樂觀。
只是字裡行間,卻透露出楚雲對岳飛冤獄平反的欣喜和激動,蘇墨知道他生平有兩個最大的願望,第一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一生的崇拜者岳飛能夠平反獄冤,恐怕這也是目前大宋所有軍士希望看到的;第二個願望就是北伐中原,收復河山。
如今第一個願望已經實現了,那麼這第二個願望能否實現,還很難說。岳武穆當年最終功虧一簣的原因有很多,而最重要的是高宗怕他收復中原,迎回二宗後會威脅到自己的統治是一個,因此才在即將大功告成之即,以二十道金牌將之召回,並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
秦檜固然是遺臭萬年的奸相,然而真正下令殺岳飛的卻是高宗趙構,只是眾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誰又敢評論高宗的不是。而係數整個大宋國,敢於評論的,恐怕也只有當今皇帝趙昚了,不過,涉及皇家顏面,趙昚也只能私下腹誹而已。
楚雲並非愚笨之人,知曉其中厲害,更明白如果朝中沒有強有力的後盾,想要實現收復河山的願望基本不可能,因此在書信中提到此事時,不免有些憂心。
想到蔡州,蘇墨不禁想到那個佔有了自己『初夜』,素麵朝天,滿臉英氣的玉人,劉玉,你在哪裡,為何還不來臨安尋我!
「公子,楚將軍在蔡州還好嗎?」呂秀兒仰著俏臉問道。對於楚雲她是真的打心眼裡感激的,沒有當初楚雲的救命之恩,恐怕也就沒有現在與蘇墨的郎情妾意,在蔡州里,她更是見蘇墨與楚雲時常私下裡對酌,高興時,更是勾肩搭背,唱著激昂的曲子,由此可見兩人的兄弟之情。
蘇墨回過神,一手攬過她的身子,道:「還好,他活的可比我舒坦多了。不過就是他數次帶兵打到東京城下,雖然立了大功,卻沒有得到朝廷的出兵命令,有違禮制,若是給人蔘上一本,免不了又會有麻煩。」
呂秀兒立時有些緊張地道:「那怎麼辦,楚將軍不會有事吧?」
蘇墨笑道:「只是去隔壁『打打獵罷』了,又能有什麼事。不說朝中有司徒大人在,就說在皇上身邊也有我吹風,楚雲是不會有事的,你就別瞎擔心了。當今皇上最大的願望便是收復中原的半壁江山,楚將軍所作所為雖然有違禮制,卻最合皇上的心思,只要我再在皇上面前給他說幾句好話,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象徵性的罰點俸祿也就過去了。」
呂秀兒這才放心的鬆了口氣,又嫣然一笑,問道:「公子明早還要進宮嗎?」
蘇墨親了親她臉蛋,嘆了口氣道:「是啊,皇上只准了我一天假,如今卻是日落西山,一天就要過去了,唉,皇上這也忒會壓榨人了!」
呂秀兒噗嗤一笑,道:「公子既然能得皇上器重,為何還要嘆氣呢?」
蘇墨搖搖頭,不想將朝中的煩心事說給她聽,估計她也聽不懂,反而累得呂秀兒為他擔心,岔開話題道:「當初見秀兒時,我記得秀兒好像剛滿十六歲吧,才眨了個眼的功夫,這兩年就過去了,秀兒也已經十八歲了。」
呂秀兒有些羞澀,將頭埋在他懷裡,細聲細語地道:「公子也知道奴家十八歲了,以前在家的時候,爹爹常說到這個年齡都當娘了。」
蘇墨嘿嘿笑了幾聲,見這小娘子耳根子通紅,連頭也不敢抬,估摸著是思春了,取笑道:「秀兒休急,待公子明媒正娶了你,便同你行房。」
呂秀兒『嚶』的一嬌羞,死命往他懷裡鑽,蚊子似的嗔道:「奴家不來了,公子就知道欺負秀兒!」
蘇墨哈哈大笑,摟著她嬌弱的身子,神情滿足的看著漸漸西落的太陽,不免有些志得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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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蘇墨帶著呂秀兒去了司徒府,皇帝給他的一天假期即將結束,以後免不了都是要在宮中過夜的。擔心呂秀兒獨自在家孤單,正好領著她認認門,以後他不回家時,正好與司徒明月做做伴,當然,出門卻是必須帶著靈兒這鬼機靈的,以今日在後院所見,蘇墨就知道靈兒對司徒明月這未來的嫂子「所圖非小」。
到了司徒府,呂秀兒牽著靈兒在下人的帶領下去了後院陪司徒明月說話,蘇墨則去了書房見老丈人,不想司徒南見面就扔給他一顆炸彈:今日早朝,以湯思退為首的三十多名官員聯名上書彈劾遠在蔡州的楚雲。
蘇墨差點驚的跳起來,沒想到下午剛收到楚雲的來書,這早朝就已經有人上摺子了,楚雲經常出兵之事,他當然知道,原本以為也就是御史彈劾一下,沒想到竟然引得如此眾多官員聯名彈劾,皺眉道:「難道他們不知道楚將軍是岳父帳下的愛將么?」
司徒南冷笑道:「哼,湯思退這麼做,擺明了是在敲山震虎,只是,我在朝中為官至今,並沒有與這位主和派為首的湯尚書有任何冤讎,他為何要這麼做呢?」
蘇墨沉吟片刻,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吳富言之女不久將要嫁到湯府,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咬牙切齒地道:「恐怕這湯尚書並不是沖岳父去的,而是沖小婿來的!」
司徒南皺眉道:「沖你去的?到底怎麼回事?」
蘇墨嘿嘿笑了幾聲,把原因說了一遍,最後道:「事情還是因明月而起,岳父大人您可一定要替小婿做主啊!」
司徒南雖然不滿這小子太滑頭,不過對於吳家那個小雜種敢打自己女兒的主意,還是有些怒火的,他雖然是個好父親,給了女兒很大的婚姻自由,卻並不代表隨便來個阿貓阿狗都能做他的女婿,之所以沒有棒打蘇墨和司徒明月這對鴛鴦,那也是早就看上了蘇墨這准女婿的。
吳家的那小子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商家卑賤之子,也想娶他女兒!司徒南暗暗冷笑,他是由文入武,算是儒將,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北伐中原,和朝中以湯思退為首的主和派也就不可避免的成了政治敵人,連帶著對吳家也是半點好感都欠奉,以他的性子,就算把女兒嫁給一個村夫,也絕對不會嫁給吳家那個小雜種。
「這事你就不要管了,現在邊疆戰事雖定,卻並不代表戰爭已經結束,而且矛盾卻還在繼續惡化,楚雲在蔡州所為雖有違禮制,但也不是什麼大罪,況且他數次立下大功,朝議自有人替他說話,將功抵過也就沒事了。到是你,現在湯思退的苗頭雖然指向楚雲,但是我卻得到消息,有人在北城和蔡州追查你的事兒,你可要小心點。」
蘇墨沉默了一陣,才道:「小婿知道了,不過,讓他們查好了,我在北城和蔡州任上一些政事雖有違背朝廷律法之嫌,但歸根結底卻是為了老百姓,況且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皇上也知道,既然皇上並沒有提起罪責,也不怕一些小貓小狗的亂嚼舌頭根子。」
司徒南點點頭,若有所思,半響才道:「雖是如此,但以後行事還是小心為上,皇上雖然立志中興,但承擔的壓力也不小,如果此次北伐失敗,朝中會產生多大的動蕩、勢力會如何變更,現在誰都不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吶。」
蘇墨心悅誠服地道:「小婿遵命。」
司徒南見蘇墨眼中誠摯,知道他真記在心裡了,也就放心了,對這個女婿,他還是比較滿意的,為人處事雖大膽怪異,但卻自有一番道理在其中,事後往往能達到成效,在某些方面,他相比都有些不如。
頓了頓,又道:「左相陳大人年事已高,有意辭去相位,右相史浩將進位左相,虞允文升右相,樞密院將由張浚掌權,朝中的一些官員也將會做出調動,如果你想出仕,就儘早跟皇上提一下,以皇上對你的器重,機會應該很大。」
蘇墨一直在御書房,從不上朝,皇帝也沒提過,並不知道這事,聞言一驚,道:「史浩遷左相,皇上腦子沒進水吧,史浩雖然並未力主和議,但也並不支持北伐,皇上讓史浩接任左相,這簡直就是在北伐道路上放了一顆攔路石啊!」
司徒南瞪了他一眼,這小子也太口沒遮攔了,不過對於蘇墨這種敏銳的洞察力,還是非常欣賞的,嘆道:「這到並非皇上本意,史浩雖是皇上之師,但其政見不被皇上採納,其實皇上最中意的左相人選乃是虞允文,只不過虞允文資歷不及史浩,而且皇上也要抵抗來自宮中那位太上皇的壓力,因此才不得做出妥協。」
蘇墨頓時心下明了,他真差點忘了,趙構那個老王八蛋雖然已經退位,但卻無時不刻的給趙昚施加著壓力,不過,如果那個老王八蛋能早點歸西,不論是對趙昚還是自己、亦或是虞允文和司徒南等人,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他心裡一閃即過,很快就消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