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有鳳來儀
晚上諸葛亮又被魯肅拖走了。就我所偷聽到的片言隻字,估計是周瑜回來了,魯肅拉諸葛亮見周大都督去了。一直到大半夜他們都沒有回來。我做完了明天的計劃,乾脆直接睡覺去了。第二天早上我準備要出門的時候諸葛亮的房間里都還沒有動靜;要麼他已經走了,要麼他還在睡覺。我在他門口呆站了許久,一時之間幾乎想打退堂鼓——既然周瑜已經到了,想來孫權下決心聯盟抗曹也不過就這兩天的事,我還是別再多此一舉了?可是轉念一想,還是總得做點什麼,顯示一下自己吧?我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又數了一遍錢袋裡的錢,終於轉身離開。
這剛一大早,柴桑街頭的商販都已經打開店門,鋪開攤子,準備開始一天的生意。我在街上逛了半天,買了點餅和粥填飽了肚子,這才開始搜購需要的東西。我在一家『書』店裡搜颳得筆墨硯台外加一大塊上好的細絹。買了這些東西我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不會寫字。我只會讀繁體字,根本不會寫,至於隸書楷書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看來只有回去用電腦打出來之後再照抄?可是我的毛筆字那不是一般兩般得難看啊。還是麻煩諸葛亮幫我寫?
不過總之是沒有辦法再弄了,還是回客棧再說吧。我看還早,便乾脆在書店裡閑逛。逛了一圈發現,這店裡居然還賣樂器。牆上兩張花鳥畫邊上居然掛著幾支笛簫。牆角最邊上是一支烏黑的石簫,比一般竹簫要粗短不少。我一看眼睛都直了。我曾經在一個以石刻聞名天下的旅遊景點裡見到過這種石簫在賣,當時就很喜歡那特殊的樣式和音色。只可惜當初走得急,身上也沒有很多現金,所以沒買;如今又一次看見,頓時就有一種想買的衝動。
我忙找過老闆問,「這個簫多少錢?」
老闆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說道,「八百錢。」
「好貴,都夠買兩石大米了,」我嘀咕著,「便宜點,五百錢怎麼樣。」
老闆拿了簫遞給我,說道,「這簫的聲音卻是再好不過的,八百錢也不算貴;小姐不妨一試。」
我拿了簫,吹了一段《高山流水》。果然音色渾厚壯麗,穿透力極好。我又試了一段電影《魔戒》里的插曲。平時這曲子在簫上都沒有效果,但是在這支簫上,盡然將那蕭殺的金戈之意表現地淋漓盡致。我喜歡得捨不得放手,一番討價還價,終於敲定七百錢的價格。我剛數清楚錢付了賬,從老闆那裡接過簫,便聽見一個年輕的聲音,「便是這家。」
又一人接道,「方才那一曲果然絕佳。若是在別的簫上,定沒有這般繞樑三日的金戈之音。這是好東西;也不用試,直接買了便是。」
我忙轉身,就看見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站在那裡。他個子中等,一身黑衣更顯得身材單薄,絕對映襯那句經典的「手無縛雞之力」。他鼻子很高,眼睛很深,額頭顴骨突出,竟有點西方男人的輪廓。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男子,看上去不比我大多少。那年輕人倒是典型的中國帥哥,面如冠玉,劍眉星目,清冷的面容透出一股逼人的銳氣。
那個年輕人對店老闆說道,「掌柜,麻煩你取一支那石簫。」
老闆很無奈地指了指我說,「最後一支便被這位小姐買去了。」
「哦?」年輕人皺了皺眉頭,又問,「最後一支?今後可還會有貨?」
「這說不準,」老闆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不是柴桑產物,是在下娘舅家鄉一個老石匠做的物事,拿到柴桑城裡來販賣的。兩位先生若想要,在下可以托個信回家鄉,讓老石匠再做一支。」
兩人互望一眼,俱是一臉惋惜兼無奈的表情。那個黑衣男子連呼「可惜」,又對老闆說道,「統也不知能留幾日,唯恐等不及那位老石匠了。」
邊上那位年輕人又道,「累士元兄白白奔走,倒是小弟的不是。」
「呵,卻也不定白白奔走,」黑衣男子笑了笑,竟然向我走了過來,他幾分隨意了揖了一禮,問道,「不知小姐可願出讓這支簫?在下可出雙倍的價錢。」
我一時沒回答他,只因為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黑衣男子他自稱「統」,年輕人又管他叫「士元兄」…統,士元,不會真是龐統吧?我瞪著他看了片刻,小聲問道,「敢問這位可是荊州人稱『鳳雛』的龐士元先生?」
黑衣男子的臉色一滯,驚訝地看著我,答道,「在下正是龐統。小姐竟也知道在下?小姐可是襄陽人士?」
「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見龐統一臉的不解,我忙攏手致禮道,「小女子久聞龐先生才名,今日得遇,當真三生有幸。」
「多謝小姐美言。小姐如此稱道,統卻只是一心小姐手中的簫。慚愧,慚愧,」龐統笑嘻嘻地說道,卻不忘旁敲側擊地提醒我那支簫。
我幾分捨不得地望著手中的石簫;這麼好的樂器,就算他是龐統,我也不想讓啊。不過我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我面前的人,不管怎麼樣,那是有名的鳳雛龐統。我的那個刺激孫權的計劃如果能把龐統的字跡敲在上面,肯定事半功倍吧?我在心裡權衡了半天,最後還是說道,「如果龐先生喜歡這簫,我便把它送給龐先生也沒什麼。不過我有一件小事想請龐先生幫個忙。」
「哦?」龐統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中也多了幾分警覺,「小姐請講。」
我盡量不動聲色,但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厄,是這樣的,」我說,「不知道龐先生聽說過沒有,鄱陽湖畔有棵將軍樹,是柴桑百姓紀念孫伯符將軍的地方。我向來敬仰孫將軍,也想去祭一祭孫將軍。你看我而且連祭文都想好了,只是我不會寫字,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煩龐先生幫我寫幅字?」
龐統看上去困惑極了,最後他只好說,「若只是寫幅字,本是舉手之勞,只是…」
我哪能容他「只是」下去,忙故作興奮地拍手道,「多謝龐先生相助!那這簫就送給龐先生了,以示在下的謝意。」
龐統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接過了我手中的簫。「那麼還請店家借個地方,」龐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