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界上最尷尬的事莫過於沒有台階下了。

寒冉童深刻地了解到自己此時所處的尷尬便是如此。

她的臉慢慢地熱了起來，注視著米洋那雙澄澈的碧綠眸子，心臟竟比平時跳動的速度快了一些。

「我只是擔心……」她硬著頭皮許久道出這麼一句。

米洋的臉上揚著溫潤而恬淡的笑容，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星星點點地落在他的身上，光暈一圈一圈圍繞著他，他的發細碎而柔軟，在輕風的撩撥下輕盈地飛舞著，有那麼一瞬，冉童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

「你是榮嚴的妹妹，也就是我們的妹妹，我是米洋，很高興認識你。」他笑著向她伸出手。

寒冉童怔住，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手心微微地滲出細汗。

凌炎見戰火有平息的苗頭才慢慢地湊過來，但依舊是躲在米洋的身後，探著頭沖冉童擺了擺手，笑著打招呼：「嗨，小美女。」

「……」

寒冉童咬了咬牙，看著眼前兩個高大的男生，卻有意忽視了米洋伸出的那隻手，一字一句地說：「剛才的事情可能是我誤會了，我向你們道歉，對不起。」

「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一道冷冽的聲音自冉童的背後傳來，而這個聲音冉童是熟識的。

她略顯詫異地回頭，看見應榮嚴手裡拿著一個插著耳機的MP3大步朝這邊走過來，耳機的另一頭被他握在手中，纖細柔軟的耳機線垂在他的身體一側，隨著他走路時雙臂的擺動輕微晃動著。

她的心莫名地顫抖一下，竟不知原因地有點緊張。

大片大片的樹蔭遮擋了金燦燦的陽光，應榮嚴一路走來，斑駁的光點在他的臉上身上快速消逝而過。

「榮嚴，你沒跟我們一起去吃飯，真是虧了，今天我可是為了請你那個高要求、高檔次、高水準的妹妹，花掉了我近一個月的生活費，哥們這麼下血本，你不去，是不是有點虧啊？」

應榮嚴還沒走近，凌炎已經開始向他碎碎念了。

「你知道我不喜歡吃西餐。」應榮嚴冷淡地說，邊說邊轉頭睨了一眼寒冉童，面上依舊良好保持著他一慣的冷若冰霜。

「你怎麼來這裡了？據我所知，這個時間你一定會在圖書館才對。」米洋笑容溫婉，白皙的俊臉給人一種無限美好的感覺，彷彿只要注視著他清透魅惑的臉，周圍的一切，哪怕是再美的風景都會瞬間變成陪襯。

寒冉童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是多餘的，她也不想參與到他們的談話中去，出於禮貌，她趁沒人說話的空當說：「你們聊，我先走了。」

剛要轉身，那個冷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等等。」

她抬眸，對上應榮嚴那雙極度冰寒的眸子，略微一震：「你有什麼事？」

應榮嚴身子一轉，正對著她站著，身子筆挺，雙腿筆直修長，儘管只是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竟也穿出了明星的氣質。

「他們是我朋友，不會對外說什麼，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嗯。」寒冉童其實很放心，因為米洋那堅定的眼神已經告訴她，他們是不會胡說八道的，而且她認為他們揭發了她與應家的關係，對他們似乎沒有任何好處，完全是一場誤會而已。

「既然如此，我們就走吧。」

我們？

寒冉童又是一驚。

米洋尷尬地收回了那隻伸出去的手，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跟女生握手卻被忽視，這種感覺讓他不太好。

應榮嚴走了兩步，發覺身後的三個人都沒有跟上，腳步停頓，詫異地看著他們：「你們不走嗎？」

「噢！走！」冉童回過神來，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怔在原地的凌炎與米洋互相對視一眼，忽然有點搞不懂應榮嚴了，以他們對應榮嚴的了解，生活中突然躥出來一個陌生的妹妹，他應該相當反感才是，結果卻恰恰相反。

「你不覺得榮嚴的反應有點奇怪么？他專門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他那個妹妹，讓她不用擔心我們會八卦？」凌炎滿眼都是狐疑，盯著那兩個漸漸走遠的身影，摸著下巴思慎起來。

「或許吧。」米洋若有所思，邁開步子，神色間閃過一抹失落。

那抹失落恰巧被凌炎眼利地覺察出來，他立刻又覺得米洋的反應似乎也很奇怪。

他跟上米洋，有點好奇地問他：「你怎麼了？從剛剛開始你就有點不對頭，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難道跟榮嚴的那個妹妹有關係？」

「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米洋頭也不回，輕聲反問。

凌炎捏著下巴，故作深沉：「直覺。」

米洋輕笑出聲。

「你別不信啊，我的直覺向來非常準的，你不要以為只有女人才有什麼直覺、第六感，身為男人的我們同樣也有。」

……

走出林蔭小路，陽光霎時侵襲過來，刺得眼睛有些疼。

冉童微微眯起眼睛，腳步微微慢了一些，看著走在前方的應榮嚴，她想起了昨天他帶她回家的場景，當時也像現在一樣，他走在前面，而她悄然跟在他的身後，雖然他們之間沒有過多的對話，可是像現在這樣不快不慢地走著，她竟覺得內心非常的平靜恬淡。

到了教學樓的正門，應榮嚴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慢慢走向自己的寒冉童，淡薄地開口：「想睡午覺的話就快回教室，還有半個多小時就要開始下午的考試。」

「嗯。」

寒冉童輕聲應著。

她忽然有點震驚，應榮嚴怎麼知道她想回教室睡覺？想開口問他，可他已經轉身往教學樓相反的方向走了。

怎麼感覺應榮嚴好像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的，這一次是，上次給他還便利簽也是，當時她並沒有說話，而應榮嚴卻知道她有東西要給他。

有點迷惑地進了教學樓，在二樓樓梯的拐角處，她看到李亞軒雙手托腮坐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怎麼才來，我等了你好久了。」

寒冉童抱歉一笑：「你怎麼沒回教室？」

「等你啊！」

「起來了，還有半個多小時就要開始下午的考試，我們還是趁現在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

走上台階，寒冉童伸手拉起了李亞軒，李亞軒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塵沖寒冉童大咧咧一笑：「冉童，我一直想問你，你跟應榮嚴是什麼關係啊？」

寒冉童怔然。

「你轉學來的那天，我看到應榮嚴的媽媽帶你來學校，而且我偶然聽到教導處的老師說那是你媽媽，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我很好奇，你告訴我好不好？」李亞軒眨巴著忽閃的大眼期待著她的回答。

而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對李亞軒淡漠地回應了一句：「我們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可能是看錯或者聽錯了。」

李亞軒不信：「不可能啊，我明明親眼看到的。」

「行了，我們回教室吧。」寒冉童不想跟她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率先邁著大步往教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