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應秉先學校同事有聚餐,晚飯不回來吃,儘管一家之主不在,蘭雲霜仍舊非常精心地準備了一桌子菜,她笑容平和,一邊往米洋碗里夾菜一邊笑著問他:「最近沒怎麼見你來家裡玩啊?是不是學習很忙。」
米洋溫婉一笑:「還好,阿姨你知道的,我的學習成績一般,我也不像榮嚴和榮玫一樣那麼聰明學什麼都那麼快,總之平均成績還是可以,出國留學沒有問題。」
蘭雲霜眼中閃過一抹流光,驚喜道:「是嗎?我跟你叔叔也打算把我們榮嚴和榮玫送到國外去留學呢。」
聽到蘭雲霜的話,寒冉童的眉頭輕輕一蹩,八年了,這個拋棄了她八年的女人嫁給了別人,養育著別人的子女,還一口一個我們榮嚴我們榮玫,怎能讓寒冉童的心不顫動?現在的她就是一個被收養的孤兒,除了這家人,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才是蘭雲霜的親生女兒,她厭惡這種複雜的關係,厭惡透了蘭雲霜那副嘴臉。
她放下筷子,『霍』地起身,冷言:「我吃飽了。」說完就轉身上了樓。
看著那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應榮嚴的神色瞬間黯淡下去。
寒冉童的突然離席讓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尷尬,米洋不明情況,淡淡地一笑:「冉童怎麼了?」
「沒事,她就是那個怪脾氣,你不用管她,吃飯吧。」蘭雲霜陪著笑臉,繼續往米洋的碗里夾了些菜。
回房間穿了件外套,寒冉童下了樓,她沒有看餐桌這邊,只是淡漠地說了句:「我出去走走。」不等回應便走到玄關處換了鞋,揚長而去。
室內的空氣太悶了,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必須出來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夜幕已悄然降臨,不知不覺間薄霧肆意瀰漫開來,寒冉童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裡,這裡是一處荒涼的廢棄公園,四周沒有人,夜色下有點陰森,她知道自己並沒有走得太遠,散著步,累了就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夜風很涼,徹骨的風透過她身上寬鬆的毛衣嗖嗖地往裡面鑽,她瑟縮了一下身子,將後背靠在椅背上,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她喜歡安靜,自從蘭雲霜拋棄她和爸爸之後,她就開始變得沉默起來,除了學習,她寧願花大把的時間讓自己沉浸在一個安靜的世界里,聽風的聲音,聽樹葉飄落的聲音……
她深深地呼吸,樹葉和泥土的清新氣息慢慢沁入肺部,涼涼的,很舒服。
「汪汪汪……」
不遠處傳來一聲聲微弱的小狗的叫聲。
寒冉童直起了腰背四下張望,豎起耳朵傾聽聲音的發出點。
「汪汪汪……」
她慢慢地起身,昏暗之中僅靠著聽覺和直覺便朝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那是一棵已經掉光了葉子的老槐樹,樹的下面有一隻破爛的紙箱子,她探向紙箱內,借著幽白的月光發現箱子里果真有一條小狗,看個頭只有兩三個月大,由於光線太暗,看不出狗狗的品種。
她蹲下身去,將狗狗從紙箱中抱了出來。
小狗瑟瑟發著抖,用力地往她的懷裡鑽。
寒冉童撫摸著懷中的小狗四處張望一番,這裡除了她根本沒有第二個人,這隻小狗顯然是被人丟棄在這裡的。
小的時候她很喜歡狗,但因為家庭條件不允許,只是單純地喜歡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養一隻。
天氣越來越冷了,如果把這隻小狗棄在這裡不管不顧,它很快就會餓死或者是凍死。
她想把它帶回家,可是,她可以養嗎?
應家人會接受這個小傢伙么?
她有點猶豫,畢竟那個家並不屬於她,在那裡她沒有發言權,可是她不想把這個可憐的小傢伙扔在這裡不管。
霧氣越來越大,感覺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灰濛濛的,能見度甚至不到一百米。
寒冉童凝著眉,看著霧氣迷濛的四周,一時之間竟沒了方向感,她冷靜下來,憑著記憶沿著剛剛來時的路開始往回走,懷中的小狗很安靜,它一聲不吭,偎在她的懷裡沉沉地睡去,小小的身軀在夜風中不停地打著顫。
算了算時間,她出來至少有兩個小時了,米洋應該已經走了,而應家人恐怕早已在洗漱準備睡覺了吧!她自嘲地想著,邁著大步不停地往前走。
霧太大,能見度很低,周邊的建築與樹木根本看不真切,寒冉童心裡有點沒底,她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方向,不然走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還沒到家?
她頓住步子,抱緊了懷中的小狗,茫然地四處張望,雙腳像是灌了鉛,不知所措。
這裡到底是哪裡?
周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縹緲,彷彿置身於一個鬼怪出沒的恐怖森林,冷風地不斷侵襲不由地讓她的頭皮發麻,渾身的寒毛也跟著倒豎起來。
不知在原地愣了多久,一道清冷略帶急切的聲音忽然進入她的耳膜。
「寒冉童,你在哪?」
「我……我在這裡。」她震驚地幾乎無法開口。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是應榮嚴。
「寒冉童,寒冉童……」
回過神來的她開始急切地回應應榮嚴的喊聲:「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現在的她就好似一隻迷途的小羊羔,失了以往的淡然與冷靜,情緒變得莫名很激動,她不敢亂動,她怕應榮嚴找不到她。
接下來,沒有再聽到應榮嚴的喊聲,四周也沒有任何動靜,一切又歸於寂靜。
他是沒聽到我的聲音嗎?
他是不是走了?
她滿腦子胡思亂想,一想到應榮嚴可能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而走遠,一股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她急得滿眼盈淚,四處張望,就在她急得快要落下眼淚的那一瞬,一束不那麼刺目的光柱朝她這邊探照過來。
灰濛的霧氣之中漸漸走出一個高大的影子,他拿著手電筒,穿著灰白色的呢子外套,一步一步,步伐穩健地朝她走了過來。
看清了那人清俊的被風吹得微微有些發紅的臉,寒冉童的眼淚終是忍不住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