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夜之下，應榮嚴猶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站定在她的面前，那雙清冷的眸子失了以往的冷漠，裹著淡淡的慌張。

他看著她被風吹得發紅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順勢目光下垂，看到她懷裡緊緊抱著的一隻小狗，眉目不動，淡淡開口：「秋冬季節到了晚上霧氣很大，以後不要一個人跑出來，你這對一帶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寒冉童止了淚，吸了吸鼻子，非常用力地點了點頭，這種情況發生一次就夠了。

「走吧。」

他轉身，走在前面，寒冉童快步跟上去。

「阿嚏！」她揉著發癢的鼻子，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迅速脫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外套里還殘留著應榮嚴的體溫，暖暖的。

「謝謝。」她看著他黑亮的眸子，臉上緩緩浮上一抹輕淺的微笑。

應榮嚴嘴角抽動一下，他想回應一個微笑，可面對寒冉童清麗的臉澄澈的眸子，他竟有一瞬表情有些發僵。

「走吧。」他說。

回家的路並不遠，但與應榮嚴走過這一路，卻莫名的感覺時間過去的很慢。

「哪來的小狗？」他頭也不回地問。

寒冉童笑笑：「在公園裡撿到的，好像被人拋棄了。」

「你想養它？」

「不可以嗎？」寒冉童不答反問。

應榮嚴腳步頓住，回頭看著寒冉童懷中那個睡得很沉的小傢伙，沉鬱幾秒，沒說話，提著步子繼續往前走。

應秉先還沒有回來，米洋飯後就離開了，客廳燈火通明，蘭雲霜和應榮玫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卻是各懷心事。

蘭雲霜擔心寒冉童走失，而應榮玫擔心哥哥在這種鬼天氣出去找寒冉童，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就在兩人相視無語的時候，門開了，應榮嚴與寒冉童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應榮玫激動地起身朝玄關跑過去，一下子撲到應榮嚴的懷裡，嘟著嘴撒嬌：「哥，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呀。」

應榮嚴一邊換鞋，一邊淡漠地回應：「擔心什麼？」

「這麼壞的天氣，當然是擔心你會出事了，好在你安全回來了。」

應榮嚴面無表情，拍拍應榮玫的小腦袋，淡淡地說：「好了，這麼大的人了，不要跟小孩子一樣撒嬌，都不像你。」

應榮玫撇撇嘴，鬆開了他，眼光一轉，正好看到寒冉童懷裡抱著的那隻小狗，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驚得失聲尖叫，險些一屁股跌倒在地。

她指著那隻狗，哆哆嗦嗦地說：「哪來的狗？把它扔出去。」

寒冉童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收緊了抱著小狗的手。

蘭雲霜拉過應榮玫，將她輕輕攬進懷裡安撫著：「沒事的，只是一隻小狗。」

寒冉童不知道應榮玫看到狗的反應為什麼會是這樣，大多數女孩子看到小狗都會非常喜歡，可是應榮玫顯然不在那大多數的行列里。

「我不想看到那隻狗，把它扔出去。」應榮玫緊緊抱著蘭雲霜，嬌氣地哭道。

是的，她哭了，眼淚如決堤的海水一般從眼眶湧出來，止都止不住。

寒冉童太過震驚，一時之間都忘記了向蘭雲霜解釋這隻狗的來歷，她換了拖鞋，倔強地抱著狗進了屋，背後卻傳來應榮玫的尖利叫聲：「寒冉童，我讓你把狗扔出去，你聽不到嗎？」

寒冉童漠然轉身，看著眼眶微紅的應榮玫，非常平靜地說：「這隻狗很可憐，它被主人拋棄了，我想養它。」

話音落了，都還沒有聽到應榮玫的抗議，蘭雲霜的厲聲已響起。

「這個家不準養狗。」

「為什麼？」

蘭雲霜略微緩和了語氣：「榮玫怕狗，不能養。」

「……」

空氣中慢慢凝聚起一股憤怒與酸澀的氣息。

寒冉童冷眼看著蘭雲霜，沉默片刻，語氣不容商量地說：「就算要扔，讓我明天扔，現在把它扔出去，它會凍死。」說完，再不給她們說話的機會大步上了樓。

應榮嚴眉頭深鎖，剛剛那一瞬，他分明聽到了寒冉童內心吶喊的聲音。

臨近十點的時候，應秉先滿身酒氣的回來，面頰微紅，眼神迷離，一進門就大嗓門地喊：「親愛的老婆，我回來了。」

蘭雲霜一直躺在沙發上等他，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起身到玄關迎接他，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她微微皺了皺眉，一邊幫他脫身上的外套一邊問：「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難得同事聚會，多喝了兩杯，不過你不用擔心，你老公我酒量好的很，這點酒根本醉不了。」應秉先臉上帶著笑，看蘭雲霜的眼神溫潤柔和。

這個女人是他在八年前的某一天遇上的，具體哪一天他現在已經記不清，只是第一眼看到她，他的心臟就微微地顫動了一下，蘭雲霜那雙溫柔地像是能滴出水來的眼睛就好像他逝去的妻子一樣，她的氣質也像極了那個離他而去的女人……

應榮嚴還沒有睡著，聽到樓下傳來爸爸的說話聲，知道他回來了，料想他聚會想必喝了不少酒，不然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大聲說話的。

他翻了個身，伸手拉滅了床頭柜上的檯燈，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小狗的叫聲，一聲接著一聲，不厭其煩地。

寒冉童將狗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它的頭，不知道它為何忽然叫個不停，但她知道小狗再這樣叫下去，應榮玫一定不會罷休，說不定會讓她立刻馬上把狗扔出去。

女孩子不喜歡狗算不上什麼稀奇的事，但是怕狗怕成這樣就真的有點奇怪了，而且還是害怕一隻才一月大的小奶狗。

「你是不是肚子餓了？」寒冉童問小狗。

小狗嗷嗷直叫，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猶如今晚的夜空。

她摸摸小狗的肚子，是癟的，它一定是餓了。

可是狗這麼小，應該給它吃什麼？

寒冉童從來沒有養過狗，對養狗一竅不通，她將狗狗放在地上，準備到廚房去給它找點吃的，剛一拉開房門就看到身穿藍白格子睡衣的應榮嚴，他站在門口，一隻胳膊高抬，作勢要敲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