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天真
康熙三十二年夏天,聖駕巡幸塞外時,胤禛終於如願以償的帶上了玉齡。
玉齡以前看過不少小說,女主都是回到古代之後各種不適應暈馬車的。之前她也出過皇宮一次,坐過馬車,並不覺得有多難受。所以她堅定的認為自己適應能力強,是不可能暈馬車的。
然而事實如此殘酷。離京的第三日開始,她就受不住馬車的震動,吐到胃裡只剩下酸水,然後躺在馬車上,一臉慘白渾身無力。
京城外的路跟京城裡的通衢大道是完全不同的。儘管走的還是官道,但對玉齡這個習慣了乘坐磁懸浮列車的人來說,仍然無法承受。
胤禛過來看她的時候,玉齡實在是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說,「要不爺還是讓人送我回京吧。」這才剛剛離開北京城,什麼時候才能走到蒙古啊?要是這麼一路吐下去,不到塞外她就要脫水而死了。
「這怎麼行?」胤禛皺著眉頭,擔憂的看著她,「隨駕的名單豈能隨意更改。皇阿瑪若是記不住你也就罷了,若是到時候突然想起來要見你,結果找不到人,豈不糟糕?」
玉齡失望的鬆開他的手。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沒什麼希望,但是人在病弱的時候,心思總會脆弱些,會希望得到自己所重視之人的悉心呵護和照顧。
就像之前她生病時那樣。
但顯然此刻的情形跟那時不同。在不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胤禛並不在意多花幾分功夫哄她這個福晉,可一旦牽涉到他,她就只能靠邊了。
其實這一點,玉齡早就有所預料。可也不知怎麼回事,總是會忍不住心生期待,總是覺得自己對對方來說,是特殊的那一個。
胤禛也沒有再說,囑咐她好好休息,然後就匆忙的離開了。
不知道是因為胃裡已經空了,再吐不出什麼來,還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顛簸,接下來的時間倒是沒有吐。只是仍舊沒什麼胃口,整個人虛弱得厲害。
到夜裡停下來休息時,玉齡整個人都脫力了,要兩個人扶著才能下車。烏嬤嬤年紀大了,而且玉齡不在府里也離不開她,所以並沒有跟來,跟著玉齡的是秋光和畫屏兩個,她們雖然也覺得難受,好歹比玉齡好些。
進了驛站,玉齡一頭栽倒在床上,就不願意起來了。
不過睡著其實也不怎麼舒坦,就算閉上了眼睛,也感覺周圍一直在天旋地轉,然後就一陣陣的犯噁心。秋光過來給她除掉外面的衣裳,畫屏則替她揉捏按壓頭部,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行了,你們也下去歇著吧。這一趟出來真是夠累人的。」往後打死她也不會再想著跟胤禛一起出門了。
遙想當初,剛剛穿越到這裡來的時候,她還曾經想過,要離開皇宮,去往外面自由的天地,走遍大江南北……現在想來,這是多麼天真的理想和願望?
就這麼坐馬車,沒等離開京畿範圍,估計她就已經倒下了。而如果不能離開京城,那逃出皇宮也就沒有了意義,隨時要擔心著被找回去。
這一刻玉齡無比想念皇子所自己的那間卧房,就算住在那裡要承擔再多的東西,總還算是她能夠謀划的部分。而暈車這種事,全看老天爺賞不賞臉,她無能為力。
接下來的幾天,不知道是不是暈過了頭,玉齡反倒覺得好些了。雖然仍舊是懨懨的,臉色也不好看,但總算沒有再吐了。不過,她也沒吃下多少東西就是。
這麼又走了幾天,總算到了承德避暑山莊。康熙會在此駐蹕一段時日,也就是說,玉齡可以喘口氣兒了。
她上輩子體弱多病,當然也沒有出門旅遊過,避暑山莊只在網路上看過圖片,現在身臨其境,卻提不起精神去欣賞景色了,躺在屋裡歇了兩天,好歹是緩過來了。
不過,聖駕也開始準備著再次前行。這天夜裡,玉齡正為此惆悵著,胤禛忽然道,「我同皇阿瑪說過了,府里還有事情要處置,你就不跟著去蒙古了。我讓蘇培盛安排人送你回去。」
「四爺?」玉齡又驚又喜。那天胤禛說出那樣的話,她就已經死了自己回去的心,卻沒想到,在她已經絕了這個念頭的時候,胤禛竟忽然這麼說。
胤禛嘆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福晉瘦多了,去蒙古的路更糟,恐怕還要受罪。我怕你就這麼到了草原上,一陣風就颳走了。」
玉齡囧然。這到底是關心她的好話,還是在暗諷啊?胤禛就算做點好事,也不願意別人念他的好嗎?
這彆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誰學來的。好在玉齡也不是小孩子了,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只要她承他的情也就是了。
不過,投桃報李,既然胤禛替她考慮,她自然也替胤禛打算,「四爺,我看這邊風景絕佳,不如咱們也在這裡置個莊子?」
皇家行宮周圍,總免不了有權貴們置辦的莊子,胤禛也弄一個,並不顯眼。
胤禛想了想,卻否認了,「還是算了,這裡的土地是有數的,如今也都各自有了主子,若是咱們要置產,少不得就要有人讓出來,不妥。」
胤禛的確可以設法買到這裡的土地,可能在這裡置產的,都不是普通人,至少直達天聽的手段不會少了。萬一到時候鬧起來,捅到御前,皇帝還以為他仗勢欺人呢,對他的評價只會更低。
得不償失,是以不取。
在這一點上,玉齡對胤禛是很佩服的。一樣是皇帝的兒子,可有些飛揚跋扈,恨不能仗著自己的身份捅破天去,可胤禛卻素來謹慎,從不行差踏錯。
要知道,就是按照古代人的演算法,他今年也才十五歲。古人十六成丁,十五歲還算是孩子呢。他卻能夠如此自律,殊為難得。
雖然說,胤禛如此表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無論如何,結果總歸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