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香五女

我越奔越快，體內一寒一燥兩股真氣洶湧激蕩，煩悶難當只感到發足狂奔消耗內力，方才好受一些只聽得耳畔風聲呼呼作響，路邊樹木如飛倒退，不知過了多久，漸覺大腦重新清明之時，我已奔出數十里有餘，但一直沒見到鳩摩智，也不知是他輕功高明，遠遠地逃掉了，還是因為我追錯了方向。

眼見天色已然微黑，路過一個小鎮的一家酒樓之時，聞著店中溢出的飯菜香氣，我肚子中咕嚕咕嚕地直叫喚起來，覺得實在是餓得厲害，便走進店中，要了一碗牛肉麵，一壇酒，邊吃邊側耳聽旁邊桌上七八個漢子說話。

那七八人衣飾服色各不相同，但我卻瞄見幾人偶爾掀起的衣角之下露出的劍柄式樣一模一樣，可見是同門中人。他們說話時聲音甚低，我本沒那個閑心去聽，但卻聽他們話中突然襲擊地冒出了「縹緲峰」三個字，頓時引起了我的注意。其中為首一人，是個五十上下的乾瘦老人，穿一身灰布衣，頜下幾縷山羊鬍子。他低低地說道：「……這次咱們赴萬仙大會，做的可是不要命的買賣，路上人多眼雜，大家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誰也不要胡言亂語，要是露了什麼風聲，讓縹緲峰的那人得了什麼消息，自己送命倒罷了，連累了別派遭殃，咱們摩天洞非被三十六洞七十二島聯手滅了不可！」

眾人紛紛打保票，說道：「這個大家都理會的，要出了什麼差錯，不用師父他老人家出面，大師兄一劍殺了便是。」一個說道：「大師兄所言極是，咱們這一路上，酒少喝窯子少進，等辦完了大事，再好好快活不遲。」

那乾瘦老人點頭道：「大伙兒這麼想再好不過，聽說這次聚會，受絕雲峰綠波洞烏洞主邀請，各派好手著實來了不少，據說關東天香宮雖不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一，但因為和北海冰封島薛島主有些關係，因此也在被邀之列。自從咱們掌門去年在北海採辦貢品，見過那天香宮的聖女杯素雪一面之後，就茶也不思了，飯也不想了，覺也不睡了，只可惜關東千里迢迢，幫主無暇親往，這次咱們可得把握好機會，幫幫主他老人家把好事給辦成了不可。」

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道：「大師兄難道那杯素雪真那麼漂亮不成？弄得咱掌門那樣的人物也為她神魂顛倒的？」

另一個稍大少年道：「九師弟，你去年嫌去北海辛苦，硬是不肯去可真虧得大了！要知道，那天香宮中無一不是傾城之色，別說是聖女了，便是她身邊的小丫頭，她好看得不得了，我最喜歡其中那個叫青鸞的那個了。」又一個二十多的青年笑道：「七師弟，你還是省省吧，難道你受的教訓還不夠么？你糾纏那青鸞，被她幾腳踢得躺了兩三天，還沒學乖啊？那幾個娘們對咱們可沒什麼好臉色，兇巴巴的跟縹緲峰上下來的聖使一樣，而且武功更是不得了，你想一親芳澤，還是等下輩子吧！」

那七師弟頓時面紅耳赤地說道：「五師兄，我平時可沒得罪你，你幹嘛折我的台？你也還不是一樣吃過她們的虧？你自喜歡那冷冰冰的藍霜，我自喜歡我的青鸞，咱們各喜歡各的，誰也別笑話誰。」

正說話間，門口腳步聲響，一個嬌柔動聽的嗓音叫道：「店家，店家！」那摩天洞一伙人頓時齊齊閉了嘴，臉露驚色。我扭頭一看，不由得一呆，但見店門口站了五個身形婀娜的女子，為首一個穿了一身雪白輕衫，臉上籠著一面白色薄紗，瞧不見面目，隱隱約約可見一雙明眸流轉，有如秋水無痕。後面四個女子，分別作青紅紫藍四色穿著，卻個個面容俏麗，比之木婉清也只差一線之間。

店小二快步上前，問道：「各位姑娘是吃飯還是打尖？」那紫色少女上前兩步，說道：「咱們既吃飯也打尖，有什麼好飯好菜儘管端上來。」

那小二忙道：「各位姑娘稍等，好飯好菜馬上便好。」那紅衣少女突然叫道：「等等，記得把什麼狀元紅什麼竹葉青的好酒，先打二十斤上來。」那小二吃了一驚，說道：「二十斤！姑娘喝得完么？既使喝得完，只怕醉也醉死了。」那紅衣少女不耐煩地道：「叫你打你便打，羅嗦什麼喝不喝醉是我的事，你管得著么？又不是不給你銀子！快去快去！」

摩天洞一干人等亂作一團，那七師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搶到那青衣少女身邊，點頭哈腰地道：「青鸞姑娘，你也來啦？太好了，太好了！我是陳東啊！」那青衣少女青鸞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原來是你啊！那真是太好了！」那陳東大喜過望，連連道：「是啊是啊！」青鸞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想踢人，你就來了！」說罷身子一側，連環三腳踢出，快捷如風。陳東居然頗有幾分本事，在她一側身間已哎唷一聲驚叫，倒竄而出，躲過了第一腳，可惜後面兩腳無論如何也避不了，被踢得飛出店去。他身在半空，兀自大叫了一聲：「好腿法……」碰地一聲，跌落塵埃，昏了過去。青鸞大感意外，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想不到這小子一年不見，武功倒是大有長進，居然躲過了一腳。」

那五師兄戰戰兢兢地走到那藍衣少女身邊，期期艾艾地道：「藍霜姑娘……我……我……」那藍衫少女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那五師兄大失所望，不敢再言。

山羊鬍子走到白衣少女身邊，拱手為禮說道：「章蒙見過杯聖女，一別年余，想不到在這荒郊小店再見，當真是章某之幸！」白衣女子相想來正是他們先前所說的天香宮聖女杯素雪了。她回了一禮，說道：「好說好說，怎麼不見貴幫吳洞主？」我心中暗自想道：「看這杯素雪言語得體，氣度庸容，十分地不簡單，不知道那天香宮究竟什麼來頭。」

章蒙道：「幫主已先行一步去了絕雲峰，如果聖女不嫌棄，大伙兒一齊行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杯素雪道：「如此正好，我們不知那絕雲峰在何處，有章兄帶路，正好少走許多冤枉路。那就要勞煩章兄一路上多多照顧了。

五女才坐下說了不到一兩分鐘話，那紅衣少女已經等得不耐煩，砰砰地敲著桌子大叫：「小二小二，上酒上酒！」她身邊那紫衣少女道：「紅箋，別叫啦讓人家瞧見，多不好意思。」紅箋不以為然地道：「紫桐，就你膽子小，怕什麼，看有誰能吃了我不成？」我心中不由大覺有趣，想不到在這個時代，也有如此有個性的女孩。

不多時小二搬了兩大壇酒上來，紅箋拍天封泥，酒香四溢，她向摩天洞諸師兄弟叫嚷道：「誰會喝酒的，和我來比劃比劃！」摩天洞諸人得了大師兄警告，不敢擅自喝酒，紅箋怒道：「難道你們沒有一個有膽量和我一較高下？你們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啊？」摩天洞眾人臉上掛不住，跳出兩人來，說道：「我來我來。」紅箋喜道：「這還差不多。」三人開始划拳行酒令，吵個不亦樂乎。只是那二人酒量太淺，只喝了五六碗，倒醉成一灘爛泥，鑽到桌子下面去了。

紅箋大失所望，抱著酒罈四望，見我桌上也有酒罈，面露喜色，走了過來，在我肩上一拍：「哈哈，你也會喝酒，那好那好，來和我比劃比劃，輸了的是小狗！」我不由童心大起，說道：「比就比，誰怕誰啊！」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她拍著桌子大聲道：「好！有氣慨！像個男人！我喜歡。」也是一碗倒入口中。二人碗來碗往，轉眼間已經喝了三十來碗，少說也有二十幾斤。我體內九陽神功運轉，將酒水蒸出體外，而紅箋身子周圍漸漸籠上了一層白氣，白氣漸濃，如雲霧般將她籠在其中，便如一個蒸籠似地。我心下暗驚，難道她也是如我一般，用內力將酒蒸出體外？看她年不過二十，卻有如此驚人的內力，實在是不可思議。我心中越發地對這個天香宮好奇。

眾人見如此豪飲，都驚得說不出話來。等喝到四十多碗時，紅箋臉上漸漸變成一片酡紅，雙眼迷離，醉兮兮地斜覷著我道：「喂……那個誰……呃……你人長得……不怎麼樣……酒量卻……呃……還過得去，咱們不輸……不贏……交個朋友……」

我正要說話，門口人聲嘈雜，一大群人湧進來，有人叫嚷道：「星宿老仙大駕光臨，還不快出來迎接，小心剝了你們的皮！再一把火燒了你們這個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