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秋夜煮酒
劉才回到冷清宮,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去冷清宮殿西邊的早已荒廢而又雜草叢生的荒地看了看。這塊地每到春夏的季節,百草叢生,各種小蟲和蛇經常出沒,宮裡也經常有蛇咬傷宮女的事件發生,所以更沒有人願意到冷清宮這邊來,無人打擾,劉才也樂得自在,沒想到這塊雜草地今日即將派上用場。劉才蹲下摸了摸早已發黃的草,又撫摸了一下,歲月的風雨賦予它一身獨特的神韻,而又默默佇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枯樹。無論它曾經是多麼的枝繁葉茂蔥蔥欲蘢,而今剩下的只有枯枝光干時的蕭索,它唯一的價值或許就是默默地接受著冷暖四季的洗禮,默默地在忍受中成長著,見證這皇城的興敗交替。
還好這裡的一切還都是乾的,劉才又望了望不遠處的零散擺放著的一堆堆木柴和一些樹上的落葉,這一切肯定是德安有意放置的,劉才很滿意地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借著今夜的秋風,皇宮的西北方向,定將是一片火海,皇宮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觀看了良久,劉才轉身便又走進了冷清宮,奶媽急忙把暖暖的熱手爐送了過來,劉才接過手爐,說道:「奶媽,天氣已經很涼了,你年紀已大了,早點歇息吧!」德安端來了早已溫好的燒酒,說道:「蘭姍,你先下去吧!這裡有我在沒事的。」蘭姍微微點了點頭,便下去了。
「小主子,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了,只等今夜了,現在的天氣對於我們太有利了,巡邏方面也會放鬆很多了。」德安很欣慰地說道,這也許是他能為主子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德安,你坐下,我們之間雖為主僕關係,但我從來都拿你當我的長輩看待,你對我的撫育之恩,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報答你了,劉才敬你一杯。」劉才邊說邊為德安斟了一杯暖暖的燒酒,一切盡在不言中。德安手顫巍巍地接過了酒杯,激動之情無法言表,「小主子,你和娘娘都是仁慈之人,待我們從未當作下人看待,德安很知足了。」德安把酒一飲而盡道。
劉纔此時的心境可謂是五味俱全,充滿著刺激和欣喜,而又捎帶著一些離愁的淡淡苦澀。劉才一杯復一杯的喝著燒酒,不知不覺中一瓶酒已經見底,劉才有點詫然,從沒想到過自己竟會有如此大的酒量,也許他的骨子裡本來就有那種可以熱血沸騰的激情。劉才搖了搖空瓶,就那麼一直搖著,什麼也不去想,彷彿這個世界就他自己和他手中的酒瓶。
「小主子,要不要我再去溫一壺?」德安輕聲地問道。劉才回了回神,目光凝聚著酒瓶說道:「德安,不用了,你就陪我在這再坐一會吧!」德安點了點頭,輕輕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絲綢手帕,輕輕地打開,原來是一個圓形的比銅錢要大上一些的銅牌,德安輕輕地遞給了劉才。劉才接了過去,拿著還帶著溫度的銅牌,看了又看,銅牌的兩面分別印著龍鳳的圖案,龍鳳顯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更特別的是凹凸有致,還有一些不知道代表什麼意思的凹下去的小圓洞,劉才看的甚是喜歡,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德安,這是什麼啊?」劉才問道。「小主子,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娘娘離開我們的前一天留下的,這也是娘娘給你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也是唯一的一件東西。以前你還小,我不放心交給你,現在你長大了,也將離開我了,所以我才敢拿出來給你。」「哦,我母後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話?」劉才又仔細觀察了那個精緻的銅牌問道。德安搖了搖頭說道:「什麼也沒說!」
劉才想了想那天,有人在他內室里翻找東西的情形,覺得找的很可能是這塊銅牌,可是這塊銅牌除了精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劉才拿起針子挑了一下豆丁似的燭燈,又在燈下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依然沒有什麼發現,上面連一個文字也沒有雕刻。既然這是母后在臨走最後,還留下了這塊銅牌,肯定有它特殊的含義,現在沒有什麼發現,以後也許會知道的,反正有的是時間。
「我會好好保管的,時時帶在身上,這是母后最後的遺物,一定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劉才邊說邊把那塊銅牌重新包好,塞進了衣服內,德安欣慰地點了點頭。
簫寒夜愈寂,劉才輕輕推開窗戶,涼風刺骨,夜風頓使他打了個寒噤,空中冷冷的月亮,早已被陰霾所遮掩,大地靜寂的只有秋風呼呼和梧桐葉莎莎的聲音,天氣越惡劣對我將會越有利,漆黑的眼睛里有著深邃,在這樣的寒夜裡,可給人的感覺竟是那樣隨便,劉才又輕輕關上了窗戶。
「月嬋姑娘,還在西廂房裡歇息嗎?」劉才突然問道。「小主子,你不在,東方姑娘一直也沒出來過,要不我去請她?」德安說道。「不用了,我已經來了,開門吧!」外面響起了一陣輕輕地敲門聲。劉才急忙拉開了門拴,說道:「月嬋妹妹,正說你呢!外面冷,快點進來吧!」東方月嬋依舊是一身宮女打扮,小臉在凜冽的寒風中,變得通紅,一時煞是可愛。劉才把東方月嬋迎進了屋內,急忙把奶媽拿來的熱手爐,遞給了東方月嬋,「多謝公子!」東方月嬋順手接過熱手爐,手不經意間碰到了劉才的手,臉不禁變得更紅了,也許這是她下意識里第一次與男人有所接觸。
劉才心想,東方月嬋雖然有一身令人驚嘆的武功,但畢竟是一個身體嬌弱的女子,小手凍得冰冷發涼。「德安,時間尚早,再溫一壺酒吧!」劉才吩咐道,德安點了點頭,把酒壺打滿,把溫酒的工具又重新在桌子上擺好。「公子,這麼大的風,外面的菊花為什麼還留在那呀?」東方月嬋雙手在熱手爐上揉了揉說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菊花有菊花的氣節!」劉才在屋裡踱了幾下小步說道。「公子,喜歡吟詩?」東方月嬋有點欣喜地問道。
「靈均曾說,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菊花即使是凋謝,也不會像桃花那樣,凋落花瓣一片一片掉下來,落英繽紛。所以在眾多名花當中,我獨愛菊。」劉才微微一笑說道。「這難道就是古人所說的,墮地良不忍,抱枝寧自枯嗎?」東方月嬋眨巴著眼睛說道。「秋來誰為韶華主,總領群芳是菊花。因此菊花也以花中君子而名揚天下,月嬋妹妹,果然是蕙質蘭心。」劉才讚歎道。「公子過譽了,我只是吟古人之句,哪有公子這等才華!」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兩人聊得甚歡,一壺酒早已喝完,燭火已經換了幾次,而又變得微暗起來,不知不覺中,便已到了子夜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