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宮怨
「弟弟,不愧是花中之王,我母后要是沒有你,這後花園也不會有今日的這般場景。」靖王心中不屑道。「既然才兒對薔薇花的習性如此了解,你就幫忙移栽一下,哀家有點累了,就先回去歇息了,皇兒你扶我回去,易榮你留來幫忙。」皇后說完便被靖王扶著走了。
兩人回到了坤寧宮內室后,「皇兒,你覺得怎麼樣?」皇后問道。「不過是一個擺弄花草的庸人而已。」靖王不再隱藏他那不屑甚至有點厭惡的表情,多少還有一點嫉妒的神色。「我是說關於冷清宮的事情?」皇後有點恨鐵不成鋼地又問道。「母后,劉才不像是說謊,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靖王忙又說道。「既然是秘密就讓它永遠的成為秘密吧!我們不知道,別人也不會知道。皇兒,母后的後半生就靠你了,不要總是天天以養歌姬為樂,有空多學習學習國家社稷,別讓平王把你比下去了,在你父皇面前也多表現一下。」皇后嘆了口氣道,早已過了半老徐娘的她,實在是得不到皇帝的寵幸。「孩兒,記下了。」可心裡還在琢磨著今日剛買的幾個歌姬。
後花園里,劉才一個人在那忙著來回移栽薔薇花,一身長袍弄得全部是泥水,而易榮卻在一邊看著,累了便喝點茶,一點想幫忙的念頭也沒有。劉才心裡一陣苦笑,想這皇子做的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出了皇宮做個花匠也許能養活自己。
等忙完一切,已是下午了,向皇后請了安便又回到了冷清宮。德安見劉才一身狼狽,忙上前問道:「小主子,你這是怎麼了,皇后沒有難為你吧?」德安忙把劉才迎進正殿,喊奶媽拿來了乾淨的衣服,劉才邊換衣服邊說道:「幫皇後娘娘移栽了一些從西域運來的薔薇花,這是娘娘賜的一些桂花糕,拿一些給月嬋姑娘送去。」這時一個宮女打扮的丫頭從外面走了進來,仔細一看,那宮女眉目如畫,轉盼流精,在一身緊身宮衣的包裹下,顯得更加嬌小嫵媚,原來是東方月禪換上了奶媽找來的衣服,也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
劉才看的已是目瞪口呆,東方月嬋撲哧一笑,當真是笑靨如花:「公子,不認識我了嗎?」「我說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如此俊俏的宮女,要是這樣,我還真的捨不得離開這皇宮了。」劉才笑了笑說道。「公子,又拿人家說笑了,不理你了......」東方月嬋粉面嬌羞的嗔怒道。劉才沒想到這個敢闖皇宮的刺客竟會有如此嬌羞的一面,一時覺得煞是有趣。「殿下,還沒用膳吧?這是東方姑娘親自做的蓮子羹和幾個菜肴。」奶媽一邊端飯一邊說道。
「謝謝你,月嬋妹妹,今天我有口福了。」劉才急忙夾了一口菜說道。「若不是公子仗義相救,月嬋早已不在人世了,天地雖大,除了妹妹一個親人,再也沒有人像公子這樣憐惜我了,月嬋願意用殘生報答公子。」東方月嬋美目漣漣中十分堅定的說道。「月嬋妹妹不用這麼說,德安奶媽我們一起吃,月嬋妹妹的手藝非常的不錯。」劉才忙說道,心想這也許是他們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櫚庭多落葉,慨然知已秋。劉才獨自一人在庭院里徘徊,吟道:「人人解說悲秋事,不似詩人徹底知。」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摟,此時已是傍晚,不知不覺出了院門來到了長春宮附近的荷花池邊。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好詩好詩,殿下果然好才學。」麗妃這時出現在了劉才的身後,不禁也有感而發道。「娘娘,又想家鄉了嗎?」劉才淡淡地問道。「故人萬里無消息,便擬江頭問斷鴻。」麗妃佇立在水邊,抬頭望著遠方,蕭蕭遠樹流林外,一半秋山帶夕陽。劉才本性就冷漠,就因為他的冷漠才使他對感情的更加渴望,自從和麗妃互吐了情愫,使他的心境總是很容易懷古傷今。
這時細細瀝瀝的秋雨打在兩人的臉頰上,兩人竟都沒有察覺,颯颯的秋風吹的路邊的芭蕉直作響,麗妃的長裙隨風飄動著,秋風秋雨惹煞人。劉才情不自禁之想入非非,很快醒了過了,不自覺的向後又退了兩步,祈禱這雨千萬別真的下起來。「娘娘回宮吧,天氣漸涼,小心別著涼了!」劉才說著便解下外衣,想了想又穿了回去。麗妃回頭嫣然一笑,雨滴順著額前的劉海滴了下來,別有一番味道。
「劉才,到我宮裡坐坐吧!我剛溫好的雲霧酒正等著你呢!」麗妃笑著說道,她眼裡的那股柔情和期盼讓人無法拒絕。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秋天天黑的特別早,劉才想了想又點了點頭,便和麗妃進了長春宮,麗妃像一個新婚不久的新娘,便開始忙碌了起來,金釧端了幾個小菜便又退了下去。
「這些都是我親自做的家鄉菜。嘗嘗看怎麼樣?」麗妃邊說邊為劉才夾了幾下菜。「不錯,很好吃,你有空要給我經常做哦?」劉才飲了幾杯雲霧酒,身上立刻暖和了起來,因為心裡還記掛著晚上的計劃,辭別了麗妃留下的好意,便推門往外走去。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雨並沒有像想象中下起來,看來老天也在幫我,出了屋門,一陣涼風瑟瑟的襲來,劉才縮了下脖子,便頂著寒風邁了出去。「殿下,稍等一下。」麗妃喊道,忙回內室拿了一件擋風的大氅,為劉才披上。劉才在麗妃櫻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毫不猶豫的出了長春宮。
蕭條的秋風帶走了最後一片飄零的梧桐葉,使駐足在窗前的麗妃,淚流不停,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探前殿按歌聲,不知不覺中一陣心痛,也許劉才走得太決絕了。她絕代風華,她獨自在寂寞的深宮裡面,賞荷賞月賞芭蕉,也許吟詩,而她只是一個宮中的妃子。也許沒有任何人會記住這個柔情斷腸的妃子,但劉才會深深的刻在心裡,疏影,暗香,一身紅色的抹胸。
雨露由來一點恩,爭能遍布及千門?三千妃子燕脂面,幾個春來無淚痕?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這些難道都是宿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