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能不能還我的孩子?
我向官府借來一張銀票,到比較安靜的地方租房子,那房東是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漢子,一看見銀票雙眼煥發出灼灼精光,再次渾身上下打量了我一次,猶豫,為難,且期待,「姑娘……我這兒實在找不開,如果你沒有碎銀子,我去錢莊換給你。」
「不必了。」我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淡淡道,「不就是一張紙么,既然東家很喜歡……」於是我再向官府借來一疊,約莫三百來張,連砸帶甩地交到他掌中,唇一挑,「拿去點火,或者花。」
「哎喲我的媽呀。」東家顫抖著手捧住,一聲鈍響,整個人暈倒在地上。
待我收拾好要租的那間房,似乎聽到外面有動靜,走出去一看,那東家率一雙父母一個老婆十個小妾十來個下人一眾跪在門口,姿態無比恭敬,見我出來,個個以頭叩地,「謝謝女菩薩,謝謝女菩薩……」
我當然清楚緣由,抬手示意起身,這一動不要緊,又有一大堆銀票從袖中掉了出來,他們忘了再叩,眼巴巴地盯著散在地上的銀票,個個雙目放光,我淺咳了一聲,一個個彷彿被驚醒,繼續叩頭,比之前用力,且要頻繁,「謝謝女菩薩,謝謝女菩薩……」
我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悠冷地道,「這些銀票,用來買一個清凈,我的一切衣食起居,不用任何人服侍,不許窺窗,不許叩門,明白了么?」
東家皆一怔,紛紛驚喜地點頭不已。
我蹙起眉頭,似乎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來,以至後來幾天都一直惦記著,方才恍然大悟,都說孕期女人會變傻,事實證明,果真是如此,咳咳,哪有花大把錢,買「無需服務」的?
但花的是朝廷的錢,我並不心疼,只懊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若是被鬼君知道,怕是要高深莫測地打擊一番了,若是被妖君知道,怕是少不得旁敲側擊了。
我為姬修做了一個牌位供著,等於為他守靈,經常地懷念起紫荊原的那一段塵緣,不過是短短半個月,卻成為我下半生的希冀和安撫,那樣的溫暖,再也不會擁有。
由於服了一顆避影丸,等於隱去了蹤跡,我不用擔心子懿和蘭痕來叨擾,養胎的日子平靜如水,唯一變化的,是肚子越來越大,我換上比較寬鬆舒適的衣物,偶爾撫著腹部,站在窗檯前,對著外面的一大簇美人蕉,憶起盛年,發了痴。
不曾料到,半個月後,鬼君還是找了上來。
緊閉的門霍然打開,一陣涼風湧入,玄衣身影一步步走了進來。
遮掩躲避已經來不及,我捂住腹部,連連後退,撞到桌?角,停下,緊咬牙關看他,說不盡的懊惱,還夾雜著一種莫名的凄惶感。
那古水無波的眸光沿著我的手落下,忽然間起了驚人的變化,有黑流湧起,在不斷翻湧,有亮光,有極致的沉黯,複雜得說不清,與之相反,步伐,亦一下子頓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無形的壓迫力籠住我周身,似乎看到,他袖間垂下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呵……」還是我先開的口,「鬼君可真是陰魂不散啊!卉娘這一生,怕是除了死,再也無法逃脫你的手掌心了。」
「卉娘。」他遲緩開口,嗓音沙啞,彷彿一下子蒼老了下去,「原來你,懷了我的孩子。」
我冷嘲,「你的孩子?你怎就知道是你的孩子?我與公子在紫荊原待了半個月,什麼事不可以發生?」
他目欲噴火,定定地望了我兩秒,掠移過來,將我摟在懷中,垂頭,咬住我的耳際,「你忘了一個月前,口口聲聲說未給那短命鬼一次,嗯?」
我磨牙,「你就這麼信了?我為什麼要對你說真話?你與蘭痕,不過是我玩弄的對象罷了。」
他用力一咬,我疼得輕嚶一聲,蹙起了眉頭,「你放開我,我懷了孩子,與你有什麼關係?」
他的手顫抖著,撫上我的腹部,「有,因為是我播的種。」
服了解藥之後,他已是一個實在的大活人,溫熱的呼吸有些急促,撲在我的頸間,語氣感傷,凄涼,「可是,卉娘,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夢。」我低聲呢喃,在他的輕緩撫摸之下,大腦神志不清,身子一傾被他扶穩,「夢……」
是夢嗎?我這一百多年,儘是一場空花幻夢嗎?
倘若不是,為何唯一的一次溫暖,都那麼的短暫……
為何我想要得到的,始終得不到?
「是夢嗎?」我輕聲問,模糊不清,視線開始朦朧,夢……夢……
他的手輕柔地撫著我,彷彿攜了一股綿綿化愁的力量,暖融,使人酥軟無力,如置身沉浮不定的雲端。
男子的語氣卻悲傷得近乎凝噎,「是夢,你這一生都是一場夢,夢醒了,我們就在一起了,沒有蘭痕,沒有姬修,沒有黑息寨,只有我們兩個人,幸福,溫馨,美滿,羨煞了許多神仙。」
我扶住額頭,指尖揉動,喃喃問,「怎麼會這樣呢?你確實負了我,而我也確實嫁了姬修?」
「不過是假象,卉娘,明天醒來,就會回到真實了,我一直很愛你,你也從未屬於過別人。」
他的聲音柔糜得近乎崩潰,貼著我的胸膛沉緩地起伏,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暖,這個清冷高華的男子,擁有了活人的體征后,竟讓人不知不覺地沉迷,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胸口,緩緩地摸,乾涸的唇微張,「鬼君,子懿,子懿……」
他摟住我的雙臂一緊,含住我耳垂的唇,探出燥熱的舌,一寸寸在上面游移,迷離中,我被他挑得心急火燎,雙肩一顫,手不受控制地,開始瘋狂地扯他胸前的衣襟,朦朧的視線中,一大片白露出來,我探手進去,不顧一切地索取著那樣誘惑人的溫度,那樣富於生命力的肌膚……
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移向他的腰帶,卻左扯右扯弄不下來,我仰起下巴,勾起一抹淺笑來,「你不是想得到我嗎?快啊!你給我施了什麼迷藥,我忍不住了……」
他的吻移到我的頸上,手按住我在他腰間的手,只任我在他胸前不知疲倦地揉移,弄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來,「卉娘,你有孕了,剋制一些。」
我搖搖混沌的頭,推拒著他的手,有些慍怒,「你給我施了什麼迷藥,我忍不住了,你怎麼這樣狠心,我要的從來不肯給我。」
「卉娘……」他掀開我的衣襟,埋頭下來,「不是葯,是夢,夢醒了,就舒服了……」
「哈,哈哈……」我大笑起來,「既然如此,你又是在做什麼,這麼放縱,這麼迷亂,那你放開我啊!」
他不放,手臂依舊有力地禁錮著我,吻或輕或重,或吮吸,或噬咬,將我燒得渾身炙熱難忍。
我發誓,今夜,這個男子一定要陪我一度**。
輾轉間,已至榻前。
我的手從他的胸摸到腰,正要繼續往下,卻被腰帶所阻,一陣煩躁從心底升起,仰首,迷離地看他,「你解不解……嗯……你再不解,下次就沒有機會了。」
「卉娘。」子懿輕聲囈語,卻夾雜著喘和急促,「你忍一些,很快就過去了。」
我身子歪倒,被他及時扶住,懶懶地,勾唇嘲諷,「你還不是忍不住,你再強忍著,就會……哈哈哈哈……」
我大笑,手往榻上推他,在他腰帶處左拉右扯,無奈推也推不動,扯也扯不開,身體更加燥熱,心情更加煩悶,神志更加迷亂,視線更加朦朧,身子一涼,彷彿所有的衣物被盡數褪去,一雙有力的手將我抱起,輕柔地放在榻上,似有更多的令人昏沉的氣澤渡入,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醒來是在一處雲巔上,鬼君負手佇立雲端,玄衣靜躚,玄發緩舞,氣質清冷高華,我支起半身,平靜地看著他,「你要將我帶到什麼地方?」
「帶你隨處看看,你開始老了,年輕時又忙於紛爭,以後不太有時間。」
他淡淡道,語氣中有一絲慨嘆。
我皺了皺眉,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看向腹部,只手撫上去,卻感受不到任何起伏和脈動,一驚,心一下子凄惶了起來,怔忡地看向他,「孩子……我的孩子呢?」
他轉身過來看我,眸子古水無波,彷彿沉澱著更深的東西,「你從來沒有孩子,之前不過是在做夢,現在夢醒了。」
「不。」我不相信地搖頭,「我有孩子的,我懷了四個多月,每一天都在感受著他長大,怎麼會,突然沒有了呢?」
雲霧很輕,神思亦很縹緲,大腦中彷彿空缺了一片,我扶住額頭,身體輕輕一晃,「我有孩子的。」
子懿單膝跪下,將我輕輕擁入懷中,在我耳邊低語,「卉娘,夢醒了,為什麼你還執迷不悟。」
我含淚看他,「蘭痕負我,你遲遲不娶我,姬修又離我遠去,孩子是我殘生的唯一希望,你將他藏到哪兒去了,能不能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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