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人組

幻靈學院內，除了用作男生宿舍的艮景光耀樓，以及用作女生宿舍的兌景柔利樓，自然也是有教師宿舍的。

不過大多數的教師都是住在校外，位於學院西隅的教師宿舍，顯得較為空蕩。

更西方，高牆的外頭，是一個喚作「木陰地」的、大片的荒涼之地。其實在以前，它的名字不是「木陰」而是「墓陰」，在學院建立起來后，為了不給學生造成心理陰影，改名為「木陰」。在那之後，便長期作為學生們用來練習實戰型遁法的場地，只不過，在校規中，沒有老師的帶領，學生不允許私自進入，而更深處的一些地方，則是被學院划作禁地，就算是教師也是不允許進入的。

夕陽那金黃色的光線，從木陰地的上空，越過高牆往教師宿舍照來，與遠處的艮景光耀樓和兌景柔利樓比起來，相對顯舊的教師宿舍，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

另一邊的廣場上，許多學生奔來跑去，開學的第一天，他們剛剛住進宿舍，當然會有許多東西需要收拾，還有許多學生趁著天還沒黑，成群結隊的，一同出校，前去購買新的學期中需要用到的生活必需品。

教師宿舍二樓靠右的房間里，傳來嘩啦啦的聲音，一團團樹葉在屋內卷盪，裹著因為太久沒有人清理而生出的灰塵，往窗外呼啦啦的飛去，整個屋內，一下子就煥然一新。

「好厲害！」陽小寒與雙胞胎姐妹在門口啪啪啪的鼓著掌。

名為聶承顏的女生背對著他們，略彎著腰，使勁握拳……把遁法用在這種地方就算被你們誇獎我也不會高興的。

接下來，陽小寒開始跑進跑出，將他那其實也不太多的東西搬進來。雙胞胎姐妹在用清水和抹布擦拭著聶承顏的遁法無法清潔到的邊邊角角。過程中，水星小菡舉著手：「老師，為什麼其他老師早就住進來了，你今天才搬進來？」

下一刻，她們就看到她們的小寒老師背對她們雙手撐著牆角，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

雖然早十幾天就已經到了，但某個小少年一直以為，老師和學生都是在開學的第一天前來報到。在他以往的認知里，所謂的老師，就是平常每天上兩三節課，和學生一樣有暑假，有寒假的，輕鬆得不能再輕鬆的職業，卻不知道在學生放假的時候，做老師的要各種學習、各種文化交流，其實比正常開學時還累。

一直以為學校只有在開學后才會有人，雖然早就到了，卻一直在外頭等著開學日的到來，結果大都市裡的東西還超貴，師父給的那點錢沒幾下就用光了，以至於差點餓死在某家店門前，幸好好心的老闆娘收留，供他吃供他住，只不過是讓他幹活還不給工資。

「小寒老師？」水星小菡和水星小薇在他身後探著腦袋。

陽小寒把一張紙往後遞去。

三個女生一同看去，見那是一張聘任通知書。水星小薇用怯怯的聲音，輕輕地念道：「特聘陽小寒為本學院新任教師，開學前——來報到！」

果然是「開學前——來報到」嗎？連你們也覺得是「開學前——來報到嗎」？

看成「開學——前來報到」果然是我的錯嗎？

……

***

霓虹燈在街道的兩側，不斷的閃爍。

以混合了耀晶石粉的黑油為能源的小轎車，在街上穿梭。機動車道兩側的路面上，結伴來去的學生，要比往常多些，說說笑笑的經過。另一邊的街頭，一對情侶正在吵嘴。相隔幾十米的地方，幾名染著發，打扮古怪的青年對面前來往的女生吹著口哨，終於惹怒了一名充滿正義感的女俠，一股狂風從地底噴出，將他們送上了天空，再嘭嘭嘭的砸在寬約兩米的花圃中，引發兩名路過的小女生的驚叫。

這一邊，一排排敞亮的店鋪，發出各種混雜的聲音。一個略大一些的少女、與兩個嬌小玲瓏並且長得一摸一樣的女生，以及一個男孩一同，在這些店鋪的前方經過。

少女和雙胞胎姐妹，穿的都是幻靈學院的校服，男孩看上去則比她們都要小上一些，穿的比較隨意，卻是很有活力的樣子。

四方磚鋪成的路面上，每隔五六米，就會有一個圓形的玻璃燈鑲嵌在那裡，發出不同顏色的熒光。雙胞胎姐妹中的一個，每經過一盞，就要在上面踩一下，好像漏掉一個都會讓她難受。這種小孩子一樣的行為，不免讓路過的其他人時不時的往她看去。

雙胞胎姐妹中的另一個，大概也覺得姐姐的行為有些丟人，悄悄的埋怨了一句，不過顯然沒有起到效果。

「小菡……」年紀較大一些的少女說道。

男孩和那個踩在圓形熒光燈上的女生同時舉起手來：「什麼事？」

「小寒老師，我不是在叫你！」聶承顏趕緊說道……說起來小寒和小菡還真是不好區分。

「哦！」陽小寒收起了手。

聶承顏問道：「前面有一家商場，你和小薇有沒有什麼要買的，我陪你們去看看？」

幻靈學院算是全寄宿制，但是學生並不一定都是住在校內。學院會為學生提供宿舍，當然是幾人合宿的那種。但學生要是願意自己花錢，也可以在校外租房，只是地點必須是學校劃定的、就在學院周邊的幾座公寓，這些公寓只允許學生租用，同樣也有學校安排的舍監，而且必須要和其他學生一樣，正常參加學院里的晚自習，目的當然是為了統一管理。

聶承顏的家境，在學生中算是非常好的，住在學院南面的韻華園中，那裡是專門的女生宿舍，租金很高，住在裡面的，都是周邊學校里的富家千金。只是在這些女生中，水星小菡和水星小薇，卻算是例外的兩個。

水星小菡和水星小薇，作為跳級進入高中的兩個成績一塌糊塗的「天才少女」，自從進入學院后，就沒有再回過家。放假的這段時間裡，因為校內的女生宿舍暫時停用，學院讓她們住進了韻華園，然而今天一開學，校方就通知她們必須遷回校內的女生宿舍，即便是她們願意自己花錢，住進韻華園也不可以。

學校給的理由，是相比起其他學生，她們兩人還太小，住在校外過於自由，不利於她們的成長，尤其是其中的姐姐總是喜歡惹出事端。當然這個理由完全可以理解，對於幻靈學院附屬的初中和小學，學校高層實施的是完全封閉的家長式管理，所有學生都必須住在校內，只允許在休息日的白天，到校外遊玩。

只有進入高中后，這樣的管理才會松上許多，校外寄宿也被允許，雖然必須是學院劃定的地帶。

只是，水星姐妹現在雖然是高中生，但其實還是初中的年紀。而且現在，她們的監護權似乎完全划給了學院，即便是大家都放假的時候，她們也仍然被學院看護著。

雖然雙胞胎姐妹的監護權在學院，但是在細微處學院也不可能真的做得有多完美，身為班長，聶承顏自然需要多照看些。這一次，她提前從家中回到韻華園，就發現姐妹兩人的屋子一塌糊塗，女孩子該有的東西都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一大堆。

從學院的角度來說，把雙胞胎姐妹放在校內宿舍，好過在外頭，但是聶承顏卻是知道，其實校內宿舍比外邊的女生公寓管理上更加鬆懈。只是這是學院的決定，她自然也沒有什麼辦法。

他們繼續往前方的商場走去，水星小菡又在那一個個鑲在地面的圓形熒光燈上跳。一個男子走了過來，路過時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水星小菡回過頭，雙手叉腰怒視了那人一眼。那人有急事般，扭頭說聲「抱歉」，就那般匆匆去了。

哼了一聲，水星小菡轉身繼續往前跳。

在她的身後，陽小寒卻看了看她那被人撞到的肩膀，陡然轉身，看向那男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