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騰蛇夭矯

亮堂堂的商場，一個男孩拉著比他略大一些的女生，沖了進來，引起了大家的側目。

「小寒老師，你要帶我去哪裡？」女生一邊被男孩拉著跑，一邊叫道。

「買東西啊！」被叫做小寒老師的男孩頭也不回。

在他們身後，追著一個少女和另外一個女生：「小寒老師？」她們的小老師突然就把雙胞胎姐妹中的姐姐，以被餓狼追逐般的速度拉了進來，她們只好跟了進來。

一直追上了二樓，只見，在女裝區，陽小寒拿著一套漂亮的衣裳，對著水星小菡，嘻嘻的說道：「這麼漂亮的衣服，小菡同學穿起來肯定很好看。」

水星小菡雙手提著衣裳，歪著腦袋：「真的嗎？」

「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嗎？」陽小寒繞到她的背後，把她往更衣室里推。

在他們身邊，女服務員獃獃的看著他們。

聶承顏和水星小薇沖了過來，聶承顏瞪著小寒老師，水星小薇彎著腰，雙手按在膝上，不停的喘著氣。

「小寒老師，你在做什麼？」

陽小寒把水星小菡推進更衣室，回過頭來，摸著腦袋，嘻嘻笑道：「原本是想要到前面買東西，路過這裡的時候突然看到那件衣裳好漂亮，覺得小菡同學穿上肯定很好看，所以讓她試一下啦。」

就這樣？聶承顏狐疑的看著他……這也太心血來潮了！而且你是老師啊老師，還是個男老師，雖然年紀還小，但身為男教師帶著自己的女學生來試衣服，這也太奇怪了吧？

「反正都已經進來了，承顏同學、小薇同學，你們也逛逛吧？」陽小寒說道。

既然小菡都已經進去換衣了，聶承顏與水星小薇也只好在外頭一邊等，一邊到處看看。

趁她們不注意的時候，陽小寒背對著更衣室，露出可愛的笑容，右手放在背後，無名指與小指彎起，拇指壓著兩指的指甲上，食指與中指伸直。

龍遁手印——金靈電光指法！

先是有半截蛇身「套」在他的手上，蛇頭朝下，蛇身越拉越長，蛇頭處長出雙角，滑到地面，沿著更衣室木門下方的空隙，悄無聲息的遊了進去。

龍遁——小蛇化龍！

更衣室內，水星小菡方自脫下她那偏向古裝襦裙、只是衣料單薄的校服，雙手向上舒展著身體，去穿小寒老師為她選的衣裳，身後細長的蛇影一閃，掛在衣勾上的校服，已經消失不見。

「哎呀！」陽小寒的叫聲，惹得聶承顏和水星小薇同時扭頭看他。

「肚子有點難受，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東西？」陽小寒背對著她們，彎著腰，「那個……廁所在哪裡？」

「那邊往右轉！」旁邊的女服務員說道。

「謝謝！」陽小寒抱著肚子，往女服務員所指的方向跑去。

「那個是……」聶承顏睜大眼睛，看到小寒老師的腰側，一隻雜著鵝黃與石榴紅兩色的袖子，隨著他的奔跑露了出來，一晃一晃。

她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水星小薇身上穿的，校服的顏色……

***

陽小寒衝進了衛生間，將門一關，抓著女生校服右臂的肩處，仔細的看個不停。

幻靈學院的女生校服，樣式偏向於傳統的襦裙，但也僅僅只是樣式。半臂配中衣、內襯抹胸，一共三重顏色的「三重衣」式穿法，簡化成了僅僅在視覺上有「三重衣」效果的、單獨的一件衣裳。

半臂與中衣實際上已經縫合在了一起，通過最簡單的方式就可以穿在身上，避免了傳統衣飾一件套一件的繁瑣，同時再怎麼跑動也不會有凌亂感。

畢竟，現在的女生早就已經不再是足不出戶的閨中小姐，真正的傳統式深衣和襦裙，在西魔入侵的這一百年間，大面積的被淘汰，相比之下，幻靈學院已經可以說是相當尊重傳統的了。

石榴紅的長袖，上段套著三寸左右的鵝黃色半臂，男孩就是抓著這半臂的外側，看個不停。

他的眼睛里，閃動著神秘的光芒，就像是傳說中燭龍的目光，在幽暗的洞穴中、一閃一閃的幻滅。

忽的，他跑到窗前。

廁所的窗戶四四方方，即便是他這樣的孩子，最多也就只能塞出一個腦袋，他卻雙腿一登，整個人化作小龍，直接穿窗而出。

下一刻，他已經抓著女生校服，落在了對面高樓的樓頂上。

這是一座十六層高的建築，下方，無數的霓虹，一排排的閃爍，如同光網一般，往這個大都市的四面八方延伸開來。光網之中，來來往往的轎車呼嘯穿梭，偶爾發出「呼」的一聲、尖銳的聲響。拔地而起的高樓，錯落有致，猶如鑲嵌在光網上的四方黑體。

十六層高的樓頂上，夜風從東面刮來，吹打著男孩。

男孩衝出樓頂的邊緣，就這般，在與地面形成直角的、刀削似的光滑壁面上行走，如履平地，忽一抬頭，帶著蛇形的光影，往遠處投去。

龍遁——騰蛇夭矯！

……

***

互相連接、延伸開來的光網中，有一輛轎車，在寬闊的光條上疾馳。

車上坐著四個人，開車的，是一個魁梧的大漢，身上的肌肉結實得幽若一塊塊鐵磚。

左側不斷倒退的燈光，與燈柱與燈柱之間的幽暗，在他的身上投射出時明時滅的斑駁，偶爾咧嘴一笑，露出慘白色的牙齒。

副駕駛的位置上，是一個穿著黑色西服，戴著墨鏡的男子，男子的手中握著一隻喚作「追風者12式」的手槍，他將手槍輕拋，雙手掌心相對，虛虛的張開，手槍懸空在他的手掌之間，「嘩」的一下，碎散成眾多的零件。雙手一合，散開的零件又自行組裝了起來，重新變成了完整的手槍。

「追風者12式」警用手槍，就在他雙手的開與合中，反覆的拆卸與重組。

如果聶承顏、水星姐妹在這裡，或許能夠認出，這個穿著黑色西服、嚴肅而又一絲不苟的男子，就是剛才在路上「不小心」撞到水星小菡肩膀的路人。

黑色西服男子的身後，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女子，青年女子的腿上放置著神秘的木盒，木盒往上打開，上半截內嵌著四四方方的鏡面，鏡面上有一組組符文在不斷的閃動，下半截，平放在她腿上的那一部分，畫著神秘的圖案。青年女子的雙手，就這般虛按著圖文，一條條青色的光影，有節奏的在她的指尖與圖文之間竄動，鏡面上的符文，隨著她指尖青色靈力的流動而變化。

「每次看葉彤姐操作靈感算盤就覺得很神奇啊！」充滿羨慕的聲音，從青年女子的左邊傳來，是個看上去相對普通的少年。

「神奇個屁！」對著靈感算盤精心操作的青年女子，名字叫做速葉彤。速葉彤的臉上閃過一絲氣悶：「聽說現在西方研究出了一種機器，可以起到跟靈感算盤一樣的作用，甚至擁有更強大的運算力，但卻不需要靈力控制，用的是以耀晶石發動的電力，也就是說，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使用它。那種機器叫做電腦，上頭已經在想辦法進口，等它一普及開來，像我們這種使用算盤的符文遁術師就全都可以下崗了。」

「那東西再怎麼也代替不了靈感算盤吧？」少年笑道，「就算運算力再強，沒有符文遁術師的分析和組合能力，也沒有什麼用處，普通人的分析力和計算力要怎麼樣才能跟遁術師比？」

「這個我也聽說了，」前方的魁梧大漢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好像使用那個叫電腦的東西，根本不需要什麼分析力和計算力，所有的東西，都構架在一個叫做『系統』的界面上，那個『系統』叫什麼來著……上次還有人跟我說過，名字聽起來挺不詳的……啊！想起來了，好像叫作『瘟到死』！反正，如果真的是像那個人說的一樣，普通人都可以隨便用，數字輸入進去它就會自動得出結論的話，不管怎麼想，那個叫『電腦』的東西取代算盤也是早晚的事……」

啪！主駕的靠背椅突然震動了一下。

「不、不管怎麼想那種叫電腦的破爛想要取代算盤都是不可能的啦，」魁梧大漢趕緊哈哈道，「還有那什麼『瘟到死』，一聽就是別人不管它它自己就會瘟死的東西，哈，哈哈……」

「沒、沒錯！」他身後的少年同樣發出哈哈的聲音。

操作靈感算盤、戴眼鏡的青年女子面無表情的，收回從側面踹在左前方靠背上的腿，靈感算盤重新放回併攏的大腿上。

「怎麼樣？」副駕上，戴墨鏡的黑色西服男子冷冷的問。

「放心，追蹤與竊聽雙重功效的星紋已經印在了那丫頭的校服上，最多半個小時，就會與她的肌膚融合，到時她想洗都洗不掉……等、等一下！！！」

黑色西服男子、魁梧漢子、旁邊的少年同時扭頭向她看來。

「星紋正在朝我們快速接近……」速葉彤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