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吊錢
「你到底是誰!」我有些怒了,我爺爺叫林半閑,因為尋龍探穴知陰卜陽無所不能,所以江湖人稱林半仙。但這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絕對不是面前這個聽聲音跟我年紀相仿的人所能知道的。
況且自從我爺爺死後,除了我跟老管家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爺爺是干摸棺這行的,而且就算是知道我爺爺是摸棺的,但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我林悲就是林半閑的孫子。
黑袍人沒吭聲,我看得到,他那白凈的下巴微微的歪了一下,能感覺到他在笑。
似乎他知道我的事情是理所應當的事。
我有些不快,但並未表露出來,只是攥著酒瓶的手微微緊了緊。
「我知道你最近出了一些事情,看樣子,對你來說很棘手。」黑袍人伸出一隻手摩挲了一下桌面,我看到他右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銀色的戒指,上面有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黑色符號。
我陰沉著臉,酒精發酵略微讓我的膽子大了一點:「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請你別再干預我的生活,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不客氣。」我說話的語氣斬釘截鐵,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
不過想一想,這個人也許就是給我下附魂蠱的人,也就釋然了。
黑袍人也不生氣,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後輕聲說道:
「回去好好的看看你的那本書,不想死,就仔細點看。」他在「那本書」這三個字上說的很重。說完,也不待我回話,就起身離開了金和順。
此時,我的心情是旁人絕對無法理解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握住了心臟然後用指甲刮著血管一樣的難受。
《百鬼夜談》這本書絕對是我最大的秘密,除了已經死去的老管家之外,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我甚至都沒跟馬六指和王虎提到過。
這個人,他到底是誰?火鍋裡面的羊肉已經被煮的稀爛了。我低下頭,這個黑袍人在我的記憶里絕對只出現過三次,但為什麼,他會對我的事情瞭若指掌?
我想了一會,便付了錢離開了金和順。
我沒敢回家,在古董店附近隨意的找了個小旅店住下了,也不知道王虎這兩天把店打理的怎麼樣了,惦記著明天一早得去古董店看一眼。
入夜,盤旋在我腦海里的只有馬六指的話跟黑袍人的話,讓我心緒難以平靜。再想到我身上還有一個像炸彈一樣隨時可能引爆的附魂蠱,我連罵了幾句,然後猛地一拳砸向牆壁。
心煩意亂,說的就是現在的我。感受著拳頭上傳來的劇烈疼痛,我頹然的躺在床上,一手遮著眼睛。
「媽的,沒想到死前都還是個窮逼,還是個處男。」我低聲罵了一句。回想起自己活得這二十五年裡,就跟動畫片一樣充滿了冷幽默,但可笑的是這個動畫片的主角似乎不是我。說不上自嘲,但我林悲還算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好似想起了什麼,我從懷中把那本《百鬼夜談》抽了出來,想起黑袍人臨走時的那句話,不由的仔細的翻看了起來。
這《百鬼夜談》分三卷。上卷講風水卜算,中卷講鬼怪屍精,下卷講奇聞異事。老管家活著的時候是教看風水,我自己倒是願意看些奇聞異事。倒是這鬼怪屍精看得不多。但看得出來,這本《百鬼夜談》是本殘書,因為這下卷的奇聞異事講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這鬼怪屍精說的不是鬼怪,屍精兩樣東西。而說的是鬼,怪,屍,精四樣。這鬼顧名思義,就是鬼。怪則指處在不為人知的一些怪物,類似神農架野人黑鱗鮫人這種有些傳奇色彩的物種。
而這屍,則說的是殭屍,行屍,飛屍等等。精說的就是成了精的動物,例如東北的黃皮子,野狐狸這類。
雖說看得有些玄,但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自從經歷了這次養魂皿的事,我倒是越發的相信這種東西了。
風水我現在用不上,奇聞異事也跟我沒多大關係。我直接翻到中卷,特意找了一下關於「鬼」的敘述。
尤其是這魈,我仔細的查了一下,不過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突破,大多都是講這魈有多厲害的,但對於收服鎮壓之法卻沒有一點記載。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在讀在看,生怕漏了任何一個字。
但讓我遺憾的是通篇都沒有一句話是說如何來收服魈的。可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在書的最下面有一行小字。
「有鬼語能與魈而通,通則能言,但為魈而惡,須慎之。」
頓時我眼前一亮,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有一種「鬼語」能跟這魈溝通,溝通成功之後你跟它就能對話,但魈這種鬼是大惡,需要謹慎小心一點。
我摸了摸下巴,這就是把雙刃劍,用好了,我面前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用不好,可能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我點上一顆煙,緩緩的噴吐出一口煙霧。這根煙我抽的很快,腦袋裡也是一片空白。但當煙蒂被我摁在煙灰缸裡面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
可能這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破罐子破摔吧。但我想,既然我有這個能力,就應該爭取一下,不然就是死了也會覺得遺憾。
我再一次翻開《百鬼夜談》,找到關於記載「鬼語」的那頁,看了起來。
原來,人鬼是不能溝通的。就算同處在陽間,但因為肉體已經死了,所以鬼只能發出比較簡單的聲調,例如尖叫,笑,哭等很簡單的聲音變化。
所謂「鬼語」,其實說白了就是人跟鬼的精神交流。但這是有風險的,如果這鬼沒有害你的心,那麼你跟它簡單溝通一下甚至還能得到一些好處。但如果這鬼就是準備殺你的,那麼你跟它溝通,就會加速它對你的厭惡。
所謂「鬼語」,說白了也算是一種通靈術。有些人天賦異稟出生就能開天眼,辯百鬼。有些人則是靠後天努力修鍊開天眼。
而我是屬於那種沒天賦後天努力也白搭的那種,就只能靠這種偏門來跟鬼怪交談了。
「鬼語」並不難學,應該說很簡單。主要是依靠一些道具先跟鬼建立一個可以相互溝通的平台,之後在跟其進行精神溝通。
我學了幾個小時,把大體脈絡摸得八九不離十。
旋即,伸了個懶腰,合上書,安然入睡。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準確的來說是被一個電話催醒的。王虎告訴我,店裡來了個賣古董的,他看不懂,讓我去看看。
一聽這話,我連忙穿上衣服就奔著古董店去了。我本身就是個貪財的人,稱不上愛錢如命,但也絕對不是什麼慈善大使,基本上進我兜里的錢很少有出去的時候。
往古董店去的時候,其實我心裡是有點小興奮的,畢竟這麼早就有生意那可是頭一份啊,這得虧了王虎習慣早起,不然這單生意可能就讓人家「劫」去了。
一到古董店,我就看見王虎蹲在門口吧嗒吧嗒的抽煙,頓時心想難不成生意沒了?於是過去就給了他後腦勺一下:「小崽子,人呢,生意跑了還有功夫抽煙?」
王虎摸著後腦勺一臉無辜的看著我:「悲哥,這事是有點邪門,你進來看看就知道了。」說著王虎便進了屋,從櫃檯下面抽出來一個木盒子。
邪門?我有些打怵,心想怎麼這一陣邪門的事都他媽讓我碰上了呢。不過我還真有點好奇,就邁腿進了屋。
「那人來了把這個盒子放下就走了,說您看好了就往他卡里打一千塊錢,他把卡號都留下來了。」說著,王虎把那盒子推到我面前,還瞪著眼睛問我這事邪不邪門。
我瞥了王虎一眼,心裡有點不安。做古董生意這行,其實講究的就是個大機緣,看得也是個真假。要是真有那命,一單子掙個上千萬的,我也是見過,沒那命的,一個月就關門大吉的,在這條街上也不是沒發生過。
不過不管是做哪樣生意的,從來就沒有先給貨后付錢的說法。
我打量了一下那盒子,那是個桃木盒子,圓頂方盒,類似於骨灰盒的款式,整個盒子沒有一點花紋,甚至就連盒子都是用桃木整個拼接的,連膠水鐵條都沒用。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只見裡面躺放著一張血紅色的剪紙,那剪紙的圖樣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吼獅。
我一看這東西,差點激動的哭出來,連忙招呼王虎打一千塊錢過去。王虎過來有點納悶,撓了撓頭問我:「悲哥,這小破紅紙值一千塊錢嘛?跟我妹妹剪的窗戶也差不多嘞。」
「別說一千塊錢了,就是一萬塊錢,我今天也買了。」我也懶得解釋,蓋上那桃木盒子顫聲的說了一句。
王虎見我這般模樣,也不敢回我,答應了一聲就從櫃檯取了錢便出了門。
我坐在藤椅上,心跳很快,那不是懼怕造成的,而是驚喜造成的。想著那盒子裡面放的紅紙,我就一臉笑意樂得不行。
這紅紙並不是普通的剪紙,這個東西學名叫吊錢,古時候叫做吊虔。是一種夏朝流傳的刑罰。先用兩張白紙蓋在受刑人的腦袋上,然後取個磨盤壓住身子。之後推磨,等到這受刑人的五臟六腑都被碾成了血汁,那腦袋上的白紙也就變成血紅色了。
這個時候把這張紙晾乾然後剪成鎮宅神靈的模樣,就成了能鎮妖驅鬼的法器。
而且這吊錢我一看就知道不是近代仿製之物,想來一定是有點年頭了。只是不知道為何這賣家賣的這麼便宜。要知道這樣的寶貝可是有價無市的。
我也懶得再想那麼多,把那盒子打開,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那張紅的滲人的剪紙,因為時間太久,那血紅色也變得漸漸有些暗紅,我小心翼翼的把那張紙拿出來捧在手裡,心情頓時大好。
有了這寶貝,我就又多了一份面對那魈的本錢了。
佛珠,《百鬼夜談》,吊錢。這是我唯一能拿得上檯面跟那魈做談判的資本,若是這三樣都不行,那也是我命里真過不去這坎,就是再給我多少件寶貝也是做無用功。
就在這時,我的電話突然響了,我拿起一看,頓時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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