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年

時光荏苒，十年光陰如白駒過隙般飛逝而去。汶澤星東勝大陸偏處西北一隅的翠雲山脈深處，一聲清越的怒嘯驀然響起。嘯聲想起處，林間飛禽走獸盡皆驚散走避。」魯力此時站在一棵巨樹頂端，從背影看去，當真是出塵脫俗，淵渟岳峙一般。而觀其正面，卻不由令人大為瞠目。先不說那一頭因為常年不事梳洗整理的亂蓬蓬長發和滿面的絡腮大鬍子，就只是那透過濃密毛髮掩映於後的哭喪臉表情都能讓人摔一個跟頭。

「到底差哪兒呢？真氣不走陽維脈，難不成走陰維脈？那不把我練成個女人了？」三年，魯力在無人指導的境況下硬生生將《培元真鑒》的功法練到了第七層，卻在之後的將近七年間怎麼也無法突破至第八層的「匯法」階段。只要突破至此境界，就可大大增加法術的威力，同時對於掌心雷，挪移術，幻眼術等基礎法術的運用也可達到一個新的階段。如今魯力的境界也只是辟穀期中層而已。修鍊《培元真鑒》初期那種彷彿火箭躥升一般的速度隨著境界的日益增強，也慢慢的降了下來。直至現在，一個第七層的「幻空」境界就足足花費了將近七年的時光。其實憑心來說，魯力的修鍊速度在一些大的門派弟子中，已可算是中等偏上的資質了，更重要的一點是沒有經驗豐富的名師指點，好像瞎子一般摸索著前進。如果魯力就這麼執拗地慢慢修鍊下去，憑其資質與毅力，有朝一日在有生之年說不定也可以達到更高的境界甚至是築基。但是一個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令其不得不萬分焦急。－－－－－－在地球因為被哈里斯虐待，魯力的身體發生了異變，他的衰老速度比一般人類要快得多，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境界沒到，就老死了。

魯力現在就是這麼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獃獃的發愣。據《培元真鑒》所載，修士只有達到築基的境界后，才有可能使壽命延長。可是現在眼瞅著離築基還差得好大一截呢，自己已經一副大叔的長相了。而且辟穀期的第八個境界「匯法」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這怎不讓人心焦？一想到這，魯力就有種想罵人的衝動。可是左右環顧，除了自己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我干你個魯力大腚的，你丫兒就是個笨豬，比孫悟空還笨的個笨豬。嗚嗚嗚，我的命怎麼他就這麼苦哇！」

數月後，翠雲山脈邊緣的一片密林間有一條小河蜿蜒而過。河邊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滿面虯髯，其身上卻無支絲片縷，一根藤條所扎的獸皮只遮擋在要害部位，儼然一個終年世居于山林中的野人一般。但這野人的雙眼卻是明亮得猶如夜空朗星一般。細看之下，其面容又好似與實際年齡不相符般的蒼老一些，乍一看仿若四十許歲之人。

————這個野人正是因為修鍊遇見瓶頸，欲下山尋找機緣的魯力。

「哇，野人啊！怪物啊！」一聲完全沒有壓抑聲線的尖叫自一位砍柴的少年口中發出，響徹周圍山林。

也許是運氣好，也許是達到了辟穀期第七層后體能又有了更大幅的進步，魯力在翠雲山脈中穿行了將近三個月後，終於走了出來，並碰巧遇見了一位正在砍柴的少年。「哎我說小哥，你別跑啊。我不就是問個路而已嘛。」魯力自然是早已習慣了自己這份野人般的形貌與裝束，但是對於一個鄉野間長大的少年來說，又哪裡見識過這樣醜陋猙獰之人。驚嚇之餘便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要逃跑。但他一個山野農家的少年，又哪裡能逃脫得了魯力的追趕？幾個縱躍之間少年就被魯力提溜著后脖頸按在了一顆大樹上。

面對睜著一雙驚恐大眼睛的少年，魯力雖是按住了其雙肩不讓他掙脫逃跑，但面容表情卻盡量表現得和藹誠懇。————至於這份硬擠出來的和藹表情能達到什麼驚悚的程度，卻又不是魯力考慮的了。」

「小兄弟，你別怕啊！我問你，離這裡最近的村鎮或者是城市怎麼走啊？」。

「你別吃我，我都告訴你！」少年猶自驚恐不已，————任誰突然間被一個衣不蔽體滿臉是毛的「怪物」如此被按在樹上不能動，恐怕都會這幅表情吧。少年咽了口吐沫，見對方只是問路，又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便壯了壯膽言道：「這裡是牛家村，離這裡大約七十里有一個小城叫做安陽城。我爹也只是去過那城鎮兩次，至於別的我就不知道了......哦，我還知道我們這個牛家村是屬於齊國章水郡。」

「齊國？章水郡？」魯力的眉頭在披散的亂髮下緊緊皺起。「我靠，真是靠傳送陣來到了外星球？」。

「大......大叔！你可以放我走了嗎？少年顫顫巍巍地問道，他實在不想和這個大塊頭的野人有什麼過多的接觸。

魯力的思緒被少年拉回來，」小兄弟，我幫你打個獵物，你帶我回村，幫我換件衣服好么？

「嗯，好吧！」少年見魯力並無惡意，說話也算客氣，便大著膽子回道。

「你等著，別亂跑啊。我去去就回。」言罷，魯力也不等少年回答，便一頭扎進了山林中。

少年背靠著大樹，猶自懵懵懂懂，「這個怪人要幹什麼？」未幾，少年尚還在迷糊中未完全醒轉時，魯力已從茂密的山林中鑽了出來。聽見動靜的少年抬頭望去，待看清眼前所見時，立刻又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了。只見魯力背著一隻碩大的山豬，已快步行至了身前。

「大......大叔！你這......？」少年結結巴巴的問道。

「我不叫大大叔，你叫我一聲魯大哥就可以了。咱們走吧。」魯力聽得少年稱呼自己大叔，心裡腹誹不已，「我有那麼老嗎？」

當少年與魯力來到村子並一路行至其家時，小小的牛家村彷彿炸開了鍋一般熱鬧起來。

「他嬸，你看見牛二家的小子了嗎？帶了個野人回家。」

「貴叔，看見牛二家的小子了嗎？領了個什麼人進村啊，那背上扛的山豬怕不有四五百斤吧？怎麼像背著個兔子樣的輕鬆？」

「是啊是啊，不會是什麼武林高手吧？」

魯力看著少年家門前圍得擠擠挨挨的人群，又是好奇又感頗有些無奈。畢竟半年多了沒有見著人，突然被這麼多人圍著七嘴八舌的議論，實在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

「大家別看了，各回各家吧。這是我一遠房的親戚，來家看望看望的。快回吧，別看了。」少年的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也許是平生第一次撒謊，滿臉通紅地解釋道。

好一會兒后，牛二才勸退了眾村民，卻喚那少年將村裡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請了來作陪。洗漱乾淨穿戴整齊的魯力容貌煥然一新，正與牛二及兩位老者在院落中交談。「二位老丈，小子因一場變故自幼便在這翠雲山脈深處獨居，機緣巧合下初來貴地。還望不吝賜告貴國的風俗人情。」

「呵呵，小哥客氣了。我二人雖世居於此牛家村，但著實因此地地處偏僻閉塞，對外界也是所知不多。但得我老兄弟知曉的，一定據實以告。」卻是二老中著皂袍的老者捻須笑道。

「實則說來也不甚繁複，我們這個村喚作牛家村，雖屬七十裡外安陽城所轄，但因實在偏遠，加之面積鄙小，倒也樂得沒有人管束。全村二百九十餘口，皆作務農打獵之業。那安陽城又歸章水郡管轄，而這章水郡據老夫所知，乃齊國七十二郡之一。呵呵，說起來，我們乃是大齊的子民了。」另一老者著一身青布長衫，許是當地風俗，頭上還扎了一個發箍，此時也言道。

「原來如此，多謝二位老丈指點。」魯力抱拳行禮，未幾又問道：「敢問老丈，小子雖長於山野之間，但卻喜好仙道鬼神之流，不知二老可聽聞過一些傳聞故事？」

「鬼神仙道之流？這不都是故老傳說之事？我等凡夫俗子怎可知曉得此等事情？那不是哄哄稚子孩童的言語？呵呵呵呵。」青袍老者聞聽魯力之言，不由笑道。一邊作陪的牛二為三人續上茶水也言道，「此等神仙鬼怪之流的傳說的卻當不得真的，若果有其事，我倒也想修習修習，能上天入地，益壽延年豈不快哉？哈哈哈哈哈。」

「我觀貴客氣宇非凡身形矯捷有力，想必也非我等愚夫可比，乃是有大抱負，大志向之人，不知未來去意如何呢？」皂袍老者突然插話道，同時盯著魯力。

「老丈謬讚了，小子確曾在此翠雲山脈長大。只是在山中待得久了，終日與些鳥獸松林為伴難免覺得枯燥，便欲學那浮華世人，入得萬丈紅塵中遊歷一番，故而才下山，不想又巧遇牛兄貴子。」魯力見老者此問，忙搪塞道。

「呵呵，如此，老夫也不做那煩惱之人。只是適才小哥問及神仙之流，我在幼年時倒聽得一個走山的貨郎哥兒有言及的。」

魯力原本急切地想進一步詢問，但見那皂袍老者一副追憶的表情，便也不急著打斷。少頃，老者似整理好了思路，徐徐開口：「老漢我曾憶得，那走山的貨郎哥兒說他曾於走山賣貨的途中，在安陽郡北的一處名為百花山的山嶺中見過一仙人遺留的洞府，內有煉製丹藥的鼎爐；仙人打坐的蒲團；甚至還有看守其洞府的靈獸屍體。當時那賣貨郎以為自己得遇了什麼天大的機緣，便四下搜索有無甚仙丹妙藥之屬。結果卻是什麼都沒有找到，空自歡喜一場。呵呵，我看這仙人一流的存在，應是多屬無稽之談。若然真有，又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沾染的？」

魯力凝神聽完了老者的敘述，心下已是波瀾大起，「哪裡是什麼無稽之談啊，小哥我就親眼見過，還差點被那所謂的仙人給宰了呢！」魯力如是想，但面上卻無絲毫表露。「老丈，那依您之見，還是不相信多一些了？」

「呵呵呵，大抵便是如此了！」皂袍老者點頭道。

魯力見老者如此說，知道大概也問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隨後便東拉西扯聊了一些大致的風土習俗，也就作罷了。

後來的將近月余，魯力又更加了解了一些當地的情況，但因為牛家村實在太偏僻閉塞，村民幾乎與外界隔絕，所知極其有限，便在與眾村民兜售了幾隻打來的野獸后，踏上了去往安陽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