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安陽城

依照魯力如今的境界，七十里的路途清晨自牛家村出發，正午便遙遙看見了前方遠處一座用巨石圍砌而成的城郭。此城坐落於一片平原之上，方圓約有數里的樣子，自遠處俯瞰，大致呈長方形。魯力行至該城約五六里的樣子，逐漸放慢了速度。畢竟，即使在別的星球，魯力也認為自己現在的境界有些驚世駭俗了，他可不想惹什麼麻煩。因為即使有修仙者，甚至是仙人，那也應該是占人口基數極其稀少的一部分而已。

天色，是那種昏暗得幾乎不發一絲光亮的陰鬱，烏雲似乎就在觸手可及的高度，原本正午應該是日頭高照陽光明媚的天氣此刻卻彷彿要壓得人喘不過來氣一般。此時的魯力站在城門前心潮起伏。————這裡，才是他也許是第二次生命的真正起點。未來是什麼樣的？我能否修仙有成變得更強？羅鍋，胖子，風華。你們還活在這個世上嗎？帶著許多的疑問，魯力輕嘆一口氣，邁步進入了安陽城門。

這裡彷彿是華夏國古時的情景，甫一進入城門便見一條筆直寬闊可容四輛馬車并行的街道伸向遠方，幾乎一眼望不見盡頭。街道兩旁各種攤販在售賣著不同的貨品。路上行人許是因為天色的緣故，不是很多，但也看去絕對不少。魯力收拾心情，將進城前的迷茫暫時擱下，就那麼施施然的逛起了街。————畢竟，這裡無論是對於在地球上還是現在的魯力來說，都是新鮮的。

前行不久，魯力便找到一家酒鋪，心下一喜，邁步而入。

「客觀裡邊請！」一個眼目靈巧的店夥計見魯力走進來，忙上前招呼。「打兩壺最烈的酒，上兩盤好菜。」魯力進店后見左側靠窗的位置有一空桌，徑直走去坐下后便吩咐店小二上菜。

「好嘞！」店夥計唱一聲喏，準備酒菜去了。

正午時分，酒鋪里客人很多。雖無大聲喧嘩者，但是因為基本上客滿的緣故，所以店面里還是有不少交談嘈雜聲。魯力一邊憑窗觀賞窗外的街景，一遍又觀察著酒鋪里眾食客的百態，感覺頗為有趣好奇。雖然之前在地球，因為經歷了核戰爭世界已是破敗不堪，但畢竟是很現代化了，與此刻的仿若華夏國古時情景大為不同。這裡，是一個新鮮而又未知的世界。

突然之間，一陣「轟轟」的馬蹄聲打破了酒鋪的平靜，也打破了魯力的遐想。只見窗外遠處一隊大漢，或精赤著上身，或上身僅圍著一件野獸皮毛，騎在馬上疾馳而來。一路上行人紛紛避讓，牽兒喊娘。騎隊在撞翻了數個攤點后終於在酒鋪門口停下，並擠擠搡搡大聲呼喝著衝進了店門，對於身後路上行人的情況完全置之不理。

「小二，給爺們準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快快快。慢了一點，大爺就拿你當下酒菜！哈哈哈哈」。眾大漢里一個看上去是頭兒的絡腮鬍子甫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地開口道。

許是因為初來這個星球就被一個大鬍子給干翻，魯力現在一見到絡腮鬍子就有一種莫名的厭惡。但是對方又沒有招惹到自己，也不好沒事找事。所以魯力也就只管自己喝酒吃菜。

「大哥，你看那邊那個靠窗的位置怎麼樣？要不咱們坐到那邊？」眾大漢中一個身形略矮的男子下巴上留著一縷黃須，此刻正諂媚的向為首那大漢詢問，目光看定的地方，卻是魯力前面的一個桌子。那張桌子旁，正有一對夫婦和一個約六七歲的小女孩在吃飯。聞聽那黃須男子的話語，緊張地看了過來。那對夫婦中男子長相斯文，似乎一位書生摸樣，女子卻是生得十分俊秀，唇紅齒白，一頭烏黑的如雲秀髮幾可至腰。

「哈哈，烏爾布，你小子有眼力見兒。一會兒多喝點。」為首漢子笑道。

「嘿嘿，多謝大哥！」黃須男子聽得老大誇獎，乾笑出聲。

「你，帶著這小丫頭滾開。這個小娘們陪著老子喝酒，讓大爺我也樂呵樂呵。」眾大漢在為首漢子帶領下來到那桌夫婦所在的餐桌旁，大聲說道。同時還不忘上下打量那位夫婦中的女子，卻是越看越喜，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燦爛了起來。

「這幾位壯士，小生與幾位讓了座位便罷。只是不要為難拙荊。」那書生樣的男子起身言罷便欲上前將妻子也一併帶離此地。

「滾開，我們老大的話你沒有聽明白嗎？」眾大漢里一位身材高胖者搶上前來一把推開那書生樣的男子，惡聲惡氣道。

書生樣男子手捂胸口，將妻子與小女護在身後，氣憤道：「你們如此惡行惡道，就不怕官府抓了你們？你們還有王法嗎？」

「王法？在這安陽城裡老子他媽的就是王法，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混世魔王張鬧，想在安陽城幹個什麼事，還沒有幹不成的。識相的趕快滾開，叫那小娘們陪大爺樂呵樂呵。不然的話我要了你們一家三口的命。」為首那壯漢似乎有了些不耐，上前一步怒道。同時開始撕扯書生樣男子的衣領。

「小二哥，你們這個安陽城真的沒有王法么？這樣的畜生，也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胡作非為？」。正在那群大漢準備毆打書生樣男子的時候，一聲清朗的問話突兀的響起。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因為就在身邊，眾大漢聽了個清清楚楚。

「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在這裡亂噴？擾了大爺我的興緻？」那為首的壯漢聽得有人似在指責自己一行人，不由鬆開了書生樣男子的衣領。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大哥，我看見是這小子在這裡扎刺兒呢！」黃須男子眼尖，立刻看見了旁邊的魯力，忙向為首壯漢說道。

「嘿嘿，今天有樂子了啊？哥幾個剛陪四公子打獵回來，還覺著沒怎麼過癮呢，這就有了個給咱送樂子的主兒。兄弟們，要不再抄傢伙練練？」為首壯漢見魯力雖是身形看上去矯捷健壯，但終歸是一個人，便欲上前動手。

「本公子也是早間在山上打獵，不想打了七頭野豬卻叫他們給跑了。哈哈，誰知竟在這裡找到了，不錯不錯，今天晚上搞幾副下水鹵上，陰雨天也好下酒。」說起言語間罵人的話，魯力和羅本認第二，還真沒幾個人敢說自己是第一。此刻魯力一副好整以暇的摸樣，大腿翹二腿優哉游哉。

「大哥，他罵我們是野豬！」眾大漢中一個精赤著上身的男子「刷」地一下抽出腰間佩刀。

「啪」，「蠢貨，你當我不知道啊？要你這麼大呼小叫的？」為首壯漢惱羞成怒，一個耳光扇過去，打得那精赤著上身的漢子一個旋轉。

此時，那些看熱鬧的食客一看雙方真的要打起來了，一些本地的老人兒自然知道那伙壯漢的後台極硬，紛紛離座跑出了酒鋪。沒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酒鋪已是沒了幾個人。

「兄弟們，給我抄傢伙上，打死了算我的。」為首壯漢發一聲吼，率先揮舞著一條粗如兒臂的精鐵鏈子沖了上去。

其實按照魯力的性格，這夥人剛開始調戲那女子的時候他就想阻止了。但是人生地不熟，魯力也不欲多找麻煩。但是這夥人顯然在此地作威作福慣了，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忌憚，且其行為越發的令人難以忍受。故此，魯力才強出頭，攬下了這個梁子。不過是一幫肌肉發達的莽漢而已，魯力幾乎是沒有費什麼功夫，那些壯漢就躺滿在了地上。哀嚎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些人雖然平時在安陽城作威作福，但今天的事情也罪不至死。魯力也就略施薄懲而已。教訓了幾句后，魯力正欲起身走出酒鋪，一個聲音卻毫無徵兆的響起，「閣下打傷了我城主府的人，就想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也未免太不把我崔某人放在眼裡了吧？」

明明酒店裡已沒有什麼人了，但是這個人顯然已經目睹了整個事件的過程。能做到讓此時的魯力絲毫沒有發現，可想已經不是一般的人類了。魯力大凜的同時霍然轉身，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時，雙眼不自覺地眯了起來。————大敵！

六七月天的炎炎夏日，此人卻是一身黑色大氂，將一具瘦削的身子裹得嚴嚴實實。頭頂一頂裘皮帽子看上去保暖的作用也是明顯大於裝飾。但觀其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這些東西是理所當然應該這樣穿著的。

「崔師爺，您老人家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那為首漢子哭喪著臉哀嚎道，渾然不顧鼻孔中流出的鮮血，右手托著左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滾回去，丟人現眼的東西，老夫在此吃個酒也不得安寧。」那被喚作崔師爺的人頭也不回的怒道，但是其眼神卻露出饒有興趣的目光，上下打量魯力。「小子，不要以為自己有了點三腳貓的法力，就可以在這裡裝大俠。在我大齊國，每天像你這樣的，不知道要死多少。」

魯力自崔師爺現身後就一刻也不敢離開其目光的鎖定，同時自己也是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但當對方道出自己的來歷后，心中已是狂風波瀾一般。「他怎麼知道的？！我剛才明明沒有用任何法力啊？難道......」

「嘿嘿，不錯。老夫和你一樣，也練過那麼幾手。雖然嚴格來說還不算修士，但對付你一個鍊氣期七層的小輩還是沒有問題的。」崔師爺似乎看出了魯力的心思，陰笑著道。

魯力雖是心下吃驚，但此刻顯然已經是無法善了了。「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今日之事就當做一場誤會，不如你回你的城主府，我走我的路。大家也沒有必要在這裡打生打死的，怎麼樣？」

「呦呵？害怕了，小子？你現在不覺得有點遲了嗎？」崔師爺揶揄道，雙手順勢往背後一背。

「那依先生之......」魯力話還沒有說完，崔師爺突然將背在身後的雙手一揮，只聽見細微的「嗖嗖嗖」聲大起。明明雙手空空，但魯力急抬眼間，卻分明看見一蓬細如牛毛的小針向自己所在方位射來，其激射面積之廣，足可覆蓋二丈方圓。「卑鄙！」魯力急切間無法拔刀，但是縱使拔刀估計面對如此密集的針雨也不一定能竟全功。但是所幸其還在酒桌附近，便立刻抓起兩條桌腿將那張酒桌舉起，將身體隱於桌后，希冀躲過這一波攻擊后再另圖他謀。「咄咄咄咄」的宛如雨打芭蕉般的急促聲音過後，魯力在桌后心驚不已。上好的松木製作的桌子，此時已被崔師爺打出的那些金針布滿，絕大部分幾乎已沒入桌面不見，在桌子的另一面冒出頭來，切針尖上顯然淬了劇毒，發出幽藍色的光芒。

「好小子，反應倒是不慢。但是你今天註定要在此殞命了。」對面的崔師爺陰狠地道。同時不知手怎麼一翻，一柄小巧卻發出燦爛黃光的小刀已在指掌間出現。丟開酒桌的魯力見對方手中出現的小刀，心臟已不可遏止的「突突突」狂跳了起來。「法器！」

畢竟自己說起來也是修仙之人，雖然沒有自己的法器，但是《培元真鑒》上怎麼著也會有關於這方面的介紹。

「這下事情大條了！誰知道會在這麼個偏遠的小城出現修仙者？早知如此，我管他那對夫婦的死活。」魯力心下雖是如此胡思亂想，但是手裡也不閑著，須臾間也是右手砍山刀，左手軍刺匕首的武裝了起來。但是，面對對方比自己高的法力，而且還有傳說中的法器。魯力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倒還滿逗人的，修仙者居然還用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老夫都有點捨不得殺你了！」崔師爺起先見魯力居然拿出來了兩件兵器，還沒來得及緊張呢，就發現原來是凡鐵打造的玩意兒，不由大樂。

值此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刻，魯力卻是老臉一紅，「要打要殺放馬過來，老子倒要看看你這修仙者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別是個光說不練的假把式。」

「嘿嘿，是不是假把式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崔師爺笑著話畢，口裡念念有詞」右手掐了個訣，開始啟動法器。幾乎是咒語聲剛起，那柄小巧的飛刀便騰空而起，同時刀身大亮，急速向魯力飛來。

說起來魯力也是學過法術有了法力的人，但是自己的境界明顯比對方要低一大截的樣子，已經掌握的幾個法術要啟動必須一定時間才可以辦到。但是如今的局面對方又不是傻子，哪裡會友情大饋贈般的給自己時間準備？所以現在也只能如一般江湖武林人士一樣的打生打死。————這股子憋屈就別提了。

原本金屬擊撞應該有的聲音絲毫沒有出現，只聽「嚓」的一聲，那柄陪伴了魯力數個春秋的砍山刀應聲而斷，切口平整得猶如鏡面一般。「啊！」魯力發出一聲驚呼，忙一個鐵板橋向後倒去。但是那柄小巧的飛刀卻是詭異地在魯力胸前急停住，頓都不頓一下的飛刺而下，將舊力未去新力未生的魯力穿胸而過。這一完全違背物理規律的飛刀馭使之法打得魯力絲毫沒有防備，幾乎是沒有幾個照面便失敗隕落。

「和我斗！臭小子，呸！」崔師爺對著魯力的屍體啐了一口吐沫，惡狠狠地扔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魯力還沒有死透，倒卧在地猶自還不能相信自己又被人給干翻了。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漸漸發木，他知道自己這回應該是要真正的死去了。「唉，強出頭啊，英雄救美啊。人家有老公的人你去救個屁啊！」胡思亂想中，魯力憋屈地閉上了眼睛。

一盞茶的時間后，先是店小二從樓梯口探出了腦袋，見四下里已是人去樓空后，回頭對著身後招呼道：「掌柜的，人都走了。」未幾，原先酒鋪里的掌柜和兩個店小二東張西望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三人都現身後，居然其後還有一個高大的胖子也躡手躡腳的跟了出來。

「小白，什麼情況啊現在？」手裡提著個菜刀的高大胖子瓮聲瓮氣的問道。

「什麼什麼情況？剛才不是城主府的人在這裡殺了人了么！那個人稱修仙者的崔師爺也動手了，你看你看，那邊上躺著的不就是被崔師爺給幹掉了嗎？」二位夥計中的一個小聲說道。

「掌柜的，咱們現在怎麼辦？」那高大胖子又問道。

「唉，雖是不自量力，但總還是有些俠肝義膽。你們先把他抬到後院，明兒一早出城找個乾淨地方埋了吧。也不枉我們對他的一片敬重之情。」被喚作掌柜的男子面白無須，看著倒在地上似已氣絕的魯力嘆道。

「李大嘴，你抬他兩條腿，我和小六抬他的胳膊。快點兒！」，被叫做小白的夥計忙招呼眾人幫忙，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地將魯力抬進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