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留之不住】

大媽愣了愣，才說：「原來你們那個時候真的分手了啊？我說呢，怎麼沈黛他爸媽那麼絕情，一定要把她趕出去。」

「趕出去？她被父母趕出家了嗎？」韓傲問著，感覺有隻手扣緊了他聲門，讓他說話都不太順暢了。

「是啊，你不知道，沈黛和你談戀愛之後，他爸媽經常慫恿她問你要錢，說什麼你錢多，問你要點雞毛蒜皮都夠他們花一輩子。沈黛不願意，他們就罵她沒本事什麼的，哎喲，那聲音大的啊，我在我家關著門都能聽見，你說她媽，怎麼說也是個文化人，罵起人來卻難聽得很，什麼下三濫的詞都用得出，我都怕把我孫女影響壞了！

後來沈黛不是工作了嗎？那天不知怎麼回事，有一群社會上的混混跑到她家門口，把她家的門用大/糞弄得髒兮兮，她爸正好下班回來，就被那群人圍住打了一頓。我知道打人不對啊，但我還是想說，打得好啊！我們整棟樓的人都這麼想！我本來以為是你找人替沈黛出氣的，可是後來那伙人跟她爸說，說什麼讓沈黛老實點，別再去纏著你，還說了一大堆難聽話，我才知道那些人不是你找來的……」

說到這裡，大媽頓了一下去觀察韓傲表情，見他沒有要發火的跡象，才繼續說：「又過了幾天，沈黛回家來了，結果她爸媽就把她的東西全都扔在樓道里，不讓她回來住了。我看她失魂落魄的，實在可憐，就去問她怎麼回事。那孩子當時話都說不出清楚，我好像聽她說你去M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我就給了她一點錢，讓她先找地方躲躲再說，但自那以後，我就再沒見她回來過了，後來她父母也搬走了，因此這些年我一直不知她過得怎麼樣。韓先生，恕我多問一句，你是剛從M國回來嗎？這次回來，是來找沈黛的嗎？」

大媽的眼神期待又不安，韓傲竟然不敢去看，他低頭去點煙，卻屢次打不著打火機，最後只得放棄，沉聲說道：「我早就回國了，現在……我已經和她重新在一起了。」

「真的嗎？那就好那就好，我跟你說，沈黛這姑娘真的很好，她受苦受得那麼多，你要多多珍惜她啊！」大媽頓時鬆了口氣，喜笑顏開道，「說起來我都好久沒見她了，今天她來不來啊？」

「……時間倉促，我沒來得及叫她。下次我們一定一起請您吃飯。」

「不用不用，你是做大生意的忙人，我怎麼好耽誤你的時間。我知道沈黛和你在一起過得很好就安心了。」大媽笑道，「這下好了，回去我就把消息告訴小區里的其他人，大家也不用再擔心。」

韓傲輕輕點了下頭，這時服務生將菜端了進來，林林總總很快擺滿了一桌子，大媽一看這滿桌的菜，又是海鮮又是燕窩，肯定上萬了。眼睛頓時有些發直。

韓傲觀察到她表情，忙說：「抱歉，光顧著說話了，我今天匆忙請你來，想必您都沒顧得上吃晚飯。也不知您喜歡吃什麼，我隨便點了些，您要是不喜歡，再讓人重新點。」

「不不，不用了！」大媽是個實在人，對他不好意思一笑，「我不餓，真的！但不瞞你說，我……我是看著這菜挺好的，想著我孫女吃不到怪可惜……」

韓傲讓人拿來菜單：「那好辦，我讓人全都再做一份，等您回去帶給孫女吃。」

「那怎麼好意思啊，這得多貴！」大媽雙手在膝蓋上揉搓，「如果你不介意，我……我能拿一點回去給我孫女嘗嘗嗎？」

韓傲從包里拿出一疊錢，放在大媽面前：「不過是一桌菜，您不必客氣。多謝您過去對沈黛的照顧，這算是我一點心意，還請您務必收下。」

可大媽卻說什麼都不肯收：「我今天來，主要就是心裡一直為沈黛憋著口氣，你要真的想表達心意，下次就和沈黛一起來看看我，我知道你們過得好，也就安心了。」

「……好，我答應您。」韓傲見大媽真的不肯收錢，最後只得作罷，他吩咐了服務生幾句，便起身對大媽道：「抱歉阿姨，我還有點急事，就不陪您用餐了，您慢慢吃，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全都再做了一份給您孫女。」

「哎，好……謝謝，小夥子真是好人，我沒看錯你！」

大媽在他身後感動地說，可韓傲卻感覺不到一點欣喜。因為他記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沈黛離開時冷冷對他說過：「你是個人渣。」

過去，從沒有人敢這麼說他，並且他也一直不覺得自己是人渣。雖然他知道那些姑娘表面上恭維他愛慕他，其實全都是因為他的錢。她們費盡心思想從他身上多榨幾分，可拿到錢后就立刻翻臉不認人。所以一直以來，韓傲從來不相信身邊的女人，在他眼裡，她們只是自己花錢就可以得到的享受。其實就是雙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這麼一說，他可能還真的挺人渣的。但這又怎麼樣，就算是人渣，他也是個有錢的人渣。

韓傲以前一直帶著這樣的想法，他覺得只要他永遠這麼有錢，就可以一輩子這麼人渣下去。

沈黛就一輩子不會離開自己。

因為過去他一直覺得沈黛和那些貪財的女人並沒什麼區別，她只是裝得更像一些罷了。可是在知道了她的過去后，在去往酒店的路上，韓傲卻忽然害怕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錢其實根本留不住她。

這讓他惶恐極了，除了金錢，他竟然想不到其他方法留住她。

韓傲以最快速度趕到酒店，其實昨晚他已經跟著沈黛來過這裡一次，但她卻不讓他進酒店房間，還叫來了服務生阻止。韓傲想跟她鬧，沈黛卻隔著門對他說：「小風明早還要上學，請你別打擾他休息。」

他顧忌孩子，也顧忌自己硬闖進去會讓沈黛離自己更遠，只能狼狽不堪地離開。可是今天韓傲真的無法再忍，他走進酒店，叫來一個服務生：「把你們經理叫下來，就說韓傲找他。」

新來的服務生見他口氣頗大，衣著考究，也不敢怠慢，便通知了經理。幾分鐘后大堂經理出現，看到韓傲頗為驚訝：「韓總，好久不見，您今天來是？需要我幫您辦什麼事嗎？」

「把6003的門卡給我。」韓傲簡短道，「我老婆和我吵架了，她住在你們這兒。」

經理大小場面見得多了，哪能這麼輕易給他。看韓傲臉色不佳，他憑以往經驗，第一反應就是韓傲是來捉/奸的。趕忙勸道：「韓總，您先別著急，這……私闖總歸不太好，不然我先幫您上去看看情況？」

「我說把門卡給我，你沒聽見嗎？」韓傲冷喝，「你這大堂經理是不想幹了吧，好，我現在就給你們老總打電話。」

「哎別別別！」經理急了，只得給服務生使眼色，對方很快把門卡拿來。

韓傲奪過門卡就往電梯走，經理和其他幾人趕忙跟上去，就怕一會兒鬧大了不好收拾，只見韓傲風風火火來到六樓，卻在開門的那一刻忽然放慢了動作。

經理看他小心謹慎的樣子，更在心底坐實了他是來捉/奸的想法。忙回頭囑咐身後幾人小心行事。

可其實韓傲之所以會放輕動作，是怕嚇到了孩子。

他輕輕推開了門，房間客廳是黑的，兩間卧室的門都虛掩著，從裡面射/出一絲亮光，看來沈黛和小風還沒休息。

韓傲放輕腳步，走過去推開其中一扇門，發現小風已經蜷縮在床上睡著了。

他伸手去牆壁上摸索，輕輕關了燈，然後又折返出來，去另一間房裡找沈黛。

跟在他後面的經理等人倒是奇怪了，心想老婆在外面偷/情也不會帶著孩子吧？難道不是來捉/奸的？

難道真的只是吵架了？經理見狀，就阻止大家繼續跟上去，退到了門口聽屋裡動靜。

韓傲卻根本沒心思去管這群人的動靜，他站在房門前，卻忽然不知該怎麼走進去，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對沈黛說什麼。

道歉嗎？可是他本就是個人渣，就算道歉了以後也不會改，那道歉有什麼用？

像以前那樣，強硬地讓她回到自己身邊來嗎？可現下的沈黛，未必會吃自己這一套了吧。

韓傲的手緊緊攥著門把手，竟然無比慌張，半年前他和人一起投資項目，勢頭不好要賠將近千萬，他都沒這麼慌過。他現在究竟該說些什麼才能讓沈黛乖乖回到自己身邊來？

一個念頭猛地從他腦內閃過。

韓傲忽然想到了小風。是啊，他們還有個兒子！沈黛話雖說的絕情，可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沈黛一定不希望以後小風在沒有父親的環境長大。他能給小風提供各方面都最好的資源，這些是沈黛給不了的。

對，就用這個說服她！

韓傲好像突然找回了信心，他推門進去，房間里卻沒有人。只有虛掩的衛生間里有些微水聲。

於是他輕輕走過去，視線穿過門縫終於看見了沈黛。他的沈黛。他心中猛地一熱，只不過一天沒見，他竟然這麼該死的想她。

可是下一刻，他發現沈黛手上拿著一個藥瓶，瓶口是敞開的。

韓傲視線凝滯了片刻，忽然一腳將門踹開，將未反應過來的沈黛壓在洗手台上，一把奪去她手裡的藥瓶，在看清那上面的幾個字后，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惶然驚恐：「吐出來。」

沈黛茫然地看著他。

韓傲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吐出來，把葯給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