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肖青的表白
管家沒有再過多的停留,將書信送上之後,便聽從命令準備從房間里退出。
「嘭。」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引得還沒來得及出去的管家本能的一驚,他隨著聲源處望去,目光倏地一緊,他著急的走上前,試圖緩解這突然間變得一觸即發的形勢。
肖青的手被玻璃碎片割開了數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破開的皮肉爭先恐後的湧出,他卻全然不知疼痛那般緊緊的握著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管家惶恐道:「肖先生這是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嗎?如果您覺得我們怠慢了您,有話好好說,可千萬不要傷著了自己。」
肖青目眥欲裂的瞪著男人,聲音前所未有的堅決,他道:「立刻讓葉非璃滾回來,不然我現在就死在這裡。」
「肖先生請您不要為難我們?二爺的飛機一早就起飛了,怎麼可能突然返航,有什麼話,您可以等他著陸以後再說。」管家試圖阻止著。
肖青冷冷一笑,似是為了應證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手裡的玻璃片已經刺破了脖子上的皮膚。
血珠混合著他手上的血,將整片透明玻璃染得異常血紅。
管家著急道:「好,好,我馬上通知二爺,我問一問,您先別激動。」
肖青望著倉皇離開的管家,手依舊抵在自己的動脈上,不減弱半分力度。
管家匆匆的跑到大廳,按照葉非璃臨走前給的手機號碼,給了機組去了急電。
葉非璃正在閉目養神,察覺到有人的靠近,不以為意的睜開雙眼。
副機長本人親自上前,解釋道:「剛剛管家來了電話說肖先生已經到了宅子里。」
「嗯。」葉非璃好似料到了事情會這樣發展,重新闔上雙目。
副機長繼續道,「肖先生也看完了您給他留的信。」
葉非璃瞄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男人,不悅道:「究竟還想說什麼?」
「肖先生用著自殘的行為逼著管家給您打電話,讓您即刻回去,不然他立刻自殺。」副機長吞吞吐吐的說著,時刻注意著葉非璃那雙越來越陰鷙的眸子。
葉非璃沒有半分動作,好像沒有聽清楚一般保持著原有的坐姿。
副機長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得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呼吸安靜的等在一旁。
葉非璃重新閉上雙眼,聲音不疾不徐的吐出兩個字:「返航。」
他想不通為什麼肖青會這樣做,他從一開始的見面就想趕他離開,如今自己已經走了,為什麼還要逼著他回去?
難道是知道自己必受天譴,想看看自己最後不得善終的下場才心滿意足嗎?
肖青,你果真恨我如此深如此絕情嗎?
環山公路上,數輛越野車疾馳而過。
車轍壓著樹葉,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莫譽毅看著手機上跳動的數字,當定時鈴聲響起時急忙打通電話。
對方睡意惺忪的聲音帶著些許鼻音從另一頭傳來,「怎麼了?」
「到時間吃點心了,我讓徐姐給你送了上去,不要貪睡了,今天有太陽,我讓人在陽台給你準備了躺椅,你在陽台上坐坐。」莫譽毅著急的安排道。
秦蘇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三點半,她不知不覺間竟然睡了兩個小時,連他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醫生交代過你現在不能有過多動作,但可以在房間里走走,如果累了就坐一會兒,別勉強自己。」莫譽毅再道。
「我有分寸,你出門了?」秦蘇尋望了一眼似乎早就空寂下來的屋子,他出去多久了?
「有件事我需要親自去調查,我會在晚上的時候趕回來。」莫譽毅掛斷手機,靠在車椅上,滿面儘是滿滿的幸福。
葉家大宅前,門外的保鏢發覺有陌生人的靠近,一個個全神戒備的盯著來人的方向。
車子最終停在宅子前,車內一個個警衛一字排開,似乎並不打算靠近。
管家注意到院外的動靜,現在屋子裡有一個正以死相逼,屋外一群來者不善的人窺視,他只是一個沒有實質用處的管家雜役啊。
莫譽毅打開車門,率先上前,開門見山道:「我想葉先生會同意見我。」
保鏢沒有權利過問主人的事,只得通過有線電通知宅子里的管家。
管家是知曉莫家的身份地位,瞧著莫譽毅來時的陣勢,只怕他不開門,他們也會想辦法闖進來。
「我怎麼覺得這座宅子有一種人去樓空的即視感?」莫譽毅踏步走上台階,滿院子的蕭瑟一覽無遺。
管家謹慎道:「爺正在回來的路上,莫二少請進。」
「我以為葉先生是偷偷跑了,原來還會回來啊。」莫譽毅雙手斜放在口袋裡,似笑非笑道:「難道是擔心我一不留意把他的宅子給炸了?」
「莫二少真會開玩笑,爺只是出門一趟,馬上就回來。」管家公式化解釋道。
莫譽毅停下腳步,重新審視一番顯得有些卑躬鞠膝的男人,道:「希望你說的是實話。」
管家輕喘一口氣,他突然有些后怕,如果二爺沒有中途返航,這個莫二少會不會惱羞成怒真的一把火把這裡燒的只剩一塊廢墟了?
莫譽毅再次停足。
管家不明,詫異道:「莫二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莫譽毅警覺的抬起頭,不知為何,空氣里隱隱約約
為何,空氣里隱隱約約有什麼很淺的味道浮動在鼻間,似血腥味。
管家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後背下意識的僵了僵,那不是肖青目前所在的房間嗎。
莫譽毅看出了男人的顧慮,打趣道:「難道這個宅子里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管家苦笑道:「莫二少真會開玩笑。」
「這是搜查令,我有權利搜查葉宅。」言罷,莫譽毅抬手示意身後的警衛。
警衛見此手勢不帶遲疑的將管家攔下去路。
管家心神一凜,忙道:「莫二少,那是爺的客人,請您不要過多的打擾。」
莫譽毅徑直走上二樓,並沒有因為一句客人而選擇繞行,相反而是直奔那間房而去。
肖青瞪著突然出現在視線里的莫譽毅,面上的鎮定頃刻崩塌,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將手裡的玻璃碎片放下,尷尬的背過身。
「……」莫譽毅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裡藏著的竟然會是肖醫生,而且從他剛剛的動作和空氣里揮散不去的血腥味判斷而來,這個人好像在做什麼想不通的事。
肖青踮著腳尖,試圖把這個誤會掩蓋而去,道:「真是好巧。」
莫譽毅環顧著略顯清靜的周圍,以及桌面上那張被蹂躪成一團但依舊有些字若隱若現而出的信紙,有什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難道是葉非璃拋棄了肖青,不露聲色的選擇遠走高飛?
然後肖青跑來這裡以死相逼他回來?
這劇情怎麼那麼像午夜檔狗血的家庭倫理劇?
就是莫夫人往年愛看的那種豪門大宅你爭我搶,結婚又離婚,然後車禍失憶又是自殘後悔的那些亂七八糟玩意兒?
「我是不是來的不湊巧?」莫譽毅思忖片刻過後,雙腿有些僵硬的往門后挪了挪,他覺得他應該再換一個日子上門。
肖青慌亂的搖頭道:「沒有,是我好像走錯了地方。」
莫譽毅不打算戳穿他拙劣的借口,只是笑意盎然的望著他略顯心虛的眉眼。
肖青低頭打算從房間里離開,卻見院子里一連串身影浩浩蕩蕩的朝著大宅走來。
葉非璃穿著深色的長款外套,鋥亮的皮鞋在陽光的折射下時迸發著陣陣刺眼的微光。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宅子里的某道視線,抬眸不偏不倚的對視上肖青的雙目。
樓道處,井然有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莫譽毅靠在牆壁上,手裡把玩著桌上的一隻小筆,嘴角依舊掛著那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葉非璃注意到房中的另一人,將外套隨意的搭在椅背上,臉上揚起那抹人畜無害的淡然微笑,他道:「沒想到莫二少今日如此閑情。」
「看來我今天來的很不是時候。」莫譽毅將小筆放下,道:「雖然現在說這種話有些不合時宜,不過我需要葉先生配合調查。」
肖青一怵,忙道:「莫二少這是什麼意思?」
「葉先生應該知道了晉家的事,這行為雖然算是過河拆橋,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論處,還望葉先生能夠多多配合配合。」莫譽毅解釋。
葉非璃點頭,「自然會配合,只是我想現在我需要一點私人時間,請莫二少在樓下稍等片刻。」
莫譽毅不再多言,推開門,目光再一次略有深意的落在肖青的脖子上,那道傷口時不時的流出一點血跡,雖然不多,但襯著那白凈的襯衫時就變得異常的鮮艷。
葉非璃走至窗檯前,有微風從虛敞的窗子里湧進,他適時的將窗子合上,聲音一如既往的不溫不火,「我回來了,你還想說什麼就說吧。」
「難不成你真的打算跟著莫譽毅走,說什麼配合調查?」肖青拽住他的手臂,眉頭緊蹙,「你難道忘了晉家做的是什麼事了?」
葉非璃瞥了一眼他主動抓上自己手臂的手,笑道:「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
肖青愕然,倉皇的鬆開自己的手,「你的意思是你都已經逃出去了?」
「你覺得出了這種事,C國還有我的立足之地嗎?」葉非璃再問。
肖青恍然大悟,難道他離開只是為了逃避C國的追捕?
葉非璃抬起他的下頷,笑意漸深,「你現在的沉默是在懷疑我的離開只是害怕被調查嗎?」
肖青猜不透他的心思,有意的推開他的手,「堂堂葉家少主會害怕調查嗎?」
「所以你猜錯了。」葉非璃單手斜放在口袋裡,垂眸盯著肖青被血染紅的指尖,徑直走到床頭櫃前。
肖青不明白他又想做什麼,跟著走了兩步,卻見他拎著急救箱重新折回來。
葉非璃指著椅子,道:「我竟然不知道堂堂薛太傅還會以死相逼,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原來薛太傅做的這般得心應手。」
「既然都走了,真的是因為我又回來了?你也知道就算你真的不回來了,我也不會傻到真的自殺。」肖青瞧著他用著消毒水一點一點的替他除去手上的血跡。
那一天葉非璃的手受傷,他是用著一整瓶水去消毒,那狠心的動作好像感覺不到疼,如今他卻小心謹慎的塗抹,好像疼的不是肖青,而是他葉非璃。
肖青指尖輕顫,想要阻止他這麼扭扭捏捏的動作,卻見他突然抬眸,四目相接。
葉非璃道:「我說過你的手很珍貴,別傷害了它。」
「我現在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市民,不需要
民,不需要特意的去注意。」肖青耳根燙了燙。
「吃飯你需要它,診脈你需要它,練字你需要它,練劍更需要它。」葉非璃嚴肅道:「不疼嗎?」
肖青尷尬的移開目光,「又不是什麼矯情的人,一點小傷會疼嗎?」
葉非璃將藥膏抹上,點頭笑了笑,「也許你不會痛,可是我會心痛。」
「……」肖青急忙縮回自己的手,自己拿起藥膏塗上,「那些話不要再說了,太輕浮。」
葉非璃沒有理會他的抵觸,繼續拿著棉簽替他將脖子上的血跡擦乾淨,「是不是我不回來了,你真要給自己一刀子?」
「你認為我是那種人?」肖青冷嘲熱諷道:「我不過就是為了逼管家罷了,哪怕最後你真的不回來,我也不會傻到傷害自己。」
葉非璃沉默,他能感受到指腹接觸下那人體最薄弱的命門,只要割破了這裡,哪怕自己有再厲害的回天之術,也得眼睜睜的看著他不過短短一分鐘就會殞命。
他是真的開玩笑,還是故意不說實話?
肖青見他沉默,低了低頭,「人只有一條命,我從來不會期盼奇迹能讓我再活一次,這條命,我很珍重。」
「以後別做那些危險的事,不是每個人都會縱容你,更不是每個人都捨不得傷害你。」葉非璃將紗布貼他黏上。
肖青目光一緊,他清晰的察覺到自己心口處那顆本是沉寂的心臟失去了鎮定,恍恍惚惚的跳的激烈,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追逐著它,讓它不停的蹦躂著。
葉非璃將染血的紗布丟進托盤中,半蹲在他的面前,問道:「說吧,你讓我回來想對我說什麼?」
肖青遲疑了,他用盡了全身的精力讓他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葉非璃瞧著他心不在焉情況下塗得亂七八糟的手,壓低著嗓音道:「如果你還需要考慮一會兒,那我先出去了,如果你考慮好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肖青跟著他一起站起身,他喘了喘氣,對著那道背影,雙手不由自主的捏緊。
葉非璃注意到他的動作,轉過頭,不明道:「想好了?」
肖青抬頭,對視上他波瀾不驚的雙瞳,有什麼答案在嘴裡愈演愈烈,那句話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脫口而出,可是最後,他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葉非璃莞爾,「這個樣子的薛太傅,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從來都是一口氣能把死人都給說活的薛恆,原來還有語塞啞口無言的時候。」
「我想……我想……」肖青雙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褲腳,他究竟想做什麼?
葉非璃走回他身前,言語認真,「如果你覺得我這樣離開是太便宜了,我可以聽你的話,留在這裡,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我從來不覺得會有善報。所以只要是你想要見到的局面,我成全你。」
肖青拽著他的手,搖頭道:「我不是想說這話。」
「就算你再恨我,再怨我,我都必須回X國,有一些人我不得不除,趁我還看得見的時候,我會把那些毒刺荊棘清除的乾乾淨淨,原諒我必須離開,也許我回不來了,也許我會回來,待到那時候,種下的因結出的果,我會心甘情願的接受制裁。」
肖青愣愣的望著他的眉眼,包括他眉間出現的摺痕。
葉非璃第一次見到這種眼神,曾經的薛恆只會滿身戒備的瞪著自己,這种放棄所有防備赤果果的眼神,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一抱。
肖青詫異的被他攬入懷裡,他能感受到葉非璃漸漸加大的力度,那種想要融合進骨血的衝動,摩挲著他的骨頭,有些疼。
「不要動,就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葉非璃下頷抵在他的額頭上,閉上雙眼,兩顆心臟緊貼的地方,終於有一點暖了。
他說的一會兒,就只有短短數秒,最後,他放開了肖青,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肖青幾乎是下意識的抓住他的手腕,嘴裡被壓抑的話頃刻間說出:「我想留在你身邊。」
「……」葉非璃瞠目,機械式的扭過頭,他有些幻聽了,剛剛那個聲音那句話那個意思真的是肖青說的?不,是薛恆說的!
肖青低下頭,兩隻耳朵有些微微泛紅,他再道:「小蘇告訴我,試著走出來,當一個局外人看一看,可是我發現,我始終做不了局外人,我想做這裡面的人,我一輩子都在追著小蘇走,她笑,我亦笑,她憂,我亦愁,看見她,我就想起了我自己,是不是躲在我身後的那個人也是這樣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滿腹抑鬱。」
「薛太傅,你知道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我會當真嗎?」葉非璃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異常用力。
肖青不置可否的點頭,「既然逃不開了,我想試一試。」
葉非璃有些惶恐,他鬆開肖青的手腕,退後一步。
肖青不明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彷徨所謂何故,跟上前,蹙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非璃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這雙眼,他低下頭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掌紋。
你說煙雨微芒,蘭亭遠望;
後來輕攬婆娑,深遮霓裳。
你說春光爛漫,綠袖紅香;
後來內掩西樓,靜立卿旁。
你說軟風輕拂,醉卧思量;
後來緊掩門窗,幔帳成殤。
你說情絲柔腸,如何相忘;
我卻眼波微轉
卻眼波微轉,兀自成霜。
「你在懷疑我?」肖青詫異的抓住他有意避讓的手,吼道,「你有什麼權利懷疑我?」
葉非璃自嘲的苦笑道:「雖然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可是當有一天他快要成真的時候,我卻怕了。」
「……」
「也許是憐憫嗎?」葉非璃問道。
肖青甩開他的手,怒斥,「滾出去。」
葉非璃推開門,幾乎是不帶遲疑的溜出了那扇門,當房門合上的瞬間,他不可抑制的嘴角上揚,那張臉,竟出乎意外的紅了紅。
管家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剛剛肖先生那中氣十足的一聲滾出去想必在場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在葉家,所有人都知曉主子的性子,那看似溫和從容的一張臉,心狠手辣起來能把一個人的靈魂都弄的魂飛魄散。
如今肖青竟然敢有恃無恐的讓自家主子滾出去,那氣勢恢宏的一句話,如果是以往的主子必然一把擰斷對方的脖子。
可是二爺為什麼卻是面紅耳赤的走了出來?
劇情發展不對勁啊,二爺你如此嬌羞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做什麼?
那個男人可是讓您滾出來啊!
葉非璃一本正經的整了整自己的羊絨衫,輕咳一聲道:「給肖先生送杯熱茶過來。」
管家愣了愣,毫無反應。
葉非璃猶豫了一下,「得了,還是我自己去泡好,你們給他端過去。」
管家下意識的邁動雙腳,自家主子那滿面春風一臉得意的表情難道是被表白了?
「……」管家如雷轟頂,差點被自己這個奇思妙想的理由給嚇出一身冷汗,他謹慎的看了一眼自家二爺的背影,那種志氣滿滿的樣子怎麼可能會是被表白的對象?
怎麼也是應該他霸道總裁強勢攻擊下某個小市民,然後強行擄回自家家裡金屋藏嬌起來才對。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肖青好像是個——
管家被嚇得頭冒虛汗,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
葉非璃心情甚好的將茶葉放入杯子里,笑意繾綣的瞪著葉脈在沸水中舒展開的弧度,笑的好像越發春光燦爛了。
「嘖嘖,怎麼看怎麼覺得今天的葉先生頭頂上好像帶著一股戀愛的銅臭味。」莫譽毅靠在水吧的台前,打趣道。
葉非璃全然不顧他明晃晃的眼刀子,將茶杯放入托盤中遞到管家身前,再三囑咐道:「如果他摔了再來泡一杯,按照我剛剛的步驟。」
管家心虛的端起盤子,一步一步的遠離主子們那犀利的眸子。
莫譽毅指向沙發的位置,雙手環繞在心口處,笑道:「現在葉先生有時間跟我聊一聊了吧。」
葉非璃輕咳一聲,「我當然知道莫二少的來意,只是恐怕我不能配合莫二少調查了。」
「看來我今天來的果然不是時候。」莫譽毅坐在沙發上,翹起一腿,興緻高昂,「這是審訊單,葉先生如果沒時間跟我聊,簽了文件,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來打擾葉先生。」
葉非璃大意的瞄了一眼上面的隻字片語,冷笑道:「這似乎不利於我葉家。」
「難道我還有本事去X國逮捕葉先生嗎?」莫譽毅道。
「似乎如果我現在不簽字,這門我就甭想出去了。」葉非璃執筆,在最後一頁落筆。
「葉先生這話可就見外了,畢竟這一次還多虧了葉先生的通風報信,否則就算我們再有準備,也不可能給晉老下了這麼一個無力回天的死局。」莫譽毅將檔案收好,站起身,輕嘆一聲,「雖然我不是什麼迂腐的人,可是還是覺得太過惋惜了。」
葉非璃挑眉,「莫二少這是什麼意思?」
「像葉先生這樣的男人,如此優秀,如此機智,為什麼會偏偏喜歡上肖青這種看似不是很正常的人。」
葉非璃單手托腮,斜靠在椅背上,目光中尤帶三分喜氣,「你不懂他,如果你懂了他,你會覺得是我高攀了。」
「這句話還真是耳熟。」莫譽毅雙手搭在口袋裡,對著身後的一群警衛道:「收隊,回去吧。」
環山公路上,座於副駕駛上的第一助手有些不明道:「我們的任務是帶回葉非璃接受審查,為什麼最後換成了只讓他簽下這份沒有什麼意義的承認書?」
「你覺得我們的人和葉家比起來,誰的贏面更大?」莫譽毅反問。
助手思忖片刻,按照當時的人數看來的確是葉家多,可是他們都是精英部隊,怎麼也能以一敵十。
「你覺得我們贏了是不是?」莫譽毅將檔案攤開,笑道:「葉家不是普通家族,惹怒了他們,只怕我們這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C國又會被大面積入侵,更何況有時候給了一個情面,以後想跟他們合作也就簡單多了。」
助手瞠目,「二少的意思是打算跟葉家合作?」
「有件事也是到時候防範了,畢竟葉家在整個亞洲都算是讓人忌憚三分的隱姓家族,整個族人遍布世界,耳線就像是一張蜘蛛網,牽一髮而動全身,人脈眾多,有些事情咱們不方便查的,他們可以隨便插入。」
「我知曉二少的意思了,上一次情報中心的爆炸案我已經通知了女皇,她已經秘密派人調查了邊境,應該這兩日就會有消息。」
「這事不方便讓更多的人知道,
的人知道,我大哥身體還沒有恢復,如果問起,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莫譽毅靠在車座上閉上雙眼。
助手不再多言,那件事所有人都當做是Y市的遺漏份子跑出來的攪局行為,只有少數幾人知曉事情的嚴重性。
夕陽西下,一片紅霜染上半邊蒼穹。
莫家大宅內,莫夫人心慌意亂的站在廚房外,時不時的探頭往著廚房內望。
她面上喜憂參半,喜的是今晚上可以有佳肴入口了,憂的則是等下老二回來會不會直接給倒了。
莫譽毅進入客廳時,第一眼發現的便是氛圍異常緊張的廚房,如今國情已經恢復了如常,家裡也算是有了一點新年的喜慶,只是為什麼所有人都往著廚房探頭?
秦蘇圍著圍裙,正在處理著一條鯇魚。
莫譽毅見到她手裡那彷彿還滲漏著寒光的刀,慌不擇路般衝過去,一把扣住她的手,天知道他的心臟剛剛以著什麼速度上躥下跳起來。
秦蘇聞到熟悉的味道,笑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莫譽毅瞪著她手裡的魚,蹙眉道:「你在做什麼?」
「我打算弄一條水煮魚,今天吃了葯,嘴裡苦,想吃點辣的東西。」秦蘇沒有理會他的阻攔,繼續片魚。
這條魚她沒有片到透光,而是片片均勻,剩下的魚骨和魚頭她特意用來燉了高湯。
莫譽毅站在一旁看的提心弔膽,四個多月的孕肚已經有了很明顯的弧度,就這麼被她隨意的頂在灶台上,嚇得某個男人恨不得把整個廚房都拆了。
秦蘇繼續熱油,油煙在眼瞳里氤氳起來,有些朦朧。
莫譽毅怕她被燙著,恨不得撲上前擋在她面前。
秦蘇將礙事的男人給不留情面的推出了廚房,合上門,直接將他鎖在外面。
莫譽毅趴在門上,哭笑不得的乞求著:「蘇蘇,快開門,我保證不再亂動。」
莫夫人站在他身後咂咂嘴,「瞧瞧你那骨氣。」
莫譽毅放下敲門的手,回過頭滿腹怨念的瞪著自家母親,道:「您怎麼不阻止她?醫生交代了兩天都不得下床。」
「小蘇說她現在身體很好,而且她想自己做晚飯,我身為一個理性的婆婆,怎麼可以阻止兒媳的自由行動?」莫夫人辯解道。
莫譽毅自上而下審視女人一番,冷冷哼道:「您就是想吃那條魚。」
莫夫人不置可否,「你等一下可以選擇不吃,用來捍衛她不能做飯的決心。」
「……」莫譽毅心虛的扭過頭,繼續盯著裡面看不清影子的女人。
秦蘇將炒料放入滾油中,迎面而來陣陣嗆鼻的辣椒味,她掩了掩鼻,將高湯放入料中。
魚湯的濃香混合上辣椒的鮮香以及麻椒的嗆麻,整個廚房都揮散著一股讓人口水分泌的濃烈味道,不同於清湯湯水的單調味道,這鍋滿是辣椒的湯水聞著就讓人自然而然的咽口水。
晚餐桌上,莫老環顧著四周騰升起的陣陣戰火,身為一家之主,他當然是理所應當第一個下筷子的人物。
莫夫人是注意養生的知識女性,所以一般來講她不愛這種辛辣的食物,只是看了一眼湯鍋里還在茲拉茲拉被滾油澆燙過後溢香的干辣椒,忍不住的就吞了吞口水。
莫譽毅全然不顧父親母親那爭鋒相對的氣勢,自顧自的先行拎起筷子一把插住魚頭。
秦蘇擔心他吃不慣,少放了許多辣椒,整鍋魚肉只是看著辣,其實入口時,更多的是香,魚片經過她自製的腌料腌制了十分鐘左右,她確保每一塊魚肉上都保留著獨有的鮮美。
肉很嫩,進入嘴中時,像是清風拂面那般,恍若被輕薄調戲了味蕾,整個舌頭都失去控制想要包裹魚片。
味道不是很麻很辣,紅紅的辣椒,只是一道亮麗的顏色衝擊,濃香的嗆鼻味道也只是為了刺激味蕾,說明白點,只是為了勾引一個人去品嘗罷了。
至於真正的味道,用古人的一句詩來形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如今演變而成,舌頭想是要與牙齒同歸於盡,卻又不想便宜了黃雀在後的食管。
那種自相殘殺的感覺,活生生的在嘴裡膨脹。
秦蘇做菜有一個度,不會過多,也不會不足,每一個人的分量她把控的很好,今天的中餐應該需要米飯,所以她用玉米粒和胡蘿蔔做了金銀滿堂的炒飯,米飯與蔬菜的結合是2比1,讓其每一口被辣椒腐蝕過的嘴都能嘗到能減輕他們刺激感的甜軟飯粒。
飯後,莫譽毅牽著秦蘇的手漫步在院子里,初春的天依舊涼風陣陣,走在四下無遮攔物的院中時,他下意識的將自己的手套給她套在手上。
秦蘇雙手捧住他的臉,瞧著他不小心被咬破的嘴角,輕輕的摩挲過,「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能咬到自己。」
莫譽毅抱住她,身體貼近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抵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垂眸,覆手輕輕的從她腰間按揉過:「站了那麼久,累嗎?」
秦蘇搖頭,「太久沒有用手裡的刀,我總覺得它有點鈍了。」
「那是你太優秀了。」莫譽毅撩起她散落的長發,「雖然我喜歡吃蘇蘇做的飯菜,可是我更想看到你保護好自己,我知道你這段日子養在深閨有些委屈,但蘇蘇,再堅持五個月,寶寶就出來了。」
秦蘇合上他的手,莞爾:「我
莞爾:「我知道分寸。」
莫譽毅拉著她坐在椅子上,兩人抬眸望向夜空中的璀璨,「現在秦歆死了,晉家也倒了,等過完年,我退伍了,就這樣坐在你身邊,陪你看星星。」
「那樣會不會太得志了?」秦蘇笑道,「都說男兒志在四方,你這樣,會不會被罵?」
「誰敢罵我?」莫譽毅攬她在懷裡,「我現在只想陪在你身邊。」
「雖然說這種話有些私心,但我只想你做個普通人,我曾想的,在一個小地方開一家小館子,子孫繞膝,簡簡單單,未曾經受紛紛擾擾。」
「這樣的日子很快了。」莫譽毅吻了吻她的額頭,「等寶寶出世,我帶你回S市,回我們曾經那個小地方。」
「如果真的變成這樣,會不會太辱沒了莫二少的身份地位?」
「在秦蘇的店裡,他就是一個打雜的。」
「那他會不會因為客人的一個不滿意砸了桌子?」
莫譽毅道:「那是當然,誰敢懷疑蘇蘇的能力,我當然要讓他清醒清醒。」
「萬一又把客人嚇跑了怎麼辦?」
莫譽毅想了想,道:「嚇跑了我就去店前表演胸口碎大石替你攬客。」
「這樣難道不會被城管逮了?」
「誰敢逮我?」莫譽毅捧住她的小臉,「你覺得他們打得過我?」
「這個我得想想,萬一你又把無辜的百姓打了,我得賠多少錢。」秦蘇湊到他面前,輕輕的吻過他的唇。
莫譽毅嘴角輕揚,「這一次我會聰明一點,等他們走了,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去堵人。」
月夜下,他氣息微喘,吻得很用力……
市中心醫院,杯子落在地板上,碎開一地的玻璃屑。
晉老面目可憎的瞪著來人,他嘴裡說不出一個字,只得目眥欲裂的盯著這個不請自來的男人。
池弘吐出一口煙,嘴角邪佞的上揚著弧度,最後將杯子碎片一片一片的丟進垃圾桶,冷笑道:「雖然晉老現在動不了了,可是萬一一個氣急攻心從床上摔下來不小心砸在了玻璃上可如何是好。」
晉老雙手緊緊的攥著床單,恨不得將男人看出一個窟窿眼。
池弘湊到他的面前,笑意更深,「雖然這個消息不是什麼好消息,但我還是要彙報給晉老爺子聽一聽。」
「滾——滾——」晉老費盡所有力氣才能吐出這簡單的一個字。
池弘將煙蒂丟進垃圾桶內,最後一口煙氣直接噴在男人的臉上,他面目陰狠的掐住男人的下頷,漠然道:「晉夫人傷了池宛,這讓我很不開心,我們池家就一個小公主,我父母都捨不得傷她一根頭髮絲,你家夫人還真是巾幗不讓鬚眉,直接給了她一槍,我父親很生氣,讓我特意來問候問候晉老,這晉夫人應該處置為好。」
「……」晉老喘著氣,試圖從他的指骨中脫離出鉗制。
池弘鬆開手,拿出手絹擦了擦手,繼續道:「按照刑法,私自藏槍可是重罪,現在搭上蓄意謀殺,晉夫人這輩子只怕得在牢里過餘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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